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城陷落
孟氏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孟清冉迅速把福子扶上了马车,冲众人喊道:“我去前面通知谢副将!”
沈鸢眼疾手快,将惊吓过度的孟氏用布带捆到马车上。
灵芝目光呆滞,还没反应过来。
沈鸢发了怒一样,抄起手边一个火钳砸了过去,示意她赶紧上车。
灵芝仍还没回过神来,好在被沈鸢的突然发怒吓得有些应激,身子木然开始行动。
她不觉手臂一紧,走了几步忽而一顿,她咬咬牙,坚持爬上了马车。
孟清冉只顾将马车的匹带绑紧,其余的都顾不上。
沈鸢看见众人都上了车,一刻也不敢耽搁,飞快跳上了马车。
孟清冉坐在马上,马鞭一挥,马便开始疾驰起来,一群人只好先把自己的心揣着,忧虑重重地赶路。
等着他们赶到前面一些,众人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大人的哭喊和孩子的嘶嚎此起彼伏,满地皆是挤落的衣物和鞋子。整个难民营忽而变成了一片白色废墟。
街头摆着一架架运粮车,一群衣着黑色绒布紧身衣,脚蹬肥大长筒靴,腰上挂着红缨马枪的士兵列队整齐地站在车旁。戴青纱头巾的谢世进站了出来,冲着众人大喊道:“稍安勿躁!”
谢副将出面,众人才肯停下来。
“接前线吴将军的传信,蛮夷人与我军交战数月,我军一直死守着城线,蛮夷始终未能突破。昨夜里,忽而天降大雪,湖面一夜之间被冰冻
起来,将军自觉情况不对,担心蛮夷人趁机跨过月湖,从后方突击进攻,便提前派兵辅助我们转移,诸位不必害怕!只需跟着我们从运粮车出城,便可平安无事!”
此言一出,众人仿佛迎来了希望的曙光,便一窝蜂朝运粮车挤去。
士兵们组织着秩序,却根本无济于事。众人哭天嚎地,争来抢去。
沈鸢和灵芝在人流中被挤来挤去,像失落的浮萍。
军队被派来转移百姓之前已经稍作整理,但是依然有身上带伤,衣衫破烂,满是血污的士兵。他们眼中的胆怯,迷茫,害怕,疲惫,一点也不比难民少。
沈鸢和灵芝不知被谁推了一把,一下挤入了上车的洪流之中。
她们回头伸着手去够孟氏和孟清冉,却是被人流簇拥着挤得越来越远。
“孩子!”悲鸣一声,孟氏双眼血红,身前拦着的士兵将她往后推,她含泪嘶吼:“好好活着!”
孟氏的泪珠凝固在空中,孟清冉埋着头,不忍地握着孟氏的肩膀。
时间那般急促,却又那般安静,猎猎风声如同催命的冤魂,在浩大的空地上肆虐奔腾。
仿佛过了那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灵芝终于克制不住,眼泪在瞬间滑落。
可是他们渐渐地越来越远了,看不分明,天地恍若一片漆黑,无数个冷硬的声音在脑海里叫嚣着,她们在低声地,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着:“快走,快走,活下去,活下去!”
沈鸢耳边
只能听见自己踩着雪的嚓嚓声,眼前浮现出昨日午后,四人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无限拉长的模样。
混乱之中,她与灵芝紧紧牵着的手被冲散,她此刻唯一能握紧的东西消逝了。
人群中,有小声的悲泣缓缓响起,声音渐渐扩大,压抑的哭声大片地回荡在贫苦的百姓之中。他们心底的悲戚终于再也忍耐不住。
混乱之中,沈鸢头痛欲裂,好像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穿破身体,胸腔似乎被一块巨石狠狠地压制,喘气都痛苦得让人抓心挠肝。
她的心仿佛被人紧紧的揪住,然后决绝的自胸腔内掏出。她的意识淡薄起来,宛如卷入了狂风骤雨之中,几回合的折磨下,终是承受不住,昏聩倒地。
灵芝咬着牙,艰难地顺着人群朝前走。
“加快速度!”谢世进催促道,“形势不等人,一定要空城!剩下的人去另一边!”
粮车带着凄厉的哭声开动了,而沈鸢倒在了丛林之中。
命运的齿轮也由此转动,此趟逃难是死是活,谁也没有定数。
粮车到了一片荒地,士兵们停下来稍作休息。
钱三谨慎地走到江朝面前,指着远处缩成一团的沈鸢,道:“朝哥,你说那人是不是有点邪门?”
江朝顺着钱三的手望去,发现不远处一个眉目清秀,皮肤白皙的小男孩正在用双手刨地,十个指甲盖掀翻了六个,血淋淋地刨,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江朝示意钱三动静小
些,他缓缓起身,待与那小男孩近些,忽而雏鹰一般架势朝他猛地一扑。
谁料,江朝身子卡在空中还未落地,不远处有一人呼啸而来,一双突如其来的手揪住了江朝的后颈,重重地压进泥地,他头发散落,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动作实在太快,恍如吹过一阵风,远处的钱三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江朝脸贴着沙土,艰难道:“好汉!好汉饶命!可怜的城池之中就剩下......我们这点子人......我只是方才看这小男孩在掘土自埋,我没有坏心思啊!”
火光落在高大的黑衣男子的脸上,衬得他十分渗人。
他按着江朝后颈的力度更大了些,江朝疼得嗷嗷直叫。
“掘土自埋?”黑衣男子笑了笑,“说谁呢。”
缩在泥土里刨地的“小男孩”沈鸢听见了黑衣男子的声音,猛然抬头。这个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低沉又收敛。
沈鸢觉得自己已经几百年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在经历了如此多逃难的苦痛之后再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沈鸢感觉自己就像在猛烈的海浪之中挣扎了几天几夜的溺水者,快要被漫天而来的水浪给吞噬掉。
在这片未知的大海之中,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坚持多久,可是萧行云就像无际海洋之中的一艘大船,只要看见船帮,就仿佛迎来了希望的曙光。
她很庆幸她坚持等到了现在,而且,她还活着。
她感到自己
一下子从汹涌的水浪之中被捞到了温暖而舒适的小船上。
虽然水珠在身上汹涌的感觉历历在目,但她的意识几乎本能地觉得,她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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