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射天狼·绝技
唐暖说罢,殿内就陷入了沉默。
唐旭看了看她身侧的陈澈,近乎是死死盯着他,而那孩童吞了吞唾沫,有些害怕地抓紧了唐暖的手,然而却一直抬着双眼,迎着唐旭的目光,未曾移开。
良久之后,唐旭才冲着唐暖开口:“所以你往南方去,就是为了去寻陈铭?”
唐暖一愣,而后笑了起来:“原来七哥和晏之堂哥,就连我是去寻陈太傅一事,都还未告诉三哥?”
“为何会去寻他?”唐旭微微皱了皱眉,没有理会唐暖的反问,只继续问道。
“四年前,清哲奉圣命去往黎川,调查黎川私兵一事,却不甚遭到柳荣薪的阻截,被赶往了云山,并被蓊茹所救。”就在此时,唐清哲突然笑了笑,开口道,“想必殿下应当听闻过,彼时清哲曾在云山桃园的诗会上写下一首诗,是用了蓊茹的八字情诗以作藏中。”
“所以呢?”唐旭瞥了一眼唐清哲,问道。
“当时为等诗作品评结果,清哲和蓊茹曾在园中逗留,偶然从一板车下救下了两个孩童,并用一铜板和两串糖葫芦逗得他们开心。其中一个孩童名叫俞孟,是城中一书生的弟弟;而另一位,是桃园贵客的孙儿,名叫陈澈。
“彼时清哲未曾多想,但等诗作经由桃园主人请来的文人大家品评时,清哲才发现,那日来的,竟是陈太傅。而清哲在夺得头筹之后,还曾与太傅有过短暂的交流,彼时太傅还提醒清哲,伴君如伴虎。
“半年以前,清哲从东宫离开,准备动身前往丹柯之前,曾与信王殿下谋划,该如何应对东方丞相的谋反、素琷大军的攻入以及太子殿下的复仇,而彼时永安公主也在场,当时她与清哲说了许多关于这宫内宫外十几二十年来的传闻逸事。
“直到那时,清哲才知道,原来未能嫁给圣上做嫡妻的鸢姨,本是另被定了婚事,而她的婚约者,竟就是陈太傅本人。只是后来鸢姨逃婚,这婚事自然未成。可清哲细细一回想,却突然意识到,在清哲的记忆里,直到太傅辞官,他都是没有成婚的,既如此,他哪里来的孙儿呢?
“而太傅辞官,就是在苏长清身亡之后不久,约莫是太子殿下与柳烟岚定下婚事的时候,且清哲问了问永安公主,太子殿下死去的孩子,单字一个‘澈’字,应是殿下念及妻子闺名‘引溪’、字‘长清’而取,清溪澈也,实乃饱含殿下对妻儿的爱意。细细一算,年龄也是能对得上的,是以清哲断言,陈澈的名字,本该是唐澈才对。
“殿下心思缜密,尤善布局,是以清哲相信,殿下应能胜过东方丞相;而殿下用情至深,谋划至此,只为情仇二字,是以只要永安公主能找到澈儿,他便可以成为信王殿下的杀手锏。就算清哲搞错了,亦或是殿下未能赢下,陈太傅也可助公主领军,倒也算不得白跑一趟。”
“所以你们方才拖延,就是在等阿暖?”唐旭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唐清哲问道。
“正是。”唐清哲点了点头,“永安公主带着澈儿去寻大长公主,定是为了潜入宫中,这也便说明,清哲猜对了。而既然手中已有杀手锏,那么围城攻城折损兵将,便得不偿失了,是以清哲便也选择入宫,等待或接应公主。”
唐旭闻言,冷笑了一声:“你们之前之所以遮遮掩掩,是怕提前告诉了我,我派人去寻,将这小儿控制在手中,最后出尔反尔?”
“有备无患,这也是为了尽可能地保证,兵不血刃。”唐清哲望着唐旭道,“清哲之前忘了告诉殿下,那盘棋,如今虽然白子占优,但若黑子落五之十八,可胜白棋半子。如今澈儿在永安公主手上,那该是殿下与此生挚爱唯一的子嗣,这场交易,殿下做,还是不做呢?”
话音落下后,唐旭远远地看了看尚在台阶之下桌案上摆着的棋盘,片刻之后,他抬眼望向了唐暖和陈澈,而后却是淡淡道:“你们说得倒是好听,可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随意找了个差不多大的孩童,说成是我的孩子呢?空口无凭,你们打算如何让我相信,他就是澈儿?”
“引溪姐姐身亡时,她怀中的孩子面目全非,似是被她用用来自戕的那把刀,划出来的伤痕。当年三哥也怀疑过,那并非澈儿,不是吗?”唐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
“那又如何?”唐旭沉声道,“我什么都没有查到,不信也得信。”
“我问过陈太傅,当年究竟是何情形。”唐暖道,“他说,那时对于突如其来的储君之位,不仅三哥你感到惶恐,引溪姐姐也同样害怕,且她因有喜,其实比三哥你还要不安许多。我不知道她在有孕期间是否遭到过算计,但平安诞下澈儿后,她的担忧丝毫没有消失,甚至比之前更甚——一个男孩,无疑会成为有心之人的眼中钉。
“而那日有人大闹东宫时,引溪姐姐就已经觉得不妙,三哥不在宫中,她不知道自己一人,能否带着澈儿全身而退,是以她着人去寻了教导三哥你的太子太傅陈铭,奈何彼时太傅也因事绊住了脚,收到消息匆匆入宫的时候,引溪姐姐和澈儿已然入狱。
“当时父皇对滴血认亲的结果深信不疑,但太傅认为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便过去看望她,与她说,或许还能拖延时间,但当时澈儿受了风寒,于是引溪姐姐提出了一个请求——她希望太傅能帮她,寻一个和澈儿有几分像的婴儿,将澈儿换出去,最好是同样身体患病的,能减轻些她的愧疚。
“太傅说,她到最后都还想着,三哥怕是要对她失望了。那时的三哥,是新任的储君,纵然心有惶恐,却也是一身正气、满腔抱负,叫无辜孩童做她孩子的替死鬼,她自己心中都有愧,但她实在舍不下澈儿,这债,她只能下辈子再还了。最后太傅是给她寻了个不那么像、但刚刚因受寒而夭折的婴孩,是以最后她只能装作疯癫,用刀划破了那孩子的脸。
“澈儿被换出来后,陈太傅本想将他一直养在府中,对外声称是家生子即可,奈何起疑的也不止三哥一人,东方阳明和柳城泽自然也有疑惑,查着查着,难免会查到入狱看望过引溪姐姐的陈太傅身上来。而当陈太傅谏言无效,甚至与父皇大吵一架,也未能阻止父皇为三哥和云卿姐姐赐婚后,他便干脆借机辞了官,带着澈儿离开了远京。”
唐暖话音落下时,龙椅上的唐旭眉头已是紧紧皱起,他看着唐暖,沉默了许久,才哑着声音开口:“太傅何在?”
“尚在黎川,率军抵御素琷。”
“那这些由你转述的话,我又该如何信?”
“我记得,三哥你曾塞入画轴画杆里赠予引溪姐姐的情诗,共有三首,分别是一首《浣溪沙》,一首《蓦山溪》和一首《声声慢》。”唐暖道,“而两年有余之前的那个夏夜,你曾在御花园中告诉我,你整理引溪姐姐的遗物时,未能找到那首《蓦山溪》。”
“你的意思是……?”
唐暖闻言,低头看向了一直被她牵着的陈澈。
她摇了摇他的手,柔声道:“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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