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西窗烛·担忧
“东方将军,这便是您所谓的……五万大军压境,焦灼万分?”
唐清哲此时正站在鸷白关关口的城墙上,望着前方无垠的枯草黄沙,冲着一旁的东方隼开口道。
他同五十名远京禁卫骑兵策马疾行二十日,终于来到了位于鸿沙州笼寒县边境的鸷白关,然而抵达之后才发现,葛卓力根本没有逼至关下,两军从未交战。
一旁的东方隼此时着着一身铠甲,他常年在这边境之处受风吹日晒,皮肤粗糙而黝黑,听到唐清哲的话,他那络腮胡翘了翘:
“世子这叫什么话?葛卓力将军可是真的曾在关下叫阵,谁人不知他乃一员猛将,传闻其部下个个都能以一敌十,本将哪里敢轻视?若非本将与他周旋,他也不会暂时退去,如今他就驻扎在往西去二十里的地方,到时候世子一看便知情况如何。”
“将军从军数十载,戍边十数年,十三年前还曾驰援玄水州,与陈锋将军一同率军抵抗乌昭,留得一世英名。”唐清哲一字一句道,“然而如今将军却虚报军情,只等远京突变,甚至还可能将手中长枪指向圣上,将军就不怕,这一世英名就这般毁了吗?”
“世子慎言!”东方隼轻哼了一声,“如今有外敌叫阵可不假,且这一切都是因世子一人而起,既然葛将军言说只要交出世子,自会退兵,本将又何须徒损兵将呢?圣上恐怕也是如此考量的吧?否则世子怎会前来议和呢?”
唐清哲冷冷看着他,没有回话。
“世子,请吧。”东方隼见状,露了个不还好意的笑,向着一旁比了个手势。
唐清哲深吸了一口气,大步离去。
所幸东方隼没有扣下护送他而来的远京禁卫,来时五十人,离开时依旧是五十人。
向西行了十里后,唐清哲叫停了队伍。
这五十人不过只是护送他、确保他确实前往与丹柯谈判,并传回真实军情,既如此,又何必真的都带往丹柯军帐。即便中有内情,葛卓力不会赶尽杀绝,也应当小心提防。
最后唐清哲让他们停在了原地驻扎,只令了几个斥候跟在远些的地方。待他们探得真实军情后,其首领会派一个人自鸷音山翻山越岭回远京报信,之后若情况允许,他们也可继续在此观察两军动向,直至粮草只够他们回往远京。
而唐清哲则是一人一马,继续西行,向着葛卓力的营帐而去。
葛卓力的军队如今驻扎在两丘之间的隘口前方,丘上立有哨塔,营地前也有守卫站在高处,分明还很远,唐清哲就感到,不止一人向着他竖起了弓,箭在弦上,顷刻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但他没有管顾,只继续往前走,就这么一直向前而去。
“来者何人,竟敢独闯军帐?!”直到他已经行得很近了,才听人喊道。
“大祈安王世子唐清哲。”唐清哲挺直脊背,在马上抱了个拳,“想与葛将军谈上一谈。”
远方站在高处的两个哨兵面面相觑,而后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人上前来,将唐清哲拽下了马。
唐清哲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制住自己,将自己的手缚在身后,一路推着入了军营,向着主帐而去。
而就在进入军帐的前一瞬,他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葛叔叔,麾逻记得,之前与你所说的分明是,要么攻下鸷白关,要么拿回唐清哲的项上人头,怎的到了葛叔叔这,叫阵时就变成交出世子本人了?”
营帐口的帘子被掀起,唐清哲入了帐,而后他便看到一个一身红衣的女人坐在上首,一脚还踩在身下的主座上,她一手搭在膝盖处,手中还拿着一条长鞭——
丹柯麾逻公主,呼延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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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安王府。
如今距离唐清哲离开,已经过了一个半月。
薛小莞正坐在望亭中,看着下方不远处门窗紧闭的书房,杵着腮帮子出神,而她的另一只手里,还捧着一个唐清哲托柯娘绣的香囊。
这一个绣的是蝶恋桃花,后头绣了“哲”字,而绣着她名字的那一只,是被唐清哲带走了。
这一个半月以来,她经常这样出神。
要么就是如今日这般坐在望亭里,拿着这香囊,或另一只也绣了“哲”字的桃林向晚。
要么就是坐在房中,看着墙上挂着的两幅丹青,一幅是唐清哲离开前她赠他的,另一幅是后头唐清哲重新为她画的九天玄女图。
要么就是站在院中,望着那对似是恩恩爱爱的鹦鹉,那只新的景云,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总是会喊“比翼双飞”、“白头偕老”,搞得薛小莞哭笑不得。
有时候她甚至在切玉阁挑着兵器都能出神,尤其是看到她婚后带过来的那把无忧剑时,她就总会想起南巡,想起棠安,想起唐清哲来。
上辈子唐清哲自云山离开之后,薛小莞都没有这般,看什么都能想起他,如今她甚至是做什么都没什么兴致,这一个半月间也未怎么出去寻乐子。
明日就是唐清哲二十一岁的生辰,她竟都没法陪他……想到这,薛小莞只觉又消沉了几分。
而这一个半月间,薛小莞也听说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先是西北边境不知怎的好像起了些骚乱,虽然圣上派了个什么人过去商谈之后,好像就消停了不少,但薛小莞难免担心,也不知会不会与傅霄、也就是呼延觉有关系。
还有便是一个月前,哥哥薛少柏被一纸调令调往了玄水州娄雪县,薛小莞当时还与薛家全家一起,送着他自城北的明光门离开,往东北而去。
又是玄水州娄雪县。
薛小莞不喜欢那个地方。
她当时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爹爹和哥哥似乎是觉得与她说也说不明白,言谈模棱两可,说上头自有考量,叫她一头雾水。
是以除了思念唐清哲以外,薛小莞剩下的时间,还总是徒生许多担忧。
且那忧虑总是没来由地起,久久散不去。
她细细一想,只觉或许是因担心哥哥,以及还怀着孕的嫂嫂;又或许是因担心唐清哲,毕竟他是去同和桑使臣交涉,她怕他也有什么危险。
而这莫名的担忧来得多了之后,薛小莞甚至时常觉得,她该和唐清哲一起去棠安。
鸿胪寺那几个官员看上去文文弱弱,武艺约莫还不如唐清哲,若她在,还能护一护他们,而路上若得了消息,唐清哲还会与她讲讲时局朝势,叫她不至于这般懵懂。
思索间,薛小莞又是轻叹了一口气。
而就在此时,一个婢女步履匆匆,上了假山,来到了亭外。
薛小莞一瞧,是王太妃院中的婢女书岱。
“世子妃。”书岱行了礼,“王太妃、王爷和王妃着奴婢来请您去太妃院中一趟,说是世子自棠安来信了。”
薛小莞一听,眼睛一亮,立刻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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