第三百八十八章 疑王妃见容灏
玉烟染索性停下来，站在宫道上等他们走近。
赵芊雪扶着丫鬟的手，看上去华贵凌厉，只是神态略微流露出疲惫，这一丝连脂粉都没盖住的疲惫暴露了她不太好的精神状态。
玉烟染看着她走近，一句话也未说。这还是自上次葫芦巷子争执后两人头一次见面，饶是云兄的宅子已经被湛王要了回来，她想起那日的情形依旧感到气愤耻辱。
如果她不是仪王妃，眼下局势不这么纷乱到将要失衡，玉烟染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放过她。
但照现在的情形，玉容灏失势，她真的对赵芊雪动手，容易引起皇后一党疯狂的报复，更何况，她也不想把自己真的变成玉容灏的党羽。
当然，她对赵芊雪的愤恨不仅仅是因为赵芊雪让自己狠狠丢了一次脸。
赵芊雪要是不抢那个宅子，她不会气急败坏下迁怒湛王，湛王就不会为了向玉容涵要回宅子答应他的条件，他们俩就不会在荒郊野外遇上灾民暴动，两个人都不会受伤，更没有现在她如履薄冰走在宫中，生怕被皇兄误会她参与了党争，于是费尽心机做出种种挣扎的必要。
“九姑母要往哪儿去？”赵芊雪抬着下巴望了望玉烟染背后，“看这方向是往外宫走吧，九姑母莫非是要去见二皇子？”
玉烟染点头，不想同她废话，“仪王方才已经问过了，他去了太极宫，你也快去吧。”
赵芊雪冷笑了一下，迈着步子款款靠近，一直走到她面前，看似亲昵地凑过来轻声道：“送过去的药材九姑母可还满意？您与湛王够用吧，听说他救了您，两位殿下如今已经同归于好了吧？要芊雪说，宅子的事，长公主不该迁怒湛王，毕竟......那宅子是长公主自己守不住，才便宜了我，不是么？”
玉烟染定在原地，一脸阴沉冷漠。
赵芊雪以为戳到了她的痛处，方才在凤藻宫的面子多少被扳回了一些，心里舒畅，很快就带着人越过她，出宫去了。
玉烟染回头看了看她的背影，感到一丝古怪。
看方才赵芊雪的意思，她似乎......还不知道那宅子连同她的另一个宅子已经重新回到了自己手里。
这又是怎么回事？
按照萧玄泽的说法，他是求到了仪王那里，与他交换了条件，才将地契要了回来，可赵倩雪却不知此事，到底是仪王跟她要地契的时候没跟她说要怎么用，还是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玉容涵同赵芊雪的感情如何玉烟染不知道，但她能看出来，赵芊雪有点惧怕她这位表哥，她在府上的地位也没有因为她是承恩侯府嫡出小姐而绝对稳当，从玉容涵宠爱吴东宁的态度上可见，赵芊雪这个仪王妃并不能为所欲为。
也就是说，仪王要那个宅子的时候什么也不交代是有可能的，可以赵芊雪谨慎狡诈的性格，她一点都不会怀疑仪王的用途么？
玉烟染一边走一边算，赵芊雪拿走地契大概不过半月，那东西就回到了自己手上，萧玄泽去找玉容涵谈判的时间，以及玉容涵管赵芊雪要地契的时间间隔不会超过两三日，玉容涵要想得到足够大的利益，在拿到地契后也许还会吊着他几日，也就是说，地契真正在赵芊雪手里其实也没几日。这种她刚拿到还没得意两日的东西，让她就这么拱手送出去，她会心甘情愿到毫不生疑？
可生了疑又怎能毫不调查？一旦她派人去查，应该很容易能查到地契的下落，她今日见到自己怎么还能说出那样一番话？
玉烟染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但这些年养成了习惯，小事也容易往深了琢磨，而且，这事涉及到了萧玄泽，她没来由地感到有点奇怪。
他给她地契的时候，玉烟染记得，那是两张纸，不仅有葫芦巷子那个宅子的，还有另一个庄子的。玉容涵或者萧玄泽，怎么可能为了促成某种交易将筹码多增加一个庄子？如果是玉容涵自己名下的庄子还好说，如果是赵芊雪名下的庄子，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玉烟染将这事记在心里，打算回去后找人查一查。
此时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到了二皇子昔日的寝宫门口。
