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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皇帝的妥协


“若不是哀家命大,眼下恐怕都要去阎罗殿报道了。”太后的心中一阵悲哀。

儿子和儿媳妇背地里联手,把自己气的中风,如果不是云绾及时抢救,自己以后便是生不如死!

可怜自己却不能发作,还要去维护那个害了自己的人。

自己的儿子真是好啊!

此刻一分的伤心也变成了十分。

“云绾……”

太后脚步踉跄了一下,用力抓住沈云绾的手臂。

她脸上浮现复杂难言的悲痛:“哀家这一生,除了年少之时尚有几分欢愉,余生都是浸泡在苦水里。

嫁了人,丈夫想要哀家的命,老了,亲儿子也巴不得送哀家上路……哀家这一生,太苦了……”

太后痛苦地闭上眼,任由两行浊泪从她眼角蜿蜒而下。

沈云绾虽然知道太后有演戏的成分,仍是听的心中一酸。

她的声音也含上了一丝哽咽:“太后娘娘,您不要这么说。您还有谨王殿下,还有柳姑姑,还有我……”

“云绾,好孩子!”

太后紧紧抱住沈云绾,把自己哭成了一个泪人。

在太后的哭声中,皇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母后,儿臣敢对天起誓,绝无伤害母后之心,若有半字虚言,让儿臣人神共弃!”

面对太后的指控,皇帝最开始,脑中竟是空白了一瞬。

落在太后眼里,反而成了默认。

然而,太后就算有千般不是,却是自己的生身之母,自己怎么可能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

皇帝的

眼底染上了一丝愧色。

只是……

有些事,一旦迈出第一步,后果是他自己都无法预料、无法控制的。

太后的哭声收了收。

“皇帝,你也不必跟哀家赌咒发誓。在你心中,究竟是你的贵妃重要还是哀家重要……哀家有眼睛,自己会看。”

太后撇过头,不肯再看皇帝一眼。

她哑声道:“你不愧是你父皇的儿子,父子两个都是多情种,就是你们父子的情谊,从来都与哀家无关。可笑哀家还以为,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一定会跟夫君不同……”

“母后息怒!儿臣恳请母后不要再说了,儿臣承受不起!”

皇帝跪在地上,额头扣在青石砖上,发出“砰”的一声,脑门上立刻磕出了一片青紫。

“儿臣不是故意要伤母后的心。不敢瞒母后,儿臣是想借齐氏之手订下大郎的婚事,可齐氏具体说了什么,儿臣全然不知!”

皇帝真的没想过生母会被齐明珠气到中风。

这些年来,即使母后对齐氏不是十分满意,依旧处处宽容。

自己才会以为,让齐氏去提大郎的婚事是最合适的。

皇帝想到这里,目光犹如终年不化的寒冰一般,落在皇后身上的目光凛冽至极。

“齐氏,朕问你,你都跟母后说了些什么!”

齐皇后就怕这把火最后会烧在自己的身上,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她哪敢让陛下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若是真叫陛下知道真相,休说是自己

了,就是齐国公府也要跟着受牵连。

“陛下,臣妾就是夸自己的侄女秀外慧中,剩下的臣妾什么都没说!”

齐皇后想了想,咬着牙说道:“陛下若是不信,臣妾敢用嘉柔的性命发誓。陛下也知道,臣妾是最疼爱嘉柔的……”

齐皇后的这番话倒是打消了几分皇帝的怀疑。

齐氏将嘉柔当成了命根子,不可能拿嘉柔的性命来撒谎。

他没有注意,在他身后,沈云绾的明眸中浮上了几分讶然。

那次在宸王府的赏花宴上,她是亲眼见识过嘉柔公主的刁蛮和任性,并且这小姑娘的心肠也挺恶毒的,一看就是被人宠坏了。

然而,皇后此刻的应对却让沈云绾的眼中多了几分深思。

“皇帝,你是天子,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在太后心里,母子亲情早就被消耗殆尽了。

现在便是皇帝幡然悔悟,碎掉的东西,也已经无法拼凑完整。皇帝想什么都不重要了。

“母后,儿臣是天子,也永远都是母后的儿子。”

虽然从太后订下齐明珠为继后的那天起,皇帝就对生母不抱期待了。

可是这一刻,他仍是感到了心中一空,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悄然流失了,快得让他来不及抓住。

“母后,您既然看好惠妃,就让惠妃协理皇后处置宫务,还有大郎的婚事,母后的意见,儿臣一定会听的……”

皇帝自以为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他看向太后,目光中透出一丝小心翼

翼来。

“母后,儿臣已经知错了。”

“皇帝,有些话,非要让哀家全都说明白吗?”

