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还公道
陆晨心中惦记伙伴,不敢再多呆,处理干净身子,他便与福实一起奔回鹿角村。
一路上陆晨看到河岸两旁的榕树已经几乎枯死,可是河中水量却在不停暴涨,他们来的时候水不过到成年男子的腰部,回来的时候河水居然已经可以淹没人顶,等两人回到鹿角村,水面又明显上涨了许多——现在可是大晴天,连乌云都看不到一片。
这些明显的变化几乎所有人都察觉了,鹿角村发生了恐慌,衙役们在艰难地维持着秩序。
有衙役发现福实与陆晨回来,几乎以最快速度通报了陶韬,不多时,陶韬便与陆晨两人见了面。
“道长,如何?”陶韬也不客套,由于心情焦急,便开门见山询问结果。
“已经处理了一只鬼祟,那群水鬼因为少了制约,开始恢复力量,要向村民索命了。”福实简单回答了一下情况,便开始布置下一步行动,“陶捕头,你命令衙役们把村里所以人都带走,不管什么细软,不管什么财物,什么都别带,投靠水祥城,越快越好,那儿有我师弟,他的实力我还是信得过的。”
“那道长,我呢?”陆晨在一旁不禁询问,因为他被福实坑了多次,也不知道这满肚子坏水的不良道长对自己有什么打算。
“你先去见你那些小友,让他们尽快跟着人们一起离开,然后留下来陪我。”福实扫了一眼陆晨,只是简单一句话安排。
陆晨一脸无奈——看样子福实坑自己上瘾了,刚才那话显然他是想要让自己再去做什么乩童,名为乩童,实为苦力!
不过陆晨也没多抱怨,答应了一声,便跑回了自己所住的客店。
回到房间,陆晨发现姬无忧等人已经苏醒,肚子也收起了鼓包,他们正在大口大口吃就着水袋吃干粮。
这五人饿了两天两夜,自然是饥肠辘辘,吃什么都香,高灡因为担心鹿角村的诡异,不敢让他们吃客店的东西,只得拿出陆晨之前准备的干粮让他们分食。
看到陆晨进来,高灡显得很高兴,叫了一声:“陆大哥。”
其他人看到陆晨那副略显狼藉的模样,脸色有些尴尬。
尤其是姬无忧,本身学的都是诗书礼仪,可是现在却像乞丐一般蹲坐在墙角,一手拿干粮,一手拿水袋,根本看不出是个书香门第的少爷。
没办法,姬无忧是真的饿,估计他这辈子吃的佳肴玉露都比不过此时手中的清水和干粮。
陆晨却没有半点耻笑的心情,他看到那些小伙伴们都平安无事,只是消瘦了一些,心中喜悦难掩,笑道:“多吃一点,吃饱了有力气和大家一起逃。”
“陆大哥……”高灡一脸担忧,“外边河水涨得好厉害,井水也在不断往上冒,我们应该没事吧?”
“放心吧,已经解决了主要矛盾。”陆晨又开始说一些大家不太习惯,但是能听得懂的话,“次要矛盾就会迎刃而解,你们到时候只要跟着官差们一起走,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们?”叶忠礼第一个从陆晨的话中反应过来,他抬起头,问道,“老大,你不走吗?”
陆晨摇头道:“我还有些事情,放心吧,我会交代陶捕头照顾好你们,我们到时候会在水祥城会合。”
叶忠礼想也不想急忙说道:“我留下和你一起吧!”
陆晨不禁苦笑了笑,他直接拒绝了小伙伴的请求:“这种事情你处理不了,到时候反过来还要我分心照顾你,放心,没事的。”
由于陆晨的一再坚持,大家最终同意了他的建议,于是又匆匆吃了一些干粮,有些依恋地离开了客店。
而陆晨在后边又仔细收拾客房,发现没有疏漏后才谨慎离开。
陆晨一路不敢耽搁,很快来到福实的身边。
“道长,我有个办法。”一见到福实,陆晨便直接开口说道。
“知道。”福实头也不回,看着不断漫延上来的河水,淡淡说。
“什么?”福实的回答反而让陆晨有些懵逼了。
“你是想让我留下鹿角村村民,让他们拖延水鬼的时间,然后我和你们一起撤回祥水城,到时候以清平观的全力,与这群水鬼一战或许胜算更大,是这样吧?”
陆晨没想到福实早就意识到了这点,他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道要怎么说。
“或许吧。”福实叹了一口气,“可是如此一来,等于让水祥城成为了战斗第一线,到时候会有多少死伤,贫道无法估计。
再者,贫道这次一定要保护鹿角村的村民,尤其是那些恶贯满盈的人!”
福实这话说得决然,并非是以往的玩笑。
陆晨心中不禁嗤鼻,觉得这名不正经的黑心道长怎么会突然如此“圣母表”,鹿角村村民虽说不是一片黑,可是隔一个拿出来杀头想必也不会有冤枉,那些人不值得用性命来保护。
福实看得出陆晨心中的困惑,他淡然笑笑:“人生谁没有死?大慈大善之人会死,大奸大恶之人也会死,意外死,寿终正寝都是死,若是让那些鹿角村村民就这么轻易死了,如此一来那些被他们害死的无辜之人的公正如何得雪?”
陆晨此时终于明白福实的意思,原来福实的坚持,并不是为了鹿角村村民的的性命,而是为了那些被鹿角村村民害死的无辜之人得到公正——若是鹿角村村民这么无声无息被水鬼害死,那么他们的罪恶将会因此湮没,被世人遗忘。人都会死,若是让鹿角村村民被水鬼害死,那福实此行就失去了意义。只有将那些罪恶之人送上审判台,让他们的罪行昭彰天下,让世人都知道他们的罪行,让他们悔恨自己的罪行,才是对那些无辜死者最好的交代!这就是福实想要送给刘氏以及那些无辜亡灵的公道!
想到这点,陆晨不禁豪气胸中油然升起,他朗声说道:“道长,要小子做什么尽管说,小子绝不害怕!”
福实看着陆晨,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色,他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送给陆晨,说道:“这本《鬼影实录》是贫道多年来捉鬼经验以及一些修炼心得,送给你小子,给我好好保管好,能练就练,不能练就帮贫道找个有天赋的人,别让贫道的生平所学蒙尘。”
陆晨强忍着吐槽,收下《鬼影实录》,他看向福实的眼睛,还想询问什么。
不料福实却摇了摇手,说道:“你可以走了。”
“诶?”陆晨一脸愕然,他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走,走,走!”福实连续说了三个“走”字,然后转身道,“再不走道爷可是要你还我那个烧鸭屁股了!”
陆晨听言,知道福实意思已决,便不再拖延,苦笑了笑,他郑重向福实拜别,缓缓转头,便飞奔离去。
福实看着少年离去,眼中露出一丝落寞,他不慌不忙从包中拿出那两枚镇山石,独自一人看着不断漫上的水,水中鬼影丛丛,这个一肚子坏水的道士此时却一阵大笑,唱道:“平生道义本天伦,四十年来一散人,今日相逢山水上,何须更说是归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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