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附庸风雅
儒者奇道:“叶先生不辱不惊,好生令人敬佩!”
刘永铭笑道:“事已至此,为之奈何。不如安坐,自乐自娱。还未没敢问贵灶是……”
儒者笑道:“在下不免贵!姓柴。前周室太子,讳号世荣是也!
刘永铭一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让儒者感到十分不舒服。
刘永铭笑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周太子柴世荣。
第二个原因是,刘永铭所知的幕后黑手一定知道自己不是叶长青,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是不知道。
“叶先生何故发笑?”
刘永铭笑问道:“你若是周太子,那琴剑先生丰不收何在?”
“这……”
刘永铭摇了摇头,笑道:“你根本不是柴世荣!”
儒者惊奇地问道:“先生何以知之?”
“其一,你根本不会喝茶!周太子何许人也,其之风雅不是你可以比的!”
“什么?”
“你这茶台之上的确有很多东西,也都是美轮美奂之器物。”
刘永铭说着叹惜了一声,接着说道:“可惜这么好的东西了!”
“先生此言何意?”
“我且不说这些用具你用错之事,只说你连茶叶都不太识得,如何曾自称周太子呢!”
“嗯?”儒者看了看茶台上的茶叶,说道,“我所饮的江南茶叶有什么问题么?你可是连喝都没喝一口呢。”
刘永铭言道:“买江南一带的名贵茶叶的确能做到附庸风雅,但江南茶种类繁多,并不都是绿茶,你泡的这一壶是红茶!也算是不错,看汤色,应该是闽红,只不过是去年的闽红。”
正史历史线上一般认为红茶是明朝时才开始有的,并且还是出口的主要商品。
这是因为绿茶在运输途中并不容易保存,东西两汉时为西域各国贩输茶叶时就已经弄明白了。
当时关中将茶叶进行了半发酵处理,形成乌龙茶,并且制成砖形,方便运输不容易发霉。
宋朝时海运兴起,发展出了海上丝绸之路,且由于地理原因,那里生产的茶更受国外欢迎。
明朝时发现红茶更加便于运输,不容易在海上生潮发霉,于是就有了全发酵的红茶茶品。
到了清朝时我国的茶叶贸易达到了顶峰,洋务运动前后甚至出现了用茶叶换铁胁的事情发生。
直到后来有人将红茶茶种偷到了印度开始殖民地式的规模生产,中国茶叶才渐渐退出国际舞台,但他们饮用红茶的习惯却是保留到了现在。
而在这个世界线里,由于吴宋两国海外贸易的成熟,使得红茶提前被发明了出来,世界线再一次收束……
儒者听了刘永铭的话,只觉得脸上无光。
刘永铭又道:“绿茶与红茶的冲泡有一区别!那便是水温。红茶之水温,得是起沸之水。而绿茶之水温,是要在烧开之后,微微放凉,壶中不再起泡,微有热气,烫嘴却又不伤齿之时为最好!”
刘永铭说着一指茶台上的铜壶又道:“虽然这里放着一把铜壶,却不见碳炉。可见你用的不是起沸之水泡红茶,以为是热水即可。所以我料定你不会泡茶!你的风雅是装出来的!你绝不是柴世荣!因为我见过他!”
那人愣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难怪你如此笃定!原来是见过他!即是如此,你说破也即是了,何必借此来讽我不会喝茶呢?”
刘永铭笑道:“即是被人捉来,想来将来之事难以预料,何不痛快痛快嘴呢?”
儒者又大声笑了起来:“叶先生真是风趣之人呀!来来来,我这茶泡的虽然不得章法,亦是花了重金求购而来的,叶先生即是知花,还请先生品一品滋味,论一论茶香。”
刘永铭摇头道:“算了算了!这茶被你泡得已然失味,我便不喝了。只是心中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一二。”
“叶先生相询,我自是有问必答。”
刘永铭说道:“你们齐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崔鸿烈被问罪不说,还往我汉国派了许多细作,而且来的还不止一泼?”
儒者吃惊得张了一下双眼,他问道:“先生……先生如何知晓我是齐国人?”
刘永铭笑道:“你的口音练的不错了,但还是差了那么一些。且你不会喝茶。关中虽不似江南那般懂茶,但至少不会把红茶与砖茶弄混!你原本是想学我们关中人喝砖茶的,可你们买到的却是压实结团的红茶,而不是关中砖茶。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被茶贩子给骗了!”
