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然怎么会知道努力没有用
垃圾山现在被严加看管,甚至设立了官兵守卫和路障。徐还陆远远看着,脚步一顿,还是跑了过去。
但他还是被官府的守卫拦了下来。
“不可入内!”
徐还陆心里一沉,压着心跳,沉着语气,问:“此山以往都是自由来去,今日为何不得进出?!”
官兵面无表情的用剑鞘将他逼退了一步,说:“这几日整改戒严,禁止进出。日后解除戒严,自然随你出入。”
徐还陆眯了下眼睛,道:“我师父是此处的护山人修如也,我找他有事,可否代为通传?”
官兵还是道:“不可,任何人不得进出。过几日再来吧!”
徐还陆紧攥着拳头,死死地咬紧后牙槽,他没有说话。此处兵力部署十分严密,他一晃眼,每一个他可以想到的入口都安排了人。他转身就走。
兴许师父回家了呢?
他停住脚步。
他不敢求个兴许。
……
……
他袖中手指微动,摸出一张短距的传送符。传送符箓十分稀少珍贵,他就连刚刚都没舍得用。打算留在必须之时——或许就是此时此刻。
他正准备发动符箓——
一只手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一怔,回头。
“小树?”
正是那头白日不知去哪儿了的小白狼。
只见小树兴高采烈,问:“徐还陆?你怎么在这?”
徐还陆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身后的官兵一眼,瞬间明白,抓住了他的手臂:“小树,你能带我进去吗?我要去找我师父!”
小树摸不着头脑:“你师父在里面吗?”
徐还陆道:“对!带我进去,我找到他就走!”
小树看了眼垃圾山,思索片刻,笑道:“当然可以啦!走吧!”
果然,跟着小树进去,官兵看了眼小树出示的令牌,便再无阻拦。徐还陆看着小树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深沉。
进去后,简直是三步一哨岗,天空中战舰如沉默的妖兽,逡巡着它的领土。徐还陆收回目光,小树还在同他说话:“你确定师父还在里面吗?今日把所有人都遣散了啊?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徐还陆一言不发,走进护山员的小居所。
里面空无一人。
他环顾四周。
他捡起了飘落在地的纸张稿纸,放回案上。
他给李三瑜发名鉴:“在家吗?师父回家了吗?”
李三瑜回他:“我到家了,不在,怎么了?”
“师父没回我消息,我去医馆说他去了垃圾山。我到了垃圾山,没见到他。”
“嗯,等我。”
他收起名鉴,看向窗外。
小树说:“你师父不在,是不是回去了?”
“我师父从来都会把文书整理好。”徐还陆说,“他每天不回家一定都会提前告知。”何况还是错过了饭点。家里一直都是他和李三瑜煮饭,他一定会说一声的。
夜色太深了。白月都照不透那一片的黑暗。
有一轮近乎要吞噬天地的黑洞伫立在垃圾山的深处。
徐还陆问:“那就是你说的……樊笼吗?”
却听见小树有些古怪的语气:“你看得见?你的家族或者是亲缘,契约书上有名?”
契约书?是什么?
徐还陆顿了下,没回头,说:“我能进去吗?”
过了会儿。
白狼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语调平缓,语气笃定:
“自然是……可以的。”
他在白狼的带领下,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走进了那个深渊。
风太冷,月太静。
有人问:“那头白狼带了谁进去?”
“一个……没有灵契的,凡人。”
“好像是救了他的那个小孩。”
“呵,这白狼也学何家,找替死鬼?”
……
……
他踩进一池温热的血水中。
水波轻漾,像是有手在抚摸他的脚踝。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水波清澈透明,游鱼游曳至他的脚踝,又懒懒摆尾,自若离去。
刚刚的血水仿佛个似真似假的幻觉。
他站直身子,发现头顶忽然暗了下来。他下意识抬头,一只遮天盖地的羽翼扇了下来!!掀起狂风卷起水浪!他脸颊一湿。他在那一瞬间汗毛直立,危机感锤打他的四肢。他想要逃命,却猛地发现四周无比空荡,毫无蔽体之处!而他站在空旷的水波里,简直是个活生生的靶子!
靠!
