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五大家族(三)
正月初五,该到上东谷黄家喝拜年茶的时候了。
初五早上起来,天空已经彤云密布,太阳早就隐身不见了,尽管天气阴沉,但无风。爱卫、爱美、爱华姐妹三人今天不下山凑热闹了,都在演武厅演练铁枪枪法,陈爱华还眼馋周航学的飞花摘叶的飞镖手法,也在私下偷偷地练习。
今天依然是周航驾车,外公和二外公正聊着外面的事情。外公问道:“幼武啊,你看过1980年9月,中央下发《关于进一步加强和完善农业生产责任制的几个问题》的通知了吗?”
巴图回答道:“大哥,年前就看过了。”
陈幼甲问道:“从去年一批蒙受冤假错案的老同志得到了平反,以及这份《关于进一步加强和完善农业生产责任制的几个问题》的通知,这两件事中看出些啥苗头了吗?”
巴图沉思了一下说道:“中央的工作中心开始转变了,我们省和安徽省做为两个试点,落实生产责任制其实就是土地搞承包下放到户,这一点我们当年留一手是对的。但中央的决策是基于全国一盘棋来考虑的,而地方上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来施行的。”
陈幼甲点点头,说道:“实事求是,这一做法永远是对的。我们从实行大集体是每家每户留足两亩地的自留地就证明当时的做法是对的。陈家岭外,乌江对岸这些年的情况真是一眼难尽啊!”
巴图说道:“大哥,不管外面怎么变,我觉得我们上面的做法是对的,所以就没有必要变了。”
陈幼甲赞同道:“不错,一句话:社会变革的目的就是能让老百姓吃得起饭、穿得起衣、住得起房、看得起病、上得起学、口袋里有余钱。我们陈家岭上五个村都已经解决了这些问题,算是走到了时代的前头了。”
巴图总结道:“集体经济没啥不好,集中力量办大事嘛。书院作为总领导机构,旗下有医药公司、发电站、乌江水泥厂、江东运输公司、服装厂,哪怕交够了国家的都还有盈余;加上各个自然村都有自己的企业,比如我们岭上村的盐业合作社,医院;岭下村的铁匠合作社和基建工程队;西环村的木匠合作社和房屋建筑工程队;上东谷村的物流运输公司和供销合作社;下东谷村的水利建筑工程队和四个水电站。加上书院的分红,我们这一万五千多人没有给国家添麻烦。可以说凤凰镇的经济在全县,甚至全地区独树一帜,我们陈家岭功不可没!”
兄弟俩人正聊的起劲,只听周航“得儿”地一声停了下来,原来说话之间就到了目的地。
“哎呀,陈老弟,你今天可又成了最后一名了。”黄家族长黄士江已经迎了出来。
陈家一众后辈齐刷刷地跪拜在地,道:“见过黄家老祖!”
黄家后辈们也立即跪下还礼:“恭迎陈家老祖。”
然后黄士江挽着陈长兴的手,两人齐声道:“大家快快请起!请!”
说罢,二人手牵手走进黄家祠堂。陈长兴依照礼节给黄家祖宗牌位敬香行礼,然后转过身坐在客位首座,对先到的其他三个族长抱拳道:“三位兄弟你们真是太客气了,我最后来却坐在首位,有点不好意思。”
冉玉琦说道:“姻伯,我们几个除了主人黄大哥以外,就属你年纪最大,让你坐首座理所当然。”
周航待嘎祖坐下后,依然站在后面伺候着。
几位族长坐下后,都端起茶碗喝了口热茶,然后就东拉西扯的聊开了。吴家族长吴博通问道:“陈大哥,你头发都全黑了,有什么好东西可不要藏着掖着啊!”
陈长兴哈哈笑道:“我五年前不是都告诉你们了嘛,就是七宝美髯丹而已!”
李振武大声道:“陈大哥,你少来!自从五年前从你这里获得方子后,我们都照你说的办法做出来药丸了,根本就没有你们做的效果好!”