儒者又是一愣,自嘲得笑了两声。
刘永铭又道:“过几日便就是清明了,明前新茶马上就要上市,关中砖茶再不好,以去年的次茶充好茶还是能卖出一些的。但去年的红茶却是真的没人要了!关中之内喝红茶是被我礼部陆部堂这样的江南仕人带起来的风气,关中人并不怎么喝,也就是那些权贵附庸风雅才会喝一些,而那些权贵嘴都特别刁,去年的红茶是蒙不了他们!”
儒者听得连连点头。
刘永铭又说:“所以茶商们手中那些去年的红茶便如废物一般。与其烂在库房里,不如能蒙到一个算一个,于是他们就蒙到您的头上来了!齐国人并不怎么饮茶,懂茶的更是少,能出名的也就是莒县绿茶了。但你怕喝齐国茶被人看出端倪而暴露身份,所以不敢用齐国茶,最后你也只能去卖关中的砖茶,但又因此而被人骗了买了红茶!”
刘永铭说完指了指茶台边上的那牒枣子笑道:“齐国人爱吃枣我知道,但也就只有你们齐国人拿枣子配茶了!”
“关中也这么吃呀!我若是不知不至于会摆出来,而显出马脚!”
刘永铭哈哈笑道:“关中人的确有喝茶吃枣的习惯。但所饮之茶乃是煮茶而非泡茶,而且吃的枣也是得拿火上烤过的烧枣,而不是你现在这么个吃法!你这是学虎不成反类犬呀!论天下哪一拨绑人的强匪会处心积虑地学关中人呢?也就是想要打探汉国虚实的齐国人了!不会有别人!”
儒者听得再次点起了头来!
刘永铭拱手说道:“阁下虽说是绑着我来的,但一直以礼相待不曾为难,甚至以茶水相待。您一身儒士装扮想来也是极有涵养的,必出自大户人家,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儒者自信地笑道:“齐人陈知节。”
刘永铭的笑容一下子有些干涩,他深吸了一口气,板下脸来,用两只大眼不禁打量起儒者来。
那陈知节轻笑着拿起台子边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缓缓得放下。
此时他才对刘永铭笑问道:“怎么?不像?”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不,只是感觉很意外!这几年能让我觉得意外的事情并不多,今日是算是其中一个。”
“哦?哪里意外了?”
“我知道你们齐国人在我汉国有细作,却是没想到你会亲自前来!”
陈知节笑道:“我原本也不想来的,齐国那边的事情太多太杂,我都快忙不过来了,哪里有空来汉国呢。来汉国实属无奈呀。但我找你却不是因为那些事情。”
“还请上卿言详。”
齐国上四姓是王崔孔田,下四姓是张陈蔡鲍。这也只是以世家来说,并不等同于朝中的权力就是如此分配。
正好相反的是,齐君是出身自下四姓的张姓,陈知节也是下四姓中的颍川陈氏。
但陈氏却是朝中掌握实权的世家贵族,所以刘永铭以上卿称呼。
陈知节缓缓地说道:“齐君宫中丢失了一物!”
刘永铭应道:“九凤翠玉冠。我在汉国亦是有所耳闻。”
陈知节言道:“那是准备给将来太子妃的东西,其物丢失君王震怒,我寻来找去,就寻到汉国来了!”
“恩?这我就不明白了。难不成是汉人所盗?”
“非也,乃是柴世荣所盗!”
刘永铭眉头一皱,说道:“我与周太子有幸见过一面,他曾与我说起他长年暂驻于齐国。但这些日子以来他皆在汉国关中呀。丰不收几乎又与其形影不离……”
“我知道。齐国的的密探皆握于我手,虽不知其具体下落,但亦是能探听到周太子在汉国,这对我来说不算是什么难事。虽然盗贼十分嚣张地留下了‘周太子自取旧物’之字样的纸信,但我料定不是他所为。甚至齐君也认为不是他。”
刘永铭摇头说:“我没明白陈上卿之意!”
陈知节言道:“君齐怀疑是你汉国人假借周太子之名而行之此事!”
刘永铭没有搭话。
“但我还是不这么认为。”
那陈知节说着却叹了一口气出去。
他又缓缓地说道:“怕是要出大事了!”
“什么?”
陈知节说道:“君上听信谗言欲对汉国用兵,于是增兵郑州城。君上招郑州守将崔鸿烈进宫问询。崔将军言道,汉军若固守于汜水关,我齐国必不能轻易克之。若久攻不下,必有失城。”
刘永铭点头说道:“不错,崔将军之算,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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