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房山县。
苏阳最近有些愁眉不展。
因为一连等了快小半个月,他都没有等到衙门的黄册户帖。
那个天杀的死胖子,不会真拿了银子不办事吧?
没有黄册户帖,就没办法找衙门开路引!
难不成真要带着小媳妇儿躲进山里去?
苏阳倒是无所谓,就怕小婉吃不了这份苦。
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让她跟着自己躲进深山老林里面吃苦,总不像那么回事儿。
朱婉秋见他愁眉不展,顿时握住了苏阳的手。
“相公,不要忧心!”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相公去哪儿小婉就去哪儿!”
苏阳听到这话洒然一笑,将小媳妇儿露在怀里。
“我是在想你那位大堂兄不像言而无信之人。”
“为何这户帖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送过来?”
朱婉秋一愣,茫然地摇了摇头,她也很纳闷。
以自家王府的能力,随便给房山县衙下一道命令,相公就能获得户帖黄册了。
可这都已经过去快小半个月了,却一直没有等到户帖。
那就只能是有人从中作梗,不让大哥给苏阳办户帖了。
除了自己那位父王,还能有谁?
一想到这儿,朱婉秋也是小脸一苦。
不过正当这个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等苏阳打开门一看,来者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敢问老丈是……”
“你就是苏阳吧?老丈是这东街的坊长黄老三!”
老人和善开口,只是不断打量着苏阳。
这小子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怎么会惊动主簿老爷亲自给他操办户帖黄册?
难不成这小子是主簿老爷的私生子?
黄老三暗自观察着苏阳。
苏阳一听到坊长这两个字,就明白这是上门征税了。
大明在地方上推行里甲制度,不管是在城郊,还是在乡里。
以十家为单位,十家为一甲,设一个甲首;十甲为一里,设一个里长。
里长任期一年,城内的里,称为坊;近郊的里,称为厢。
坊长和厢长的职权,与里长相同,还是那老三样:轮年应役,催办钱粮,勾摄公事。
其中里长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催办钱粮”!
朝廷想要运转,也要有大量的钱粮,所以,朝廷对钱粮是极为看重的,稍有迟、欠,可能就会有牢狱之灾。
因此,里长想要长久地干下去,就要在“催办钱粮”上下功夫。
对于坊长黄老三上门,苏阳也没感到意外,算算时间也的确到了该缴纳夏税的时间。
虽然说苏阳家里并没有田地,但是他也必须缴纳赋税。
考虑到并非所有的农民都以耕种为生,朝廷规定田税的征收范围不限于耕地。
海南岛上的桑树、果园、鱼塘、林地,甚至棕榈树,都被纳入征税范围,也算是王者之地的明证。
苏阳虽然家里没田,但是他有人啊!
大明赋税可简单分为三类:田赋,人头税和徭役。
人头税顾名思义,按人头交税,有多少个人就交多少份。
而徭役就是出苦力,它才是老百姓最害怕的东西,自带干粮去修筑河堤、整修道路、给驿馆当差等。
没有工钱不说,还得自备干粮,干没干,干得怎么样,全凭官员一张嘴。要想早点回家,就得花钱了事。
正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苏阳准备掏钱了事,先打发走这个黄老三。
不过当他正准备掏银子的时候,黄老三却急忙笑着开了口。
“苏小子,老丈今日不是上门征税的。”
苏阳一愣,只见黄老三取出户帖递了过来。
“这是主簿老爷让老丈送过来的户帖。”
“你们夫妻二人已经登记造册,以后就是我房山县的良民了!”
“至于这赋税一事,考虑到你们家中无田难以维持生计,今年的就免了吧!”
听到这话,苏阳接过户帖,似笑非笑地看着黄老三。
后者和善地笑了笑,随即就匆匆离去。
“相公,这位坊长人还怪好的咧!”
小丫头露出头来,看着户帖笑道。
“不但亲自把户帖送过来,还免了我们家今年的赋税。”
苏阳却是摇了摇头,直接关上了院门。
“不是他人好,是他误会了。”
“黄老三误以为我们跟那主簿唐文明有什么关系,所以才会这样做!”
“啊,不过是个主簿!”朱婉秋有些惊讶。
在安乐郡主的印象里面,一县主簿甚至连官儿都算不上。
可是现在看起来,仅仅只是个主簿,就能横行一方了。
比如说这房山县主簿唐文明!
苏阳看着手里面的户帖,眼神中闪烁着精光。
一县的长官称“知县”,为正七品。
知县以下,设县丞、主簿、典史各一人,而中下级县不设县丞,主簿掌管文书负责钱粮户籍等事务,典史则掌缉拿匪盗、逮捕罪犯。
房山县只是个小县,所以除去那位不管事的县令老爷外,就只有主簿与典史。
可主簿与典史并不是官,而是吏!
真正掌控房山县百姓生死之人,反倒是这些小吏。
古人说,官如大鱼吏小鱼,完粮之民且沮洳,官如虎,吏如猫,具体而微舐人膏。
吏比官更利害,他们穿行公门,游走黑白,洞悉体制的要害,甚至有的掌控一县财政军事大权,架空了朝廷派来的正官县尊。
流水的县令,铁打的胥吏!
一句“天下胥吏皆可杀”,包含着多少官员和百姓的斑斑血泪。
窥一叶而知秋,房山县乱象横生,胥吏当道,只怕北平府其他州县也好不到哪儿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苏阳扫了一眼手中的户帖,下定决心准备离开北平府。
不过光有户帖还不够,还得有路引。
按照大明律令,百姓凡是离开所属地百里就需要路引了,不然的话,士兵以逃兵论处,百姓以偷渡论处。
偷渡最轻也是杖八十,打完不死也残了。
不过申请“路引”也是个麻烦事情,得先向本乡里甲申请,再呈报州县审核,核准之后发给“路引”。
“路引”上面要注明姓名,年龄,住址,事项原因,起止地点还有返回期限。
之所以这么麻烦,就是朝廷有意限制。
所谓“路引”,其本质就是朝廷为了限制人口流动,将人口束缚于土地上的一种措施。
原因只有一个,人跑了,地荒了,那上哪儿收税去。
家里地还等着你去种呢,赶紧回家种地去吧!
申请路引虽然麻烦,不过苏阳却有了主意。
既然是那位“主簿老爷”替他夫妻二人伪造的户帖黄册,那借着大堂兄这份势,去找他申请路引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一想到这儿,苏阳顿时露出了笑容。
“媳妇儿,你想去江南吗?”
“江南?”朱婉秋一愣,眼神中闪过一抹憧憬。
那朦朦胧胧的烟雨江南,她只是听说过,也从未见过。
“相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小丫头坚定地点了点头,紧紧地抱着苏阳。
苏阳会心一笑。
“好,我们就去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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