站在外面往里望，有些凄清寂静，洞庭上前扣门，宫道另一头走过来一个女官。
“给长公主请安。”女官见了她就拜道，但不知怎的，她就是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起来吧，”玉烟染不动声色问：“什么事？”
“回长公主，奴婢是尚宫局的女官，柔佳长公主听说您要去找二皇子商议亲事，让奴婢过来给您打打下手。”
玉烟染点了下头，再看她，终于知道哪里让她难受了。这女官浑身上下都透着贼眉鼠眼的气质，宫中的流言八成都是通过这种人的嘴传出去的。
这时候洞庭也扣开了门，玉烟染便道：“同本宫进去吧。”
“是。”
殿中有种许久没住人的气息，连空气都比别处冰冷，在暑热的夏季却能冰得人一个哆嗦。
二皇子的贴身宫人将她请进书房，说二皇子在里面等她。
那女官飞快地抬眼看了看玉烟染，想捕捉她这一刻的情绪。玉容灏是晚辈，而且现在还处在失宠的边缘，他应该亲自出来迎柔缈长公主，更何况玉烟染此番过来是为了张罗他的亲事，他如此不给人面子，显得玉烟染里外不是人。
玉烟染没说什么，带着那名女官、洞庭和云梦进了书房。
书房中也一样透着冰冷，玉容灏背对着她们，站在一排架子前，手上握着一本书，许久才抬头道：“九姑母来了，请坐。来人，上茶。”
玉烟染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直奔她来这一趟的目的，跟他说了六礼的要求，最后又问他哪里没听懂，哪里想要更改。
玉容灏顿了一会儿，视线绕过她，看到了一边的女官，淡淡道：“九姑母就带这一个女官张罗我的亲事吗？未免太寒酸了吧？”
他笑了笑，不知是在说玉烟染如此协理六宫太寒酸，还是他身为皇子办的成亲礼太寒酸。
“她是你五姑母叫来帮我的，并非是我要用的人。”玉烟染淡淡道。她说完，那女官脸上便一阵青白。
“真是多谢五姑母好意，九姑母，你现在看见我落到这种地步，而你却可以站在这里指点我的亲事，是不是很得意？”玉容灏盯着她，一脸冰冷，“你们好计划好手段！”
玉烟染抬头看他，巨大的挫折将这个温和风趣的少年折磨得像一只网在陷阱中的困兽，眼底一片不分青红皂白就攻击的赤红。
她没说话，沉默地迎上他的目光。
玉容灏忽然暴躁起来，“啪”一声将书拍在桌上，“按你说的办，都按你说的办就是！”
玉烟染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要补充的了，起身要走。
玉容灏却忽然出了声，快步走到她面前拦住她，红着眼睛道：“我能不能见一见母妃？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不能。”玉烟染干脆道：“皇上下令任何人不得探望贤妃娘娘，二殿下再过一会儿便出宫吧，你在宫中住已不合规矩。”
玉容灏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不受控制的战栗表情，玉烟染扫他一眼，让人跟着撤出来。
那是个要哭的神情，玉烟染不想看他流眼泪的模样，他大概也不会想被人看见。
重新回到宫道上，玉烟染淡淡吩咐那女官，“你回去吧，本宫要出宫了，让五皇姐别太过操劳。”
“是，长公主。”
玉烟染能猜到这个女官回去后必要将玉容灏说的那些话转述给柔佳听，柔佳也许还要转述给玉兮捷听，但没有证据，玉兮捷未必肯相信，所以她都没警告那女官两句。
她带着几人出宫坐上马车徐徐回府时，云梦才扁着嘴不服气地问：“长公主，那个二皇子都要倒了，还敢对您出言不逊，他也太嚣张了吧！”
玉烟染看她一眼，凉凉道：“谁跟你说二皇子要倒了？这话以后少说，别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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