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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魂断无缘峰


  人间四月,春暖花开。

  静影端着一小碗杏仁露停在东暖阁门口,轻声道:“公主,奴婢做了您爱吃的杏仁露,公主用一些吧。”她的语气非常轻,像是极怕打扰了屋里人。

  片刻后,里面传出回应,“进来。”声音很虚,但被静影捕捉到了,她松了口气,笑容满面地走进去。

  东暖阁中最显眼的物件是一只半人高的金丝扭花鸟笼,放在楠木高几上,笼里有两只羽毛整洁的喜鹊。

  一只素白的手抚在笼子上,手指捏着坚果喂它们。

  静影沿着素手向上望去,它的主人沉静地站在笼子前。

  她乌黑的长发尽数披在肩头,几乎看不到她月白色软缎上衣,下身只穿着薄薄一层襦裙,光着脚站在地板上,露出圆润莹白的玉足。

  “公主,您怎么能光着脚呀,着了凉可如何是好?”静影大惊,放下杏仁露去取丝履。

  “静影,”玉烟染开口叫她,却并未看她,“开春了,找个合适的天气,将它们放出去吧。”

  静影停顿了动作,不敢去看公主,她以为,公主救了这两只鸟,会一直养着它们呢。

  “公主,它们很喜爱您的,你不如——”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它们伤养好了,该走了。”玉烟染打断她。

  静影不敢再劝,“是,公主。”

  “放出去那日,不必告诉我了。”

  “……是。”

  “杏仁露端来,我要喝。”

  玉烟染低下头,柔软的睫毛垂下遮住目光,她身上散发着好闻的香料味道,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美好。

  然而美好的只是表象而已,在静影看来,这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是个只有她们公主皮囊的假人,真正的公主已经在无缘峰,在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不见了。

  一个月前从柔章长公主府出来后,公主独自骑马去了京郊无缘峰,那里地势险峻不说,公主许久未骑过马,且被罚跪后身子还没怎么养好,当时跟着的洞庭和东丘极力阻拦。

  但公主无论如何也不听,执意立刻要走,东丘和洞庭赶忙往公主府跑,想请烛夜姑姑再调马车去追。

  正巧在路上遇到了接皇后娘娘回宫的禁卫军。

  羽林卫中郎将展决认出了洞庭,上前询问,得知玉烟染独自骑马去了无缘峰,当下将差事交给副将,自己打马去追。

  人是追回来了,展决寻到人的时候玉烟染已经昏在地上不知多久,他又惊又怕,小心翼翼给她裹了自己的披风送回公主府,叮嘱了玉烟染身边的人不要乱说,小心引起别的麻烦。

  玉烟染回府后发了一场高热,情况十分凶险,玉兮捷亲自下旨让卢太医回来诊治,这才将病情平缓下来。

  但自从她醒来后,整个人都变了,从前那样爱笑,说话风趣,性情宽容的公主,如今越来越沉默,说话越来越平淡简短,再也没了从前的灵气。

  从前是举止随意大气,如今却是不修边幅了,完全一种无所谓的模样。

  整个府里的下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生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因为她整日神思郁郁的模样,谁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然而她什么反常举动也无,非常正常,甚至到了乖巧的程度,几乎不会拒绝下人给她的任何食物、任何建议。

  但正是因为这样,大家才更加担心。

  然而,无人敢劝,公主的性子越来越冷,根本不敢让人靠近,她们这些跟在公主身边时日短的下人这才知道,柔缈公主为何小小年纪就能在后宫横行无忌,让六宫忌惮。

  她发起威来,是真的很可怕。

  眼下,她一日一日消瘦下去,困乏浅眠的时辰越来越长,弦月和烛夜两位姑姑已经快急疯了,烛夜姑姑甚至怀疑公主被下了药,前些日子做主发卖了一批下人,又重新打扫了正房,换了许多东西,府里人心惶惶。

  静影无声息地退出去,洞庭在廊下问:“怎样?”

  静影举起空碗。

  “又都吃了……”以前公主总说杏仁露太香,只能吃下半碗,自从这次醒来后,倒是回回都能吃个精光。

  两人相顾无言。

  东厢房里,烛夜和弦月也一筹莫展。

  “弦月,公主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烛夜皱眉。

  弦月叹了口气,“卢太医说公主能吃能睡,病已大好,公主如今得的是心病,她自己不能走出来,我们急也无用。”

  “你瞧公主如今的样子,像是自己能走出来的么?当初我真不该顺了公主的意思,让她那样频繁接触府外之人,你看那人死后——”烛夜往正房望了一眼,懊悔地截了话头。

  她是真懊悔自己当初看着公主一些,结果让公主太过在意那人,等发生这种事后,公主才备受打击,甚至崩溃。

  弦月也低下头,是她当初默许了玉烟染出府玩闹,还说服了烛夜。

  “事到如今想这些也没用了,若我们都不能打起精神,公主府就要垮了。”烛夜到底坚强,深吸一口气。

  她忽然将胳膊放上桌,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问弦月:“你我都能看出,公主虽然表面平静,但伤心极了,你说公主对那人……”

  弦月抬起头,愣怔。

  烛夜分析道:“公主病中还曾唤过那人名字,这说明什么?那人在公主心头的分量绝对不是救命恩人这样简单!”

  “可,可是公主才十二岁,她懂得自己的心意吗?”

  烛夜神情颇为严肃,“公主向来大方磊落,多次出府也都是与我说过的,是以我先前从未往这方面想,但也许,在不知不觉间,公主已经动了心,但她自己却不知道。”

  “这可能吗?”弦月懵然,她从前的主子若纯太后,可是位敢爱敢恨的主,心思玲珑机敏,她实在想不到承她血脉的玉烟染能够在感情之事上如此迟钝。

  “怎么不可能?如你所说,公主还小,这种事无人教她,她又生了副舒朗洒脱的性子,凭她自己,就是再聪明又怎能猜出欢喜一人是何滋味?”

  “你,你说的是,那我们怎么办?”

  “千万不能让公主自己发觉到,她没察觉出这点已经这般了,若当真是我们猜的那样,痛失欢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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