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世道

没有后顾之忧，许多事情就好做多了。万老太太看着素巧眼中的光，只恨自己这么些年任由素巧在邝家那边过活，竟然没有好好地把素巧接到自己家来住上些时日，到了现在，还要事事都由素巧来安排。

素巧晓得万老太太心中在想什么，但素巧只笑了笑没有说话，人生过成什么样，全看自己，不能看别人。

至于那些官场的事儿，虽和素巧无关，但素巧也不担心害怕，这个世上，早做安排总好过从不安排。

这一夜，依旧是素巧睡得很香，其余人彻夜难眠的时候。素巧早上起来，看见众人的眼圈都是黑的，素巧不由笑了：“怎么一个个都没睡好？”

“邝姨，婉儿都和我说了。”宋珍第一个忍不住，素巧不由看一眼婉儿，婉儿的头低低的：“姐姐，这事儿，这事儿和珍儿也有关系，自然也要和珍儿说。”

她还怪有理的，素巧摇头：“罢了，你知道也好。”

“我觉得吧，事儿还没有到这地步。”吴嬷嬷沉吟了会儿，说出这么一句，素巧点头：“确实没到这个地步，你瞧，你连洗脸水都没有给我端来。”

“我忘了！”吴嬷嬷急忙跑去厨房端洗脸水，还要小吴嫂子赶紧给素巧做一碗面来，等那些孩子们来的时候就来不及了。素巧拍拍宋珍的手：“没什么大事儿，你不是总说，想要教这几个孩子针线吗？你今儿就去教她们。”

除了柳兰花，这里针线最好的竟然是宋珍，尽管宋珍懒得动针线，但一做出来就是很精美的，这会儿听到素巧这样说，宋珍就靠在素巧肩上：“那我这会儿不愿意去了，就想陪着邝姨您。”

“你啊，怎么这会儿说孩子话了？”素巧笑得越发甜，而宋珍却看着素巧，似乎想要把她的容貌都印在自己心上。

“好了，好了，都各自散去吧，我要吃早饭了。”素巧推一下宋珍，不愿意让宋珍因为这件事烦恼，她还小，需要被人呵护，而不是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扰乱了心神。

宋珍看着素巧，咬住了下唇，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素巧轻轻地拍了怕她的肩：“我说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没什么大事儿，你去吧。”

宋珍被婉儿拉着走出去，却频频回头看向素巧，小宋姐端着面走了进来，素巧低头看了看面就笑了：“小吴嫂子还是这样心灵手巧。”

“娘子，我们……”这里最担忧的不是别人，是小宋姐，素巧更清楚小宋姐为什么担忧，于是素巧笑了：“我护住你们几个的能力还是有的，到时候你就回京城去，陈嬷嬷还等着你。”

“娘子，我并不是为了自己才担心，我担心的明明是您。”小宋姐再也忍不住了，冲口而出。素巧笑容平静：“我娘去世时候我才五岁，那么一点点大的孩子，就要琢磨着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娘子。”小宋姐的声音中已经带着哽咽，素巧笑了：“这面前是大事也好，不是大事也好，我都要面对。去吧，你们都去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小宋姐应是退下，推开门，外面已经传来孩子们的笑声，伯珍的笑声越发清楚，素巧拿起筷子，挑着面条开始吃早饭，有再多的担忧，都要先把这早饭吃了，至于旁的，那都不是什么大事。

周乐看了一眼，就对伯珍道：“你今日有心事。”

“我，学生，”伯珍刚说了一个我字，就急忙改口，周乐看着她：“到底什么样的心事？”

“就是，听说了些传闻。”伯珍声音很小地说着，周乐微微点头：“我今儿还要教你们一课。”

“要教什么？”伯珍下意识地问出，周乐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在那对自己说的话，于是周乐淡淡一笑：“我要教你们的是，很多时候，眼见耳听未必是实。”

眼见耳听都未必是实？伯珍的眉皱得很紧，其余的孩子的眉皱得更紧了，还是伯珍先问出来：“那什么才是事实？”

“事实就是，你要多看多听多想，然后才知道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周乐淡淡地说着，孩子们的眉头依旧皱得很紧，周乐的声音很低：“也许今日，你们不懂这是因为什么，但这也没有关系，等你们以后长大了，见得多了，就会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光亲自去听，亲自去看还未必能看到事实的真相，很多时候，还要想，剥开那层迷雾，才能真正知道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周乐瞬间想到了自己曾听过见过的许多东西，而现在，就是自己把这些，告诉这些孩子们的时候了。

孩子们还在议论纷纷，周乐却已经拍了拍桌子：“好了，这会儿，歇息会儿，就学女工吧。”

“我不想学针线。”有个孩子小声说着，周乐看向她：“为什么？”

“学针线似乎都是女子所学，我想像男子们一样，学了这些，能考科举。”这孩子声音更加低了，生怕别人嘲笑她一样，周乐却只淡淡地笑了笑：“有志气，只是这学针线，也不只是让你们去服侍别人，而是要能做到不求人。”

不求人？这是什么意思？孩子们的疑惑更深了，一直在旁边听着不说话的宋珍这才开口道：“裤子破了很难看，袄子被人扯坏了，总不能让这口一直开着，就要自己学着缝补。学针线也好，以后学做饭也罢，都是为了以后自己能做这些，而不用去求别人。”

“这么说，我们既能学写字，又能学针线，还能学做饭，那我们岂不是比男人们还要能干？”伯珍的问题是周乐从没有想过的，从小周乐学的，就是女子要依附男子，再能干的女子也要让男子一步，但现在听着伯珍的问题，周乐心中有一团火在烧，是啊，女子本就比男人们能干，却只能因着规矩，被困在深宅大院之中，只能相夫教子，不能去外面展露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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