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魔剑终是炉中炼

　　江篱趁着面前的人倒下，后面的人还未补上的空闲喘了口气，这可比那日的辛岿之战更加激烈。

　　虽然多了一个人，但面对疯狂的士卒依旧于事无补。

　　江篱没有时间停手，原本右手的长枪早已换了一杆，长剑被他收入鞘中，左手正撑着那把伞挡着敌人的刀枪，时不时挡住不远处射来的箭矢，他觉得不能再如此下去，就算他撑得住，没有伞和盾牌的龙阳也撑不住。

　　于是他慢慢迈步向龙阳走去，想与他汇合，龙阳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正向他杀来。

　　江篱手中的长枪换成了一柄长剑之时，两人终于成功汇合。

　　“必须突围，我们可不能白白死在这里，今天已经杀的够多了，想来他们今日应该不会再攻城了。”江篱靠着龙阳的后背，替他挡住身后的敌人。

　　“嗯，”龙阳轻轻一点头，也未转身，只是念道，“往城门方向走，我前你后。”

　　冲进阵时简单，再想出了杨国士卒的包围却是有些难了，那些士卒在赏赐的刺激之下蜂拥而上，有时候前面的人还未被江篱二人碰到，便已经被后面的人挤倒了，万余人听起来不多，但如果排成行列，却是很大一片。

　　围住江篱二人的自然不是万余人，只有前军的一部分人，但这么多人一围，短时间内江篱和龙阳也没办法冲出来，只能一步一步地挪动着脚步。

　　江篱右手的长剑也不太用了，多用左手的伞去挡开敌人的攻击，他们是突围，不是杀敌，因此江篱能省些力气就省些力气，因为他知道，快到城门的时候，才是杨军攻击最疯狂的时候，没有一个杨国士卒希望他们成功逃回姜都城，那个将领更不希望。

　　江篱机械性地挡开一个敌人的长剑，忽然听见一阵冲杀声，这声音听着有着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是我们的人！”背后龙阳的声音有着兴奋，“他们出城了！”

　　“呼，也不枉我们这一趟。”江篱的瞳孔微微一变，随即露出一些微笑，笑容很轻，很淡，只是略微勾起嘴角，但在惨烈的战场上却也难见。

　　江篱面前的一名杨国士卒似是看见了江篱的微笑，觉得有着难以理解为何江篱在重重围困之下还能微笑，脸上刚闪过一丝疑惑，还未等他回神，便被江篱一剑割开了喉咙。

　　有了支援，不管杨国士卒的进攻多么猛烈，江篱二人也在一堆士卒的接应下来到了城门口。

　　江篱让众人先进城，自己仍在城门口冲杀了一会，待门口杨军少了些许，急忙一个闪身跳进城内，随即大喝一声，原来需要三人才能缓缓关闭的城门，硬是被他一人迅速推动，随着“哄”的一声落下，城门被关上，士卒们七手八脚地将门栓放上，出城迎敌的事便告一段落。

　　江篱龙阳二人快步走上城墙，迎面就传来了姜国士卒“万胜”“凯旋”之类的欢呼，望着每个人发自内心的笑容，江篱倒也不好说些打击他们的话。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援军’。”龙阳随意包扎了一下伤口，带着江篱向王宫走去。

　　此时的王宫再也不复往昔的庄重安宁，战火蔓延之下，王宫里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面带愁容。

　　如果王宫被破，他们这些宫女侍卫也不会落得个好下场，有可能被杀；或是被抓去做了奴隶，去修筑城墙。总之下场多半很凄惨。

　　龙阳带着江篱在王宫里七拐八拐，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了一座宫殿外。

　　这座宫殿与旁边的建筑格格不入，四周寸草不生，也无装饰，只是门窗像是用什么材料特制的，仅现在门外，江篱便觉得有一些燥热。

　　“这里……”江篱觉得这里好熟悉，好像自己来过这里一般，但零星的记忆让他一时记不起来是何时来过。

　　龙阳推开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让四周本就燥热的空气更加炽热。

　　“这是！”江篱瞳孔一缩，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他终于记起他何时来过这里了：那是三个月前，他昏迷不醒，在梦中来过，还眼睁睁的看着龙葵跳进了屋中的铸剑炉。

　　望着门内隐约闪烁出的火光和昏暗的房间，江篱竟然有些恐惧，他怕进去之后，里面有一个女孩正微笑着望着他，一步一步踏上了铸剑炉旁的高台，最后纵身一跃。

　　“怎么了江篱，进去啊？”龙阳见江篱呆立在那，伸手拉着江篱的胳膊，把他一起拽进宫殿之中。

　　两人进去其中，宫殿中央果然有一个铸剑炉，其中火光四射，铁汁翻滚，不时冒出一个气泡，随即“啪”的一声炸开了。

　　铸剑炉中插着一柄紫色的大剑，剑身铭有奇异的符文，看上去妖异无比，正是那魔剑。

　　铸剑炉高台上站着一个人，看装饰是一个方士，望见二人走来，连忙迎了上来：

　　“太子殿下，明日魔剑便可铸成，到时候手持魔剑，您将所向披靡！”方士一脸狂热，铸造如此一件宝物是每一个方士的梦想，想着一日后魔剑即将出世，并且还是出自他之手，他就一阵兴奋。

