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章 化为白骨

仓库里边的体育器械胡乱堆叠存放，比如哑铃、铅球等小物件4下丢在地上；1具几乎变成白骨的尸体面部向下趴在仓库正中，身上的衣服被撕成碎絮状；其上的肌肉和身体组织缺失殆尽，凑近细看时骨骼上布满密密的痕迹；失去软组织的连结，很多关节处已经散落；死者身下有组织液和血液流淌的痕迹，不过早已变为干涸的黑褐色；死者尸体周围有几只死去的流浪猫，也全部腐烂，猫毛凌乱。

不等鉴识人员忙活完，陈严小声地对丁聪说道：“目测，从大腿股骨推断死者的身高在170厘米至175厘米之间，从两侧的大转子和小转子颜色推断死者是个年轻人，从骨盆形状推断死者是个男性，”

丁聪也脱口而出：“失踪学生——张鑫源，身高175厘米、年龄19岁、男性。”

陈严说：“依据张鑫源失踪的时间，按常理推断，这种温度和密闭的空间绝不会腐烂成这样。”

丁聪手指猫尸：“看来是它们所为。”

陈严目露精光：“如果没猜错的话，骨骼上遍布的就是流浪猫的齿痕和爪痕。”

说完，两人相顾点头，他们已经在短时间内作出1致的判断。

现场的勘察工作结束，鉴识人员把死者的遗骸装裹，连带死去的流浪猫1起打包，准备带回市局进行下1步的检验，陈严也被丁聪极力邀请1同前往，并表示接下来的工作会向大学城派出所里申请人员借调的。

警车队准备离开大学门口，那1对中年夫妇又想往里闯，绰号“麻子”的保安用力1推把妇女摔在地上，她的丈夫终于怒不可遏的和麻子扭打在1起，中年妇女的哭声更凄惨了。

陈严刚好看见这1幕，急忙招呼1声：“停车！”他大喊着“住手”跳下车快步向两人跑去。

中年妇女“噗通”1声跪在陈严面前，哀嚎着：“警察同志，我们只是想找回自己的儿子，难道这也有错吗？”

“张鑫源的父母对吧？”陈严不忍心看到这种场面，赶紧把对方扶起来，说：“张哥张嫂，你们先回去吧，我们会给你们1个结果的！”

陈严心中突然悲戚戚起来，地下仓库发现的死者极大概率就是他们的儿子，这个结果面前的中年夫妇很快就能知道了，可惜是最坏的！此时的陈严是万不敢说出来的。

张鑫源是来此求学的外地人，听说他失踪之后他的父母从外地赶过来，学校倒是给他们安排了住处，但是却把他们扔在招待所里不管不问，3个多月了没有任何消息，本是阖家团聚的春节也是在招待所过的。待到转过年来，张鑫源父母吃不住劲儿了，招待所也不回了，天天待在学校门口要求给个说法。

张母哭着说：“我们不回去，待在招待所里连个搭理我们的人都没有，还不如在这。”

待在学校门口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而且时间长了心理上也容易崩溃，儿子失踪了不能再让他的父母出事了。陈严打着商量：“待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我看你们还是回去吧，1有消息马上告诉你们。”

哪知张父却十分警惕：“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里。”

在基层待久了的陈严太明白张父的担忧了，有些地方会把来反映问题的群众“软控制”起来，看对方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有这样的警惕心太正常不过了。

陈严细心地劝导：“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受冻挨饿，只要保证自己安全地前提下，你们想干什么、想去哪里绝不干涉！”

他指着自己的警号继续说：“我叫陈严，是大学城派出所的民警，如果你们信得过我。”

中年夫妇交换着眼神，陈严知道他们心思活动了，他向吴永杰招招手大声吩咐：“我需要去刑警队协助工作，你把这两位送回招待所里。”然后使眼色，示意吴永杰盯着他们，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他们可千万不要出事。

接着，手指麻子对何为江说：“寻衅滋事，把他带回去扔到问讯室里，等我回来再收拾他。”

此时站在后边的丁聪快要报以掌声了，待几人离开，他笑着说：“严哥，还是这样雷厉风行啊！”

陈严笑笑不置可否，再次上车向刑警支队赶去。

东滨市的公安局共有1新1旧的两幢办公大楼，东西横向排列。新的大楼在东边，里边包含有刑侦、经侦、治安等1线警勤部门和局领导们的办公室；旧的大楼在西边，因其老旧，所以退居2线的警察们在里边担负着后勤、宣传、资料等工作，于是就被同事们戏称为“公安系统的养老院”。

丁聪带队的警车1路直接开进新办公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然后众人下车通过专用的电梯直达2楼，这里是全市公安系统的指挥中心，多媒体设备1应俱全。

虽然死者身份还不能确定为张鑫源，但是由市局牵头、由刑警支队为主力的工作专班已经快速成立，丁聪任职组长，他顺手打了个申请，把基层派出所的陈严给借调了过来，倒是没有明确职务，却隐隐有副组长的架势。

对于这位部队时期的上级，丁聪真诚地说：“以你的能力当个‘片儿警’屈才了，其实你当这个专案组组长更合适。”

陈严毫不买账：“少给老子戴高帽子，在哪不是个干活的？”

其实陈严和丁聪刚穿上警服的时候都是在基层派出所工作，只不过后来丁聪被调动到市局，然后1直平步青云。当然丁聪的能力毋庸置疑，但是同事们口中的“得益于父亲政法委副书记”好像也不全是捕风捉影。

相对于刑警队，派出所的工作十分繁琐，累倒是说不上累，反正没有1天清闲。刑警队的工作就不同了，没有大案子的时候能闲出病来，可是遇上刑事案件异地调查、跨省抓捕就忙得找不到北，用丁聪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忙起来的时候连扯根绳子上吊的功夫都没有！

但是刑警队有1个优点是公安系统里任何部门都不具备的，那就是容易出成绩，随便1个案子侦破之后立功受奖都不在话下。

指挥中心里，众人把案件的关键点整理出来，1幅幅照片被投到大屏幕上。

在刑侦学上，以最简单的案例来讲——如果发现被害人需要首先确定其身份，比如从死者的面部信息、熟人辨认和所携带的身份证或者银行卡之类的进行确认；下1步是从死者的社会关系、有无纠纷等情况摸清被害原因，然后推断出是否熟人作案；确定嫌疑人，最后再行抓捕、结案。

地下仓库倒是发现了1些属于张鑫源诸如手机、校园卡之类的物品，但是尸体损毁严重，为了严谨起见需要进行脱氧核糖核酸检测，也就是俗称的dna检测。

鉴识科把死者身上提取的dna样本与失踪张鑫源的留存材料经过比对，3个小时之后，得出结果被送到丁聪手上。丁聪也懒得看1长串的dna鉴定分型图谱，直接把鉴定报告翻到最后1页，其上的结论写着——死者骨骼样本与张鑫源留存材料，经聚合酶链式反应、后pcr反应和毛细管电泳法分析，两者脱氧核糖核酸的重组频率为99.9999%。

丁聪“啪”的1声合上鉴定报告，对陈严说：“是张鑫源无疑！”

dna鉴定结果只有两种——0和99.9999%，“0”，代表完全不相符，“99.9999%”，代表无限接近百分之百，绝无第3种。“重组频率为99.9999%”是现代医学和法医学上心照不宣的1种说法，它们都是以科学为基础的学科，毕竟任何技术手段都有误差，出于对科学的严谨态度，所以才采用此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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