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缝尸
在撞击声愈加激烈的同时,我回了办公室,取来了两张红布和一双红手套,去后面烧纸的炉房里,拿来了一根烧火棍,回到灵堂之后直接把冰棺打开。
在把盖在尸体上那绣着“奠”字的绣布掀起来之后,我看见冰棺里躺着的这个老人睁着眼睛,大张着嘴,眼睛里居然还露出了一丝恐惧的表情。
这老人送过来的时候,我也跟着忙活了一下,那个时候,老头儿的眼睛和嘴可都是闭好了的。
如果说这位老人还是和送来的时候一样,那事情还好办,但如果是现在这个情况,那我可就要同时面临两个问题了。
第一个问题,外面院子里的那些东西该如何处理。
第二个问题,要是冰棺里这位站起来了,我该怎么办。
既然他现在能睁开眼睛张开嘴,连含口钱都已经卡在嗓子眼里了,那就算是他翻身从冰棺里跳出来满屋子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我遇到过这种情况。
但那毕竟是我小时候的事儿了,那次是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在场的情况下,才把这事儿给平了的,但眼下就只有我一个人在......
这时候也顾不上其他的了,我带好了两双红手套,直接把老人寿衣的袖子挽了上去。
正常情况下,老人的右手应该抓着一个馒头,中指上带着一个纸扎的银戒指,左手则是攥着一把小米,中指上带着一个纸扎的金戒指。
但现在,右手的馒头已经被抓成了两半,散落在袖子里,左手的小米全都撒干净了一点不剩,两个金戒指也都已经完全变形彻底散开成了一张金纸一张银纸。
馒头,是用来过地府恶狗岭打狗用的,小米,则是过地府金鸡山用来引鸡用的。
按时间来算,这时候死人的魂魄还没下到地府呢,这两样东西就全都没了,况且冰棺里这位还是个屠户,生前专门就是宰这些动物的,真要是下了地府,恶狗岭和金鸡山这两关,就够他受得了。
听着耳边那几乎已经可以说响彻整个殡仪馆的撞门声,我拽起来老人的胳膊,用两张红布把他的两双手给包裹了起来。
紧接着,我把供桌上的香炉拿了下来,摆在了三号厅的大门口中间。
拿出九根香点燃插进香炉里,接着我直接跪下,不停的磕头,每次抬头起来我都要看一下香炉里的香,燃烧的怎么样。
最终,香炉里的九根高香,在燃烧到一半的时候,齐齐熄灭。
我一看香灭了,没忍住“啧”了一声。
干我们殡葬这行的,有个讲究,叫做大三天小三天。
所谓小三天,就是从死者去世那天开始就算一天,之后在殡仪馆停一天,再过一天出殡。
而大三天,是从死者去世之后的第二天开始算第一天,之后再等两天才出殡。
其实说白了,大三天小三天,之所以要在殡仪馆停一天或者两天,就是为了收礼钱,亲戚朋友少的就按小三天办,多的就按大三天办,就这么简单。
而出殡的前一天晚上,尸体是要开光的。
一旦开光,就需要把尸体脸上盖着的绣布撤掉,之后让孝子拿着开光棍,沾上井水在身体的各处部位去开光。
冰棺里这位生前是个屠户,而外面的那些东西,就是等他死了之后要过来寻仇的。
但凡是干屠户的,死后必定要被生前宰杀的动物找上门来,这些动物的魂魄来到这,就是为了要啃掉他宰牲口用的两只手。
眼下我上了九根高香,这算是最顶级的礼仪了,可外面的那些东西还是不肯接受,铁了心的就是要寻仇。
我如果继续阻拦,说不定能把外面那些东西请走,但我自己肯定也会惹上一身骚,可如果我放任不管,我也不知道这红布能不能挡住那些东西的啃食。
要是尸体被破坏了,等到开光那天可就全露馅了,到那时候孝子要是找到我,我都不知道咋解释。
权衡了一下利弊,我打算还是收拾东西回办公室吧。
与其被孝子找麻烦,总比被外面那些东西找麻烦要强。
不过话虽这么说,我在离开之前,还是用烧火棍在冰棺的地上画了一个圈,那熄灭的九支高香,被我直接掰断扔在了地上,香炉我也一脚直接踢翻了。
“这位爷爷,您老人家宰了一辈子牲口,欠下了因果,今个儿它们来寻仇了,你拿出点你宰牲口时的脾气,别临走了还让这些东西摆一道!”
说完,我带上红手套,扇了冰棺里的尸体两耳光,把魂引回来,之后拿出同事提前送过来的纸扎品,给老头直接在屋子里烧了把纸菜刀。
“老爷子,家伙事儿您拿好!”
等菜刀燃烧成灰烬之后,整个殡仪馆的玻璃以及大门都在传来撞击声,我收拾好了东西,直接回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之后,我把门紧紧关好,拿出好几沓纸钱直接在门内一点一点的烧了起来。
在我这边纸钱燃烧起来的时候,我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声音,那是一种肉类被锐器直接撕裂切开的声音。
没有任何的惨叫声传来,但这撕裂声却是一直持续到早上五点半。
我在屋子里总共烧了十二沓纸钱,一直到了早上六点天亮了,王哥放心不下我赶到了单位,我才终于从满是烟味儿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此时的三号厅,和我离开时基本一样,不同的是,地上那摊纸菜刀燃烧之后的灰烬消失不见了,之后就是冰棺里这位爷爷的眼睛和嘴闭合了回去,身上的寿衣,已经完全被撕扯开了。
殡仪馆七点半才开门,我和王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给里面这位换身衣服。
在把寿衣脱下来之后,我看见了老人胸口处的那一个大血洞。
手,保住了。
但是心,没了。
我奶奶本身会缝尸,我也和她学了几手,正好这时候就用上了。
我让王哥去殡仪馆外面的路边,拔一点杂草回来,等王哥把杂草拿了回来之后,我拿出了几副胶皮手套和装纸钱的纸箱子,把手套绷紧了之后直接拿出针线开始缝尸。
缝尸的操作很简单,用杂草编一个心形的东西,直接塞进那个血洞里,上面盖一层形状合适的纸壳子,把胶皮手套多叠几层绷紧了缝在血洞周围,虽然摸上去肯定是直接会露馅,但拿着开光棍的孝子,肯定是感觉不出来的,这点我还是有信心的。
把纸壳子捏好了凸起的幅度之后,我直接当着王哥的面,戴好了红手套开始缝尸。
缝完了之后我和王哥俩人给里面这位换了一身同款的新寿衣,打眼一看,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重新把尸体摆正,香炉填好香灰点上三根高香,断掉的香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全都收拾干净,馒头小米和金银戒指现在补已经没有用了,但怕孝子看出破绽,我和王哥还是准备了一份装装样子。
忙活到了六点五十,三号厅里的一切,全都恢复成了尸体刚被送来之后的样子。
不可能有人,会手欠到去解开死人身上寿衣的,尸体上发生的事情,除了我和王哥之外,肯定不会有第三个活人知道。
随着七点钟一到,孝子也赶到了殡仪馆,我和王哥立刻找地方坐好,和没事儿人一样。
但孝子一进到灵堂里,就支支吾吾的对我说:“我昨天晚上.....梦见我爸让狗啃了,有啥说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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