　　“嗯。”龙阳点了点头，眉眼间的喜悦怎么也掩饰不住，“等到杨国退军之时，我定当赏赐先生，整个姜国都将记住先生的恩情。”

　　江篱平静地看着炉中的魔剑，一步一步上了高台，他不知现在应该以各种心情来面对这柄宿命之中的魔剑。

　　犹豫了片刻，他笑了出来，就像看见了一位许久不见的好友，也像是面对新朋友般和善：

　　“还是那柄魔剑……”

　　“江篱，你怎么了？怎么从一进来就怪怪的？”龙阳也走上高台，满脸关切地看着江篱。

　　“放心，你不会出世的。”江篱仍然自顾自地喃喃道，“虽然你很强大，足以解决这次困难，但你太多余了。”

　　江篱缓缓转身，看着龙阳，说出了让他无法接受的一句话：

　　“龙阳，停止吧。它，不能出世！”

　　“为什么？”龙阳满是疑惑，甚至还有点愤怒，“魔剑马上出世，它拥有使江山变色，乾坤逆转的威力，怎么能停止，你不想解决姜国之祸，不想以后和平安定了吗？！”

　　龙阳激动地抓着江篱的肩膀，巨大的力气让江篱感觉双肩一阵疼痛，但他未曾理会这疼痛，也许现在痛一些，才能让江篱的心更加平静。

　　“魔剑不会出世的。”江篱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会让它铸成，你也不会。”

　　“我为什么不会！”龙阳气得有一些发昏，猛地想到了那日姜王所说之话，不禁脱口而出，“解决了姜国之祸，我可以记你头功，甚至把王位给你，我们一定要胜利的。”

　　“你在说什么！”江篱望着有着疯狂的龙阳，忽然出手，一拳把龙阳打下高台，摔倒在地上，“你我在一起二十年，你不知道我的为人吗？”

　　躺在地上的龙阳也后悔自己刚才说出的话，恨自己竟然这么不相信江篱。

　　“我刚才胡言乱语了，”龙阳站了起来，擦拭嘴角的血，“可为什么你要这么说，魔剑一成，对我们，对姜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没有坏处……”江篱轻轻念叨着，“没有坏处，怎么能啊。”

　　“你告诉他，魔剑最后一步需要什么？”江篱一指那位方士，语气微微颤抖。

　　“这……”方士迟疑了一下，开口道，“要铸成魔剑，还需太子的至亲血肉，唯有这王室处女投入铸剑炉中，以血肉之躯殉剑，方可炼出真正的魔剑！”

　　龙阳的脸色微变，好像是猜到了这件事的结局，却又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用我的可以吗？”

　　“此剑极阴，受不了刚阳之血。”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龙阳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呆呆地坐在地上，颓废地低着头。

　　“这便是历代帝王封存魔剑的原因，”方士的语气毫无波动，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在大殿边一个柱子后，龙葵正捂着嘴，颤抖着身子，努力不让眼泪留下来。

　　龙葵听闻龙阳二人出城的消息后坐立不安，左思右想的半天终于决定要去城门看看情况的时候，就看见二人正在王宫里，好像要去什么地方。

　　龙葵一个弱女子当然不及江篱二人走得快，只能远远的跟在后面，她也想出声叫停二人，但不知怎么的，又没出声，只是跟在二人身后，只到二人进了这个宫殿，我也偷偷跟了进来，也许是气泡爆炸的声音太大，三人都未听见，总之龙葵成功的溜了进来，躲在一个大柱子后面偷听着三人的谈话。

　　“王兄，哥哥，龙葵愿意为你们牺牲一切，哪怕是死！”龙葵想着，眼角的泪再也忍不住，泪滴在了地上，倒映出龙葵脸上的决然。

　　“魔剑的事就结了吧。”龙阳缓缓起身，“就称铸造期间火势过猛，导致魔剑铸造失败。”

　　方士还未开口，就听见远处原来“轰轰轰”的撞击之声，江篱龙阳二人对视一眼，皆听出这是攻城锤撞击城门发出的闷响。

　　“杨国刚刚损失了这么多士卒，不安抚士卒，竟然这么快就要攻城？”江篱面色焦急，“走吧龙阳，我们必须得出去看看。”

　　龙阳点了点头，振奋了下精神，快步走向门口。

　　“把铸剑炉毁了！”江篱匆匆通知了方士一句，也不管方士反应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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