……他想摆烂了。
想是这么想,求生的意识还是催促他采取了行动。他也不知道自己身手为何如此灵活,就在那巨型的翅膀要将他拍成肉泥的一瞬间,他后腿发力向斜侧冲去,而后后腰一下,半个身子后仰!险之又险地稳住了平衡。巨翼从他的脸颊上方堪堪掠过!!带来的巨大狂风吹皱了他的脸,五官乱飞,让他显得面目有些狰狞。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腰身极为流畅地转了一下:
咔——
……挺好的,年纪轻轻,闪到腰了。
可是危在旦夕,这一下都耽误不得!
他忍着腰肌损伤的剧痛完成了转身向前冲刺的动作。他发现自己轻功还不错,提起身子,轻轻一点,兔起鹘落,轻飘飘地便掠出去了很远的距离。而这种逃命的状态下,他连续踩水,湖水溅起白色的花,一瞬间绽放摇曳,又在他脚步离去后坠落飘荡。仿佛一朵朵开在水上的无色昙花。
他根本不敢回一下头。生死只瞬间。
巨大的影子一直在他的头顶追来,他在水面上扫了一眼,如山岳一般庞大,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鸟类的尖喙墨黑修长,仿佛一把锋利至极的刀刃。它居高临下的看着在水面狂奔的猎物,圆溜溜的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这里是一片白茫茫的湖水。
天上是那只巨鸟的统治区,远处黑线的岸边稀疏的槐树像个吊死驴的萝卜,他往岸边逃窜许久,仍然看不到上岸的希望。
“这岸边有古怪——”他心思急转,“只能下水!”
再跑下去,他会被这只破鸟耗死。
他本来一直在朝湖边掠去,这边的湖水太浅了,最深的地方只能够没过他的腰际。他对身体的控制非常娴熟,他觉得腰肌损伤的痛楚适应了之后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好像他早已经习惯了忍耐痛楚。而他发现跑了这么会儿,肺已经觉得很难受,像是有火在灼烧,血腥气灌上了他的咽喉。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看来他的身体耐力不行,不可久战。
他转瞬之间换了个方向,速度太快,巨大的惯性在湖面上掀起一层白色的长线!凡人体魄尚且如此,一直追着他的庞然大物可就来不及跟着他的动向转变方向。
巨鸟冲势太急太猛,眼睛看懂了,整个鸟身却
随着惯性继续往前飞——
一人一鸟完美错开!
巨鸟:“?”
你这样显得我很呆。
仅仅这一刹那——
他已经掠到湖水更深的中央。
一个猛扎入水,宛若游鱼!
顷刻间便往深渊般的湖水里游去!
他一开始不入水是因为他游泳没有轻功跑得快。而且他在水下闭气不了多久,现在纯粹是无路可逃,没办法选了个这个法子。
结果他没游几息,就感觉身后的水波传来了厚重至极的推力,水流翻搅,地动山摇!!他的耳朵蒙在水里,声音传播太慢,他下一刻就被重重撞入水里的水流卷了过去,他被迫回头。
只见那只破鸟撞入水中,奇诡陆离的一幕在他眼前上演。锋利的羽毛寸寸消散,底下是适应水下环境的光滑坚硬的鳞片;两只遮天的羽翼化作巨大而又流畅的鱼鳍,仿佛张扬的帆帜;尖喙鹰眼变作鱼鳃和鱼目;闪着冰冷的光泽,无声地嘲讽着入水的猎物。
“……”
他喉咙仿佛在烧,他晒干了沉默。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只不过是下一个眨眼,巨大的鹏鱼便张开了层层叠叠三层利齿的嘴巴,他已经可以想象自己被咀嚼成碎片残渣的样子了。水下光线朦晦,在这只古怪生物的苍天巨口之下,他身形渺小如蝼蚁,转瞬就被鲸吸入内。
连同周遭无辜遭殃的小鱼一同被它吸入腹中。
鱼太多,要死之前他还被好几条小鱼扇了好几下脸。他心里一堆脏话想骂。
他意识消失的前那一刻,他冷漠地想:
跑来跑去肺快炸了。
人还是要努力的,不然怎么会知道努力了没有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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