吴博通附和道:“岂止效果不好,是根本就没有效果!大家看看,我们这几个人里面就只有陈家族长面色红润细腻,须发浓黑,其余的都是须发花白哟。”
陈长兴说道:“我们吃的还是航小子做的,为了做这些药丸,他还挨了一通揍,趴着睡了好几天呢!”
黄士江说道:“我这里还有些材料,航小子你待会回去的时候带回去给我做好不好?这回应该不挨揍了。哈哈...”
周航干脆地回答道:“只要材料没问题,我可以做。”
黄士江诧异地说:“哦!材料还有说道?不就是千年何首乌吗?”
周航点头道:“这是主药,其它的也不能含糊,比如野蜂蜜。”
黄士江胸有成竹地说:“全部都是按你外租说的准备的。”
陈长兴问道:“你这里有炼药设备吗?”
黄士江说道:“虽然没有你陈家的设备全,但基本东西还是有的。敬祖,你带航小子到库房挑药吧,叫几个小家伙一起帮帮忙,不要让航小子一个人累着。”
冉玉琦笑道:“黄老哥耶,你想让你家几个小子偷师就明说吧,还说帮忙,到底是帮谁的忙?”
黄士江嬉笑道:“老弟呀,我们这几家人还分啥子你我嘛!不过陈老弟你放心,我们只不过是自己用就行了,将来如果在外面卖药赚钱的事,我们黄家绝对不做。”
陈长兴笑道:“我要不相信大家怎么又把药方告诉大家呢!药材那么难得,卖给别人,谁舍得呢!”
黄士江笑道:“药方嘛早就在药书上写着,可为什么大家做出来效果都不好呢?这才是关键,所以我们就不用再费心劳神去想了,干脆找好材料请航小子做就行了,但我想这种情况还是控制在山上为好,否则以后我们找材料就难了。哈哈...”
吹牛摆龙门阵的时间就是过得快,一众小子簇拥着完成任务的周航从里面出来,黄士江笑呵呵地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绿茵茵的翡翠挂件给周航戴上,说道:“你小子不错,这块指日飞升翡翠牌就送给你了,希望你以后能凝结金丹护我雷击山的一众老小。”
周航忙跪谢道:“谢谢黄家老祖宗,你的话我记下了!”
黄士江一把扶起周航,并拉着他的手一起入席吃饭,并悄悄对他说道:“多观察玉雕上的雕刻,想不明白的可以问问我。”周航连忙地点头致谢。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饭后老人们照常地告辞而去,而年轻人们依然激情饱满地投入到相亲歌会上寻觅意中人的活动中去了。
傍晚时分,天色早早地暗了下来,寒风萧萧,把院坝外面的斑竹林和大松树摇的上下起舞,一家人早早地吃过晚饭后,坐在火炉边聊天。
陈爱华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挨着周航坐下后,问道:“听说今天你得到了黄家老祖的宝贝?拿出来看看。”
周航说道:“你倒是消息灵通,我都还没戴热和呢,你少打它的注意哈。”
陈爱华瘪了瘪嘴说道:“又不是什么机密事,吴家老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从脖子上取下来给你戴上的,谁不知道?”
周航警惕地看了看这个从小就欺负他占他便宜的小表姐,说道:“你看可以,不要拿着跑哈!”
陈爱华拍了拍胸口保证道:“我堂堂青春美少女会做出这么不地道的事情?你太不相信一个人了!”
周航从领口里面掏出一个绿莹莹的有婴儿巴掌大的翡翠牌子来,对陈爱华说道:“就这样看吧。”
陈爱华一把拽着牌子,双眼放光地命令道:“哎呀,这怎么好看嘛,快点取下来!”
二人正在争执时,爱卫、爱美姐妹两也推门进来了,外婆招呼她们坐下后,对周航说道:“航小子,你大表姐、二表姐都来了,你取下来让大家看看吧,又不会坏。”
周航只好把挂绳从脖子上取了下来,陈来华拿着翡翠牌子先是对着电灯看了一会儿,只见灯光透过翡翠把她一张俏美的脸庞映的绿悠悠的,然后又把翡翠牌子握在手心,闭上双眼,深吸了几口气,沉吟半晌,好奇地说道:“这牌子看起来像玻璃一样,但又比玻璃多了一点朦胧的温润感,我感觉到一股气流,让人非常舒服的感觉!”
