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妖（二）

商船又行驶了半日，不知觉到了正午时分。

  此时晴空万里，虽然还是早春，可南方海上太阳直照依然很让人难受，所以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回到船舱用膳休息，只有值班的水手还在工作。

  五名武者除了一人在甲板侦查，其他人亦处于休息养神的状态。

  突然五人不约而同一跃而起，满脸的凝重：“又有妖气？”

  于是五人又来到甲板上四处查看，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只是那丝若有若无的妖气一直缭绕在他们的周围。

  周艾皱眉思考一会，便跃上帆杆上的了望台继续查探，终于发现了异常。

  商船似乎进入了一个圆形海礁中心，从上往下看，船只行驶在海底的一大圈暗影的中间。

  这个暗影范围大得可怕，可以容纳百人的商船在此暗影中犹如烙饼落入铁锅。

  “这是什么？”周艾心中一凌，他仔细感受这股妖气，却觉得极其缥缈，完全不知道敌人的水平。

  “此处离外仙剑派不远，应该没什么大妖才对，此妖是何跟脚？”周艾很是困惑，于是跳下了望台，将自己所见向同伴们说明，大家商讨方案。

  然而还没等五人做出决定，妖气猛然疯狂飙升，从若有若无直接变成了神达的水平。

  而海中那巨大黑影迅速浮出水面，船上的人尚未反应过来，商船便被从水中涌出的一个半圆形水幕给覆盖了，水幕而后又迅速沉入水中，只在海面留下无数巨大的海浪和旋涡，商船已无踪影。

  整个过程不过就眨眼的功夫，无人能想象这是如何发生的。

  外仙剑派，剑山。

  剑山完全不像一座海岛上的山峦，人们无法想象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如何把一座山峰如同指天长剑般孤傲地耸立在一座孤岛之上的。

  山峰上边积雪终年不化，一道道瀑布从山上不断飞泄而下，落入山下的幽绿色大水潭中，激起无数水花。

  山下云雾常年缭绕，阁楼林立，檐牙高啄。

  此间此景，仿若仙境。

  突然，一道金锐的剑鸣从山上传来，落入山下众人的耳中。

  剑山山巅处，屹立一座白色塔楼，其间最顶楼层只有一间古朴厢房，厢房内空无一物，房内盘坐一名年龄看起来只有不到十岁的童子，童子听到声音立刻站起，眼中精光大涨，突然间消失在厢房中，只留下仿若的虚影。

  童子来到塔旁一座白玉石碑前，一脸凝重地看着上边半截寒铁宝剑。

  剑的一半在白玉石碑中，另一半和剑柄露在外边。

  此剑自从童子记事起便一直如此，最起码有一百多年了，可根据童子师祖所言，师祖幼童时候这柄剑亦早已立于此处。

  这样算来，少说应该有五百年时间了吧……五百年来此剑受到日晒雨淋，风霜露雪，却没有受到任何腐蚀，它反而愈见寒锐，仿佛可吸收日月精华。

  剑的名字就刻在白玉石碑上，名为“定海”。

  “定海剑鸣，必然有神达以上的海妖蠢蠢欲动，是时候让它饮血了。”童子行随念动，上前拔出定海剑，然后御剑而飞，如同闪电般划向事发地点。

  在距离事发地点五百里的一座小岛缓缓浮出水面，岛上有山有草，看起来一切都与普通小海岛无异。只是此岛之下居然是一只巨龟在游动，整座小岛不过就是巨龟的背部而已。

  岛上奇石繁多，异草美丽，植物还会散发出柔和的光线，如果是在夜间，那将是另一番美景。

  岛上并无他人，只有一位老妪和一名少女。

  老妪长相普普通通，站在人群中没人会一眼注意到，而少女就让人万分惊艳。

  少女约莫二八年华，身材高挑，一身蓝衣，柳叶轻烟眉，星光流波目，露水兰芝鼻，柔玉初霞口，肤如凝脂，发若墨云，顾盼之间无意流露出一份婉约之风流。

  “沙婆婆，那些人……”少女对人族很是好奇，她千年来第一次看到人类。此时俘虏的人们都被巨龟含在口里，免得污染了岛上的景色。

  “凡人让那些低级的小妖吃了，至于那五个武者，我留下来有用处。”被少女成为沙婆婆的老妪时候神色自若，仿佛是在告诉少女如何处理羹菜。

  “哦。”少女听了后也没任何感情，对她来说，人类也不过就是如此而已。

  “少芋，你可还记得人族的境界分哪几类？”沙婆婆突然对少女提出考问。

  少女姓方，名少芋，是东海一脉的妖族，自小聪慧伶俐，很得沙婆婆喜爱，这小问题自然难不倒她，只看到她轻轻点指道：“人族修武有十层境界之说，一曰开体，二曰循络，三曰入气，四曰自成，五曰通辟，六曰归气，七曰超凡，八曰入圣，九曰达知，十曰天府，之下还有个筑基境，可人族哪怕十岁幼童都能自然达到那个境界，故我就不提了。相对而言，我们妖族境界只有五个，分别为开智，通明，贯法，自然，神达。

  妖道艰辛多舛，提升境界需要的时间和功夫远大于人族，尤其是我们腥类，虽然寿期远超于其他妖族，可是妖途却更加艰难。不过妖族天生体质强于人族，所以每提升一个境界都相当于人族的两个境界，沙婆婆已经到了神达万年，应该比人族的天府境要厉害很多。”

