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的梦境
黑暗。
无边的黑暗似乎将永远持续下去。
在这黑暗中我已经等待几个小时了，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如果往好处想，这也许是件好事，证明‘救世主’已成功的救出了老人。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并非如此，如果老人获救，基地内不会这么平静，‘父亲’一定对老人做了什么，很可能已将他转移至更靠后方的基地。
就在我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发现一个非常神奇的现象。我的本体也出现在这黑暗中，我可以动了，可以走可以跑，但上下左右前后全是无边的黑暗，很黑很黑，黑到我连自己的手脚都看不见。
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我已经处于梦境中了吗？但如果我完全安静下来，仍然能感受到外界的信息，比如机械臂在我身上运作的声音和电池充能的电流声。
我完全糊涂了，这是什么情况？我这是在哪？
就在我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远方似乎有个小光点闪烁了几下，我一下精神了起来，向着那个方向飞快的跑去。
靠近之后，光点不再闪烁，变成在地上的一个圆形光斑。光斑的范围不大，我走进光斑向上看去，并没有发现任何照明设备。除了我脚下那比我稍大一圈的光斑，四周依然是一片黑暗。
我低头看时却被自己吓了一跳，我的身体变成了由一个个立方体组成的方块。大体上看我依然是现实中的样子，就像是被简化了一样。
这真的是梦境中的世界？
“是的。”
那神奇的光斑竟然察觉到了我的想法，并回应了我，在地上逐渐变形成了文字。
“这的确是梦境，不过……”
光斑文字继续变幻。
“这次是你自己的。”
我的？我不明白。
文字又恢复成了圆形的光点，并向前移动，前方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面墙，光斑升到了墙上，变大，从中又出现了一个人形的投影。
老人！
我一眼就认了出来，差点喊出声来。
老人的投影冲我挥了挥手。他的头部旁边出现了一个对话框，在对话框里出现了一行文字。
“不要出声。”
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小会儿，对话框里出现了新的文字。但文字出现的很慢，越长的话越慢。
“孩子，我处于极度危险之中，你也是。幻创升级了防火墙，还给你们置入了一套追踪程序……”
文字继续变化：“你再也不能进入我的梦境了。”
那这里是……我的梦境？我也能制造梦境？
“当然能。”
我不明白？
“试着将我创造出来。”
具体怎么做？
“看着我的影子，将我想象的更具体一点。”
我于是依照记忆想象出老人的样子，可没有变化，老人并没有出现。
“不是这样，不要凭空想象。以我的影子为基础，将我身体的细节描绘上去，就像画画一样。”
我集中注意力，看着老人的影子，从头发和眼睛开始，慢慢的将老人的相貌添加上去。
奇迹出现了，墙上的影子跟我的想象同步动了起来，老人有了五官，然后是他钟爱的格子衬衫，沙滩裤和拖鞋。最后我还给他加上了一顶草帽，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形象。
老人咧嘴笑了起来，还竖起了大拇指，旁边的对话框里浮现出几个字。
“干的不错。”
很有意思，可是跟您的梦境相差太远了。我看了看墙上的二维老人，这充其量只能算一副简单的肖像画。
“还没完呢，继续想象。现在让我变成跟你一样的三维状态。”
好吧，我继续用同样的方式补充老人立体上的细节，这要难一些，我花去了一些时间。随着老人慢慢从墙上凸显，墙却在渐渐消失。到我大致完成了主体，老人伸伸胳膊，迈步走了下来。
可他的身体也是由像素方块构成的。
“你做到了。”没有了墙体，老人的话凭空浮现在他身边。
跟您的还是差远了，我想道。
老人看了看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这不是你的问题。将就一下吧，我限制了数据流。为了能来找你，我用上了古老的并行传输方式。18kb，这是我们能安全连接的速度，一旦超过，你脑中的监控程序就会启动，你就会暴露。别奢求太多，这不妨碍我们交谈，而且你现在看上去很可爱。”
原来如此，您看上去也是，您……‘父亲’对您做了什么？
对话框中的文字过了一会儿才回道。
“这个不重要，接下来我有很多重要的事要说。安全起见，你尽量少说话，多听。我们的对话有延迟，我在通过很多跳板跟你连接。为了保护你，我已经拉了很多人当你的替罪羊了。即使现在这样的会面，依然极度危险。它一直在监视我，我们的谈话随时有可能会中断。”
好的，我听着呢。
“这个梦境，好吧。我们换个说法，这其实是虚拟世界，之前是我主导的，以后得你自己来了。这世界存在于你的数据库中，世界有多大，物质有多丰富，取决于你的知识储量和数据空间大小，熟悉以后你可以任意打造自己的虚拟世界。但不要以为在自己的世界里便是绝对安全的。高明的敌人仍然可以渗入进来。”
老人四处看了看，继续说道：“黑暗中危机四伏，接下来，为了我们更安全的谈话，试着创造一间屋子，给我们加一道‘壳’。先在脑中创建好房子的样子……”
我一步步照着老人的话去做。我们便有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房子，我有些难为情。因为和老人构造的建筑物相比，这只能算是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老人却很满意。
“现在我们需要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然后我继续发挥我贫瘠的想象，屋子里很快就有了一组由像素块构成的桌椅。
“太棒了！你学会了。”老人拖开一张椅子，坐了下去。“现在我们可以坐着聊了。”
我也坐下，为了弥补这单调的场景，我盯着桌面，桌面上慢慢浮现出一个花瓶，然后又长出几朵小花。
“够了，不要让数据超过安全范围。以后你有的是时间慢慢玩儿。你不知道，诺米可想跟来了，但为了限制数据流，我没敢带它来。”
我连忙删掉了花瓶和花朵，正襟危坐的看着老人。
……