嘎祖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不错,华丫头能感觉到一股气流还真是对的,这叫聚灵辟邪牌,上面刻有黄家家传的聚灵辟邪三种阵法,能聚集自然界的灵气,供人修炼,对进入先天层次的航小子特别有帮助。”
陈爱华睁着一对大眼睛热切地问道:“祖祖,我要是戴上它是不是也能加快修炼?”
嘎祖点点头,说道:“不错,不过上面的灵气你吸收不完就浪费了。你现在还没进入暗劲期,根本就没有必要浪费这样的宝贝。”
陈爱华听了祖祖的话后,心里黯然伤感,默默无语地将翡翠牌子递了回去,周航接过去后又递给大表姐爱卫。
爱卫接过翡翠对着火炉的火光看了看后,又对着电灯看了看,赞叹道:“太美了!”说完再用手抚摸了一会递给爱美。
爱美接过翡翠玉牌双手捧着,对着火光看了看又对着灯光照了照后就还给了周航,赞叹道:“天才和美玉一样人人都喜欢啦,这么好的宝贝都送了,太了不起了。”
陈幼甲说道:“这还真是宝贝呢,一百多年了,这玉牌是越戴越漂亮了,如果花钱买的话没有几万块是买不到的。”
几个孩子听了都露出吃惊的表情,都感叹道:“这么贵!几万块?”
陈长兴说道:“这种翡翠玉牌的材料是当年黄士江、黄士海兄弟俩在清宫内务处担任玉石采办职务时拿到的,石头不大,黄士江一共雕刻了六块聚灵辟邪牌,和两支手镯,义和团起义失败后,兄弟俩随我们一起逃回了武陵山。黄家兄弟俩分家时,手镯兄弟俩一人一只,玉牌黄老二只要了两块,黄士江作为老大得到了四块,当年的黄家老祖就是二人的父亲,只让老大上山,留下老二黄士海在山下安家,为山上的人做一道屏障。在46年的时候,黄士江的两个儿子,就是黄敬祖和黄敬宗兄弟俩在上海时,就有一个国民党财阀出过五万大洋愿意买这块一样的翡翠玉牌。黄敬祖不愿意卖,人家就动用黑白两道的势力对其进行巧取豪夺,黄家兄弟二人岂是吃素之人呢,那位财阀夫妇在乘坐汽车时,发生了汽车爆炸,双双殇命后,这件事才算完结。后来黄家人从上海为山上带回七位被迫逃往台湾的大学教授。”
陈长兴换了一口气,稍停片刻后,继续像几个孩子透露一些过去的往事:“这一块翡翠玉牌从材料质地来看就是一块玻璃种正阳绿的椭圆牌,一分厚,五分宽,长度八分一,从玉雕的理念看看应该是好玉不雕,做平安无事牌最为合理,可这块牌子上面采用福建田黄的薄意雕刻手法,雕刻的是飞升嫦娥奔月图,寓意当然是所有进入先天境界的人的愿望——指日飞生!而黄敬祖戴的那一块是指日高升,玉牌上面雕刻的是:天上日头高照,李白乘舟逆江而上,寓意指日高升,所以常人会把那块翡翠牌子称为指日高升牌。黄家世代传承的学问是易经,精通易理神数推演和阵法,所以在上面刻上了聚灵镇和攻击防范阵法后,就显得万金不换般珍贵了。”
陈幼甲接话道:“这块牌子如果带到香港或东南亚华侨富豪聚集的地方,也能换来上万两黄金和数十万美金。这么贵重的东西黄家老祖为什么舍得送出来呢?”
陈长兴笑眯眯地望着周航,说道:“幼甲说的没错,道理就在舍得二字上。我们雷击山上五大家族各有家族传承,但是我们并没有门户偏见,不管是哪一家的天才愿意拜师学习,我们都可以传授,都希望后代能把祖宗的传承和中华文化发扬光大。我们陈家的道医传承、黄家的易理神数推演和攻防阵法传承、冉家的木石技艺传承、李家的八极拳和兵法传承、吴家的法家治世传承,无不是华夏文明的璀璨文化传承,只要后人愿意学习,都不会保守固执的,而是倾囊相授。何况天资聪颖的航小子呢!”
