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最好的磨刀石
黄小明，李睿当然认识，上电影学院那会，他可是出了名的校草。在李睿的印象中，那时他还是个很单纯很老实的孩子。
只是李睿在看他未来的影视剧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黄小明。他扮演的那些角色，或多或少总会有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老子天下第一帅的表情，越到后期似乎越油腻，从剧情到演技都谜之尴尬。
《风声》大概是他所有未来作品中，算是演的最好的一个角色。但是跟戏里的其他演员相比，还是显得有些生硬和用力过猛。
尤其是那场接下来李睿就要拍的和周讯的对手戏，原版中黄小明几乎被周讯爆的体无完肤。
李睿当然要吸取教训，其实扪心自问，李睿并不觉得自己的演技比黄小明高明多少，毕竟大家都是从同一所学校出来的。
他只是善于总结和体会，比如武田的人设，是一个把荣誉看的很重的人，祖父在战争中自杀让他觉得同僚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他渴望功成名就，抓到深藏不露的“老枪”是他唯一能想到最快的办法，甚至不惜假用上司的名义抓人。他同时也是一个很懂得洞察内心的人，从对李宁玉的羞辱就能看出。
所以他应该比王田香要高明。可在原版中，黄小明却没有很好地展现武田的这一面，也许是在众多高手中，他过于想表现自己，直接后果就是过火了，原版的武田太硬。以至于原本属于他的光芒被一个推动剧情发展的特务处长所掩盖。
所以李睿打一开始揣摩这个角色的时候，就竭力避免受原版的影响。如同在拍《笑傲江湖》时，他借鉴小李的表演方式来演绎令狐冲一样，武田这个人物同样也需要借鉴。
其实这两年多他已经从一开始纯粹的模仿到现在的借鉴，这已经是一种突破。就好比原先是“看山是山，看山是水”；而现在他属于已经达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境界。
武田这个角色的借鉴模板当然不可能仍然是小李。比如《无耻混蛋》中那个“犹太猎手”汉斯的扮演者克里斯托弗.瓦尔兹。
同样是残暴的征服者，同样是审判者集团中的一员，两个角色的内涵大致相同，但是从表演的角度出发，原版《风声》中黄小明的表演跟瓦叔相比，大概中间还差了一个姜闻加李睿。
尤其是《无耻混蛋》中农场的那场戏，军官的到来是为了漂亮的女儿们吗？慢慢的……不是，是为了抓捕犹太人而来，喝牛奶、保持微笑、缓慢，好像离题而又不直接的问题，是在试探、等待，男主人渐渐的不够镇定，提出吸烟的请求，而军官……鹰和老鼠的分别，老鼠和松鼠，牛奶和不给牛奶，男主人的眼泪。哇……
李睿看的如痴如醉，大概这就是武田这个人物所应该拥有的内涵，而不是那种生硬的，强装扮酷的表演。
“导演，差不多了。”吴绣波过来小声的提醒，打断了李睿的思绪。
“哦，那就抓紧时间，开始吧。”
眼下已经是饭点了，既然周讯的状态正佳，李睿打算趁热打铁，同时心里也是有种隐隐的期盼。也许此时的周公子，对他而言就是一块最好的磨刀石。
“Action！”老高继续他那高大上的口令。
谦哥打板的动作依旧那么销魂。
而现场的气氛似乎却是凝固的。
镜头先给到墙上的时钟，八点半，对于双方来说都预示着时间不多了。
然后是一个由上往下的全景，房子里的一切都尽收于镜头。
周讯被靠在一张转椅上，此时的她已经穿上了她那件旗袍，手臂上的伤口也被包扎好，张力站在她身手看守，李睿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慢地走到她面前。
“你在单位里潜伏了多久？是直属老枪指挥吗？”
吴强扛着摄影机对准周讯的脸，只见她歪着脑袋，整个人斜斜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微闭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过了一秒钟，忽见她轻轻扭了一下脖子，嘴巴微企，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残留的血渍，然后扭了扭身子，翻出一阵手铐碰撞的声响，在橘黄的灯光下，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那惨白的小脸上似乎写满了不耐烦。
“咝”
隔壁监视器前的高群舒心中暗自大赞，包括身后的那俩姑娘，几乎要看傻了，仅仅这么一个画面，就让她们见识到什么叫演技炸裂！
周讯是天才，从刚认识她那会，李睿便知道。比如刚才那个镜头，剧本上就一句话：顾晓梦被拷在椅子上。