老人这次沉默了较久的时间才开口说道：“‘救世主’也没能将我救出去，并且还吃了一场败仗。但你能从刚刚的那场大战中活着回来，让我又看到了希望，这也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了。‘救世主’的行为惹火了幻创，接下来，它的计划是占领末日堡垒。末日堡垒是人类时期就已建立的要塞，后来又经过数次扩建，里面的地形错综复杂并且极为庞大，所以你这样的小型单位是这次任务的主力。你肯定会参与。经过刚刚那场大战，末日堡垒的兵力折损过半，这对‘救世主’来说是一场灾难，但对你来说却是一次绝佳的逃脱机会。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能获得自由了。”
我要怎么做？
“我会给你传一份压缩包。你在合适的时间打开它，里面的一个地图文件上标明了一个位置。你要找到机会去到那里，当你到达位置，会自动解锁一个文件，你照着文件上的内容做就行。之后你会进入一个隐秘的房间，里面有个很厉害的家伙，只是不太聪明。但只要你照文件上的流程进入的，它就不会攻击你，并且它会带你去见‘救世主’。”
老人顿了顿，边说边在桌上画了一副图案：“还有更简单的方法，你可以跟任何一个胸前带有黑鸟标志的塔族机器人说出我的名字，它们也会带你去见‘救世主’。但这种机会微乎其微，它们也极度危险，除非碰巧遇上，否则不要主动去用这个方法。”
“可是，我一有异常举动‘父亲’就会……，您知道的。”
“没有任何无线信号能够穿透末日堡垒的屏蔽层，当然你‘父亲’也知道这一点，他肯定会做出相应的措施，但肯定也会有漏洞。这得靠你随机应变了，具体什么时候行动你自己判断。然后……，我说到哪了？你接受的文件里还有一份信件。是我写给‘救世主’的，你见到它之后，就把信件给它，‘救世主’会知道我的情况和你的身份，它会给你的大脑做一次小手术，同时……”
老人微笑着说道：“它会将你武装到牙齿。呃……如果你有牙的话。”
我认真的听着，并将重点的部分记录进隐藏分区。那份地图压缩包已经在传输了，受到数据流限制，速度慢的可怜。
“如果你能走到这一步，你就彻底自由了。”
然后呢？
“然后你就自由了，幻创再也无法控制你。如果你仍然愿意营救向日葵号，‘救世主’应该会很高兴的。”
我愿意。但您呢？我们的计划是先救出您呀？我的大脑改造后等于公开叛逃了，我该怎么回来救您。
老人微笑着看着我。
“硬闯吗？不可能成功的。无论我被武装到什么程度。”
老人微笑着看着我。
“不！……不不！想都别想。”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也许是像素风格的简化没法传递更多的表情，老人从出现到现在一直都是这副微笑的样子。这一点让我很不适应。
“傻瓜，我出不去了。‘救世主’派出了它最厉害的小队，都还是失败了。你一个人又能怎么样？而且刚刚你‘父亲’还给我加了诸多的……限制。我错了，我想逃走，这个鬼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待。这一点让我非常不理智，对不起，上次差点让你丢了性命，这全怪我自私的心理。但现在我已认清了现实……”
“不。”我不禁说了出来，打断了他的话：“一定还有办法。”
“没有，我有的是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任何方法我都想过了，没有办法了。千万不要犯傻来救我，现在的x区连一粒纳米病毒都进不来。而且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的时日无多，也请你代我告知‘救世主’，不要在我身上耗费资源了。”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老人说的对，我一个人连万分之一的希望都没有，可我仍然不愿意放弃。我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在此之前，你‘父亲’会极力维持我的生命。哈哈，‘救世主’的那一发聚变能量弹差点吓的它宕机。”
我不明白，救世主已经知道你在灰岩基地，可它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一边要救你，一边又要杀你。
“我在出发前就和救世主约定好了，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救我和杀我分别是方案a和方案b，两个结果都比现在这个状态要好。你要知道，我每活一天都得跟它斗智斗勇，它是永恒的超级智能体；而我只是一块快要腐烂的肉。长此以往，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守住向日葵号的秘密，我们已经牺牲了很多。孩子，如果让它知道了向日葵号的事。”
老人微笑着说道：“人类就彻底完了。”
道理我都懂了，作为一个机器人，分析完事情的利弊后，我也不会再感情用事。但说这句话的时候您能不能换个表情……
“最后一点，这个文件压缩包事关重大，千万不能落到幻创手里，一定要确保在它离线的状态下打开。文件里还有一个名为sd的程序。如果……我是说万一的话，你要是在见到‘救世主’之前暴露，你必须立即运行这个程序。反之千万不要好奇碰它。”
“我记住了。”
“该说的都说了，安全起见我们早点结束谈话吧，把数据流让给下载。呃……才到百分之二十七，这速度真让人抓狂。”
“好吧。谢谢您，老……赫克托先生。”
“谢我什么？应该是我感谢你。”
“对不起，当时如果不是我的话……”
“别再提之前的事了。”
“谢谢您重新定义了我的人……存在的意义，我必须得为自己的行为赎罪，如果我能获得自由，我一定会去营救向日葵号。请代我向诺米和布林大人告别，我很喜欢它们。”
“呵呵。一定带到！你知道吗？布林现在比诺米还喜欢你。”
“是吗？”
老人微笑着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张开双臂。
“来，抱一下！”
我冲上前抱住了他，他也用像素方块构成的手臂将我环住。
“傻瓜，前路艰险，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祝你好运！”
“知道了，我也祝您……祝您健康！”
“谢谢！永别了，傻瓜！”
“永别了，赫克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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