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身在棋局不知
陶砾醒酒后，虽说对将心事吐露给翁誉有点后悔，但想想翁誉劝他的那些话，他便打算暂时放下羞耻心，着手准备对付湛王，毕竟湛王就住在长公主的后院，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要想得到美人芳心，得加倍努力才行。
但是最近玉烟染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回来的时间很晚，她看起来那般倦怠，府里上到众质子，下到丫鬟小厮，能不找她的事都不找她，自己却不好耽搁她歇息的时间。
于是，陶砾打起了萧玄泽的主意，总体来说这个主意便是：湛王去哪他便去哪，让湛王没机会同长公主独处。
——
晚膳后，萧玄泽从屋里出来，再一次不出意料遇见陶砾后，他倚在门边，淡淡道：“你还有什么事？”
“想与殿下手谈一局。”陶砾随便扯了个理由。
“我棋艺不精。”
“我可以教你。”
“我认输。”
“.......”陶砾瞪着他，“你就是不想理我呗？”
“你又没正经事。”萧玄泽绕开他。
“你去哪？不许你去打扰长公主休息。”陶砾斩钉截铁。
萧玄泽挑眉看他，“你很怕我去见长公主么？为何？”
陶砾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好一番气，扬起下巴道：“我心悦长公主，还请殿下成人之美，莫要横刀夺爱。”
萧玄泽哑然失笑，抬头淡淡吐出两个字：“我不。”
接着拂袖而去。
陶砾气了个捯饬，赶紧跟在他身后，萧玄泽听见了脚步声，却没理他，左拐右拐后去了周恒衷的院子，陶砾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以后，直跳脚。
——
纷纭居。
“陶砾果真是这么同你说的？”玉烟染刚吃过早膳，云梦给她梳头。
萧玄泽坐在西次间，两人之间隔了六扇绣百鸟朝凤图的纸屏风，他盯着那些惟妙惟肖的珍禽眼睛处镶嵌的各色宝石，心思却全都在屏风后那道曼妙的身影上头。
“不错，看上去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道。
玉烟染从屏风后头走出来时，已经换好了宫装。
坠地三尺的芙蓉锦妆花长衣，下身是流云一样的水红色细纱留仙裙，臂弯里挂着绣团云和金银花的丝质披帛，梳着堕马髻，簪两支红宝石簪子，耳挂一对儿水滴状琉璃珠子，明媚得整个屋子都被照耀了起来。
她每走一步，簪子和耳坠便轻轻一晃，映得眼眸中越发流光溢彩，看起来她昨晚睡得不错，整个人容光焕发。
云梦从屏风后头绕出来，低着头给她整理衣袖和下摆，弄好以后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将屋子留给两人说话。
“若没有他利用八皇姐那一出，我便信了他。”玉烟染轻轻开合的唇瓣上染着红脂，娇嫩诱人，唇角轻轻向上卷起，吐出的话语却如地底泉水，冰冷彻骨。
萧玄泽看着她，再次提醒，“你心里要有数，他对你未必没有真心，但你不可对他放松警惕。”
“容灏的亲事办完，我会找个理由将他送出府。”玉烟染道，“这是我给容灏的最后一次机会，他若还要来打我的主意，不管下次来谁，我都会不手软地杀了他。”
萧玄泽点头，“但愿陶砾能记得你的好，别辜负你一番良苦用心。”
——
玉烟染进宫后，萧玄泽去了前院，陶砾本不该在这，却早已在此等他。
陶砾主动挑衅，萧玄泽从容回嘴，下人们在一旁望着这边紧张的气氛，不敢言语。
一个眼生的小厮过来，说柔霞长公主来请陶砾殿下去猫舍帮忙。
陶砾这才极不情愿走了，他走后，萧玄泽的目光阴沉了下去。
这几日，柔霞与陶砾的联系忽然密切了起来，像是忽然不避人了，有好几次他与陶砾争执之际，柔霞都派了人来解围，之后将陶砾支走。
萧玄泽有点奇怪，柔霞见到他时也浑身不自在，似乎带着隐藏不了的恐惧，他暗暗反省，难道最近自己这般骇人么？
——
陶砾被柔霞叫去猫舍的时候路过了芸乔院，他漆黑的腰带从门口飘过，他脸上气鼓鼓的，带着一丝和湛王没吵够的不甘心。
因为这个，他就没注意到翁誉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院子里看着他跟一阵风一样掠了过去。
青墨站在他一旁，低声道：“殿下，您的计划进行很顺利呢。”
翁誉道：“但愿一直如此顺利吧。”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将柔霞灌醉，送到湛王院子门口的时候他便想过，这么做有可能会激怒长公主，但为了以最快速度理清她与湛王的关系，他别无选择。
李清弘虽然表面上对他仍旧礼遇，但其实早就对他的拖泥带水不满，他一直催促自己尽快找到军符，但长公主实在是个厉害人物，对敌人毫不手软，自己有帮她打理府上的情分在才能在元京有现在的地位，若是惹怒她，自己将一无所有。
他将宝压在湛王身上也有他的考量，一旦成功，李清弘和陈王要兑现承诺，将自己送回丘鹿，如果失败了，他也有办法全身而退。
陶砾便是他推出去的挡箭牌。
柔霞从湛王的床上醒来，玉烟染却没有任何表示，翁誉便敏锐地意识到他们可能在等一个真凶自己暴露的机会，于是他急中生智，在柔霞回来的那个早上挑拨了陶砾去见她，将矛头刺向他。
接下来长公主会理所当然以为陶砾才是二皇子埋在她府上的眼线，他险些毁了柔霞的清誉，玉烟染不会轻易放过他，但说不定她会为了这两年的情分饶他一命。
可为了保险起见，陶砾给他当替死鬼他才能放心。
只是陶砾要死，也要让他利用个彻底以后才行。
“可以准备下一步了，你去安排吧。”他淡淡对青墨道：“小心些，要防着湛王的人。”
青墨朝他比了个丘鹿国行礼的手势，深鞠了一躬，退下了。
——
转眼到了玉容灏大婚的日子。
同一天，他被封为宁王，迎娶一位王妃一位侧妃。
成亲礼举行了整整一日，热闹又让人疲惫，玉烟染回府后便觉得浑身难受，沐浴后才觉得好了一些，却是困得不行。
刚想吩咐睡下，临霄阁那边来人，说是陶砾请她过去，有重要的事与她说。
玉烟染想也没想便拒绝，但那边很快又派了一人来，她有点奇怪，陶砾从不做这般招人厌的事，也许他真有麻烦？
犹豫了一下，她到底换了衣裳提了灯笼往临霄阁去。
却不想这一去竟是个险而又险的陷阱，她差点一脚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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