如果换成一般演员来演，或许就这么坐着，或者听到李睿的话后露出不屑、轻蔑的神情，以显示一个地下党人大无畏的精神。而周讯却没有，从骨子里她依旧是那个洒脱、无所顾忌的顾晓梦，甚至还能演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李睿并不象原版中的那样，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硬邦邦地说着台词。而是俯下身子，仔细看着那张脸，他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让如此一个娇媚的女子会坚贞不屈？
周讯的沉默或者不沉默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要你合作，我担保你的人身安全，不止是你……还有你的家人，我通通可以担保。”接下来他说话的语调很缓慢，诱惑中带着一丝的威胁。
周讯微噘着嘴，象是认真在听，慢慢地睁开眼睛，眼皮上翻，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展颜一笑，道：“武田长说大话了吧？军部高参会议你暴行犯上，重伤长官，自己都要被贬回本土了，你跟我保证什么呀？”
李睿同样定定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女人脸上的笑意慢慢变成嘲讽，他的脸皮微微抽搐了两下，转过身拿起桌上的烟。
显然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要难缠。虽然她的嘲讽听着非常不舒服，但这些都是小伎俩罢了。
他叼上一根烟，看着周讯的目光闪着一丝戏谑，火柴轻擦，划出一道火花。
“我有能力保护你的家人，我的意思是，我也有能力伤害你和你的家人。”
一口烟雾从他的嘴里缓缓喷出，顺嘴又吐了吐沾在舌尖的烟丝碎末，轻描淡写的语气似乎与他话语中的残忍格格不入，平静地如同在阐述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周讯内心最担忧的就是自己的家人，这或许是她唯一的软肋。李睿的话戳破了她的伪装，她怒目以视。
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李睿终于笑了，转身朝电话走去。
而此时的周讯，眼珠却在快速的转动，她的担心以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喂……”
听了一会儿电话里的内容，他脸上的笑意更盛，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又转身朝着神色紧张的周讯笑道：“路上耽搁了，比预计时间晚了二十分钟，南河沿六号，是你家的地址吧？”
“我的事，你别扯我父母！”
当听到南河沿六号，这五个字，周讯瞬间泄气，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她挣扎着朝李睿怒吼。身后看守她的张力赶紧一把将她按住。
李睿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跟之前打碎李宁玉的骄傲一样，此时他感觉自己终于抓住了对方的软肋。他拿着话筒走到周讯面前，傲娇道：“接个电话。”
同时他朝张力使了个眼色。
一把锃亮的手枪抵住了周讯的脑袋。
原版中黄小明拿枪的姿势很潇洒，但是此时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如同瓦叔在农场小屋中一样，他所需要的只是抓住猎物后的欣赏，而不是亲自去动手。
周讯听到话筒里母亲的声音，当然拍摄的时候这只是摆手，但是她却如同真的听到自己母亲的声音一样，脸上挤出笑容，强自镇定地喊了声：“妈……”
李睿蹲在身子，看着她，嘴角的微笑甚至带有一丝阴柔，贴着她的耳边，柔声道：“在你家，同样又把枪顶着你妈的脑袋，就看你怎么处理了？”
周讯低头小声啜泣着，纵然是她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此刻面对自己的家人，她的内心充满了挣扎。
他笑了，此刻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慢慢直起身子，俯视着对方，此时他无须再伪装，恢复到了平时武田长的傲慢，道：“这不必是生离死别，只要你肯放自己一马，嗯？”
“嗯！”哭泣中的她拼命点头。
李睿终于长舒一口气，这场艰苦的战斗终于可以即将画上一个句号了。他原本应该高兴，然而脸上的神情却似乎有些落寞。
他强打精神，摆摆手，示意张力拿开手枪，拿起话筒跟里面吩咐道：“好了，告诉老太太，小梦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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