  沙婆婆听到答案，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抬头看天，不禁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方少芋道：“你只说对了一部分，我今天再教给你一些知识。人族受到天道垂青，在大道上容易妖族实在太多了，我哪怕已经在神达期万年，却总无法突破，只怕与人族天府境的江上龙、姬明、空无禅师之一不相仲伯，若是面对外仙派的童起，如他不用定海剑我还可以与他相持五百回合，若是他动用了定海剑，我不过他一剑之力。”

  方少芋听了不禁吐吐小舌头，她没想到人族有那么厉害的高手，在东海一族里，沙婆婆已经是神仙一样的强者，可人族还有那么多人与其不相上下，甚至还有人能打败沙婆婆。

  沙婆婆没有理会少女的小动作，而是继续说道：“要不是如此，我不会准备妖血珠来隐蔽我们的妖气，所以我们现在根本不必担心童起会寻着妖气找到我们。”

  妖血珠，需要万只自然期境界以上大妖的魂魄与精血炼制，可以最大限度隐藏妖族身上的妖气千日，这是东海一族最近百年才开发出来的炼宝。

  沙婆婆与方少芋现在每人各服一粒妖血珠，只要她们不催动妖力，就不会有妖气暴露被人族发现的危险——为了这次的行动，东海一族可谓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沙婆婆说着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两万大妖的牺牲，就算是我们东海一族底蕴丰厚，也是元气大伤啊。”

  方少芋听言不禁问道：“沙婆婆，那个炼精真的那么重要，值得我们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吗？”

  沙婆婆答道：“非常重要，我们东海一族修炼方式与北方的妖族不同，不需要太多人类的精血便可以走上大道，可所花时间是北方妖族的几倍甚至十几倍，若是人不知情，会认为东海一族的修炼方法要输于北方妖族。”

  说着沙婆婆不由得冷笑：“可人族受到天道垂青，如此肆无忌惮地残杀人族，必然会被天道寻了因果，故而北方妖族大多容易命陨，北方一族还有一派专门修炼妖丹的，那用人族的精血更是不计其数，他们修炼速度快，更可以隐蔽妖气，但他们只能躲在万仞雪山躲避天道，若走出万仞雪山，我估计不到十年，就会被天道寻了因果。”

  说着，沙婆婆有些深意地瞥了一眼身边的少女——当初自己身边也有一位才华惊艳的年轻妖族，可惜其接触北方一族后，竟然愚蠢放弃了东海一族的修炼方法，离开东海，投靠万仞雪山一派。

  听了沙婆婆的话，方少芋心有余悸地问道：“那我们杀了这一船的人族……”

  沙婆婆不以为然道：“区区百人还不足以影响天道，况且大部分的人族我已经送给其他小妖解决，因果寻不到我们头上，我只是想告诉你，杀人族并无大碍，只是不要过滥，修炼取人族精血亦求精不求多，那几个人族武者最强也有了超凡境的，对你的修炼大有补益。”

  方少芋听言之后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问：“那沙婆婆此次往中原寻找的那滴炼精是何物，需要您亲自出马？”

  沙婆婆叹道：“两年前我在闭关时候突然感应到了突破的希望……想不到我们妖族有如此才华横溢之辈，居然能悟出了神达境以上的境界，只是不知为何他被人所灭，只留下他所凝聚的一滴炼精，若是有妖族得到这滴炼精，便可获得其传承，对我突破神达境有着极大的用处。”

  方少芋有些担心问道：“突破了神达境的神妖……居然会被人杀了！？那滴炼精会不会在那个诛杀了他的人族手中？那我们这次行动会遇到很多困难？”

  沙婆婆哼地一声：“我已经困在神达境近万年了，你觉得突破神达很容易？这次再难又如何？若是错过，我便可能再无突破机会，况且这次垂涎那滴炼精的神妖不止我一个，如果它落入其他神妖手里，让其他神妖突破神达境，说不定他就能改逆天道，到时候可以无所限制地用人族精血修炼，大成之后他甚至会来吞并我们东海一族，我们只能仰人鼻息。”

  沙婆婆说着看向方少芋，目光很凌厉，让少女有些害怕。

  “所以你必须要尽快提高实力，你天性媚骨，对精血感知最为敏锐，所以这一趟带你出来。人族男人最难抵挡美色，哪怕最强的男人也不例外——少芋，你还未经人事吧？”此方异世界人类依然以男为尊，故而沙婆婆凭判断确定那名高手大概率是男子。

  方少芋被问得面红耳赤，几乎把头埋入自己的胸脯，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五名人族武者就交给你了，精血精血，精乃人之精华，只有人族在壮盛时才会开始凝聚精华，血乃下品，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方少芋听言一楞，然后头更低，脸色更红了……

  三炷香时间后，少女再次回到了沙婆婆的身边，此时的方少芋少了一份女孩的羞涩，更多的是一份勾人魂魄的自信与魅力。方少芋只觉得体内的妖气澎湃，实力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一大截，这股强大的力量简直让少女上瘾，她从没体验过如此舒畅的提升方式。

  而不远处，几件沾满了粘液的人族男装凌乱地摆放在地上，原本洁白的书生服也腻浊不堪，衣服的主人被吸尽所有精华，只残留衣物和最后一点肉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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