太后此刻厌恶极了这虚伪的“母子亲情”,就是方才的“撕破脸”也好过现在戴着面具说话。

“你让皇后来跟哀家提阿宝的婚事,若是哀家答应了自然是好;若是哀家不答应,还因此动气,就更中你的下怀,正好给你把柄借此废后……”

太后说完,深深地看了齐皇后一眼。

“明珠啊,现在,你还觉得哀家骂你愚蠢,心里头委屈吗?”

“不可能,太后娘娘!陛下分明答应臣妾,只要臣妾能够让您答应这门婚事,为了抬高若姝的身份,就册封臣妾的兄长为大理寺少卿!”

太后听了顿时哈哈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

“真是无利不起早。你用你那芝麻粒大小的脑子想想,你那兄长连个举人都没有考中,有什么资格做大理寺少卿。就算皇帝答应,六部会答应吗?”

太后摇了摇头,神情间难掩厌恶:“到时候,皇帝大可以用朝臣不答应的借口,驳回你所求。别人画的饼你都能拿来充饥,你就这么饥不择食吗?”

太后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戳破了皇帝心中的隐秘。

偏偏,他有“谋害生母”的嫌疑在身上,此刻连反驳都不能。

“陛下,陛下!”

齐皇后膝行几步,跪在皇帝面前,眼神中暗含着一丝希冀。

“姨母一定是骗我的。陛下,臣妾不相信,陛下会对臣妾

如此狠心!”

难道皇帝能说,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给齐氏的兄长大理寺少卿之位吗?

皇帝将齐氏当成了一个隐形人,连一丝目光都没有分给她。

这下,齐皇后终于死心了。

她扭过身体,连滚带爬地来到太后身边,抱着太后的大腿一阵哭求:“姨母,姨母,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姨母不要放弃我……”

到了这个时候,还妄想给自己再找一个靠山。齐氏怎么就不明白,这世上,除了她自己,谁真正能靠得住?

真是连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都不如!

“好了,哀家知道你没有什么坏心眼,去佛堂里帮哀家诵经吧。”

太后隐去了眼底的寒意,抬起手,帮齐皇后扶了扶头上歪倒的凤钗,柔声道。

“呜呜,姨母……”

齐皇后还以为太后这是原谅自己了,愈发抱着太后的双腿不肯撒手了,将太后的裙摆都哭湿了一大片。

太后看着她这副黏糊糊的样子,闭了闭眼,看向唯一还留在殿内的柳姑姑。

“把皇后扶下去吧。她现在可不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别让她哭坏了身体。”

“是,太后娘娘。”

柳姑姑走到齐皇后身边,手上用了巧劲,将齐皇后扶起:“皇后娘娘,您要是真心悔过,就帮太后娘娘多抄几卷经书……”

直到皇后和柳姑姑走远了。

太后依旧没有理睬跪着的皇帝。

她温声道:“云绾,你到哀家的榻上去,把幔帐放下,给自己的

肩上敷些活血化瘀的伤药,好孩子,难为你忍耐了这么久。”

“太后娘娘,您刚刚吐了血,还是先让臣女给您把脉,臣女不打紧的。”

让她这么一提,太后才想起自己竟然把这一茬给忘了。自己还不至于被个不孝子气吐血。

多亏云绾当时多了一个心眼,给了自己一个血包,让自己找机会咬破。

正所谓兵不厌诈!

看来皇帝还有一丝良心没有泯灭,虽然也不多。

太后刹那间便入了戏。

“好孩子,哀家没有白疼你。”

太后说着眼眶一热,拍了拍沈云绾的手背。

皇帝看着眼前这幅温情的景象,心中的滋味复杂难言。

他现在终于意识到,比起生母的身体,背后的真相是什么,也没有多重要了。

即便自己的母后被齐氏气到中风,即便是沈云绾及时施救,才让母后恢复如初。

难道真要看着母后躺在榻上、口角流涎吗?

就让齐氏再多得意几天吧。

皇帝权衡之下,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母后,大郎的婚事,朕不会再插手了。”

太后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闻言,太后不能再装作无视他了。

她松开了沈云绾的手臂,转过身,视线停驻在儿子的身上。

“皇帝的话,哀家可当真了。”

太后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母后放心,天子一言九鼎。”

皇帝肃然道。

“起来吧。这眼看着就要到上朝的时辰了。你若跪坏了膝盖,落在朝臣眼里,又要闹得人心惶

惶。”

太后得到了想要的承诺,不由放软了态度。

“多谢母后。”

皇帝缓缓地站起身。

就算他身体健壮,却不是少年时候,跪了这一会儿,膝盖也有些经受不住。

太后的眉毛轻拧了下:“让钱有福给你涂些红花油,记得一定要把淤青推开。”

“谢母后关心。”

哪怕他的谋划全部失算了,皇帝这个时候反而平静了。

沈云绾见此倒是不怎么意外,若皇帝是个昏君,萧夜珩也不会日夜悬心、殚精竭虑了。

“太后娘娘,奴才有要事禀告!”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一道歇斯底里的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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