周航拿着沉甸甸的玉牌问道:“是不是二嘎祖当年如果身上有这么一块牌子就不会牺牲了?”
陈长兴点点头黯然说道:“至少可以给我弟弟保一条命!”
周航把翡翠挂绳套在脖子上后,说道:“我一定要学会黄家的阵法传承。”
陈长兴鼓励道:“想学就学吧,也只有在山上才能学,山下世俗界是学不到的。”
陈幼甲对周航嘱咐道:“明天开始起,你们都要到书院去给各位老师教授拜年了,结束后,航小子可以到诸葛道观拜访一下虞观主虞老道,他会给你一些帮助的。”
于是大家洗脸洗脚睡觉,一夜无话。
次日起来,开门一看,屋顶、庭院、山野,到处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靓装,院坝外面的一些斑竹被厚厚的积雪压断了腰,皇桶(武陵山一带装粮食的椭圆形木桶,一般长1.5—2米,宽80—100公分,高1.5米。)粗的古松托着厚厚的白雪,像盖上了厚被子。外婆早起生火的青烟笔直向天冲去,没有一丝风吹草动,大雪依然簌簌飘落,大黄和大黑睡在狗窝里,见到小主人开门后,也没有了往日的热情,只是微微摇了摇尾巴,继续埋头睡觉。
周航活动了一会儿,感觉神清气爽,远处望去依然灰蒙蒙一片,看情形这场大雪今天停不了。
山里人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大家早早的吃过早饭后,围坐在火炉边,外婆问周航:“今天到学校去看你的老师吗?”
周航说道:“去!看过之后要到道观找一下虞观主虞老道。”
陈长兴赞同道:“嗯,去吧,如果道观好耍就多耍几天再回来。”
一夜积雪有大半尺厚不好驾车,周航背起外婆给他准备的礼物,就脚踩滑雪板向岭下村而去。
外公陈幼甲笑着摇头道:“可惜这小子一身的修为,雪天下山还踩滑雪板,也不嫌麻烦。”
陈长兴沉思了片刻,说道:“十三岁的先天境,谁见过?同年人与他都相差了几个境界,根本就找不到切磋对手。就虞老道那几个年轻点的徒弟,最小的也是四五十岁的人,谁愿意与一个十几岁的娃娃切磋?”
陈幼甲微笑道:“这孩子是学医入道,以道破先天壁垒,亘古未有之,治病救人尚可独挡一面,唯有武道缺少生死历练,给他找找机会锻炼锻炼。”
陈长兴说道:“这件事交给你三姐吧,你杨哥原来不是滇西供销系统的采购负责人嘛,就让他找机会安排航小子进入缅北历练。”
陈幼甲问道:“爸,是不是早了点?缅北武装多是以前国民党留下的残余部队,与老挝、泰国、缅甸、印度的国防军经常冲突不断,经常死人呢!”
陈长兴缓缓地说道:“温室的花朵是经不起风雨的!我们哪一代人没经历过生死考验,哪一个武道境界突破的人不是从尸山血海中过来的。”
陈幼甲道:“孩子万一有个闪失,怎么给薇薇交代,她必定是周家的人。”
陈长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既然陈薇把航小子送回来接受我们陈家传承开始,就知道孩子成长过程的必经之路异常凶险,不像山外的孩子般无忧无虑慢慢成长,陈家岭从来不培养废物,也不会培养宠物,你的外孙周航也不会例外!如果一个已经进入先天境界的人还能在与一群普通的人战斗中丢掉性命,那不是废物一个?有啥用处!”
陈幼甲只好点点头同意:“好吧,我看在哪年年底前为几个天资不错的孩子安排一场生死历练。”
陈长兴说道:“这就对了嘛!让几个有天赋的孩子陪着航小子一块儿到缅北去见见世面,不要活一辈子连死人都没见过,怎么救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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