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
「沈吉·燕安衾」
—梦历1911年—
—北蛮元朔王朝分崩,汉人起义频发—
魏叔八卦的话没说完,就被在旁看守的士兵打断:“老头,你是不是活腻歪了,敢造我们副参领的谣?”
沈吉生怕自己害了对方,赶忙打圆场:“叔,既然你不清楚密室的事,就先去忙吧。”
魏诚忌惮士兵手里的大刀,点了点头,忙不迭地跑了。
仍狼狈趴在竹椅上的沈吉好奇地打量胡桃的背影,没想对方竟也在回头观察自己,甚至回以了怨毒的目光。
有趣。
燕安衾打小痴情于戏剧,又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对于无来由的情感的确是非常迟钝的。沈吉闭目沉思良久,才在他的脑海深处发掘到了几分端倪。
在有限的关于谢轩的记忆里,的确常有那个小丫头的身影出现,她总是有事没事地在旁转悠,姿态笨拙。
而独自在奈何楼时,胡桃也会远远地、用一种冰冷的目光不停地凝视着燕少爷。
那绝不是欣赏,而是嫉恨。
或许……
沈吉默默品味着这段模糊的三角关系,试图为它寻找到在故事中的存在意义,却一时没有头绪。
*
因受伤耽搁过三[ri],当天晚上竟已是燕喜的头七。
尽管沈吉路都走不得几步,更想找机会穿越午夜的回廊。
但此事却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燕安衾怕是宁愿死也要将其完成,那强烈的孝心几乎占据了沈吉所有的神志,驱使着他不得不去祭典惨死的燕喜。
[ri]暮后,不知花了多久才到达戏台的沈吉满身是汗。
他感觉自己像只沾满血腥的爬虫,瘫在一旁用最丑陋的姿势换好了绣花鞋,再站起时,几乎摇摇[yu]坠。
戏台下负责盯梢他的士兵不知该不该阻止,只能在黑暗中面面相觑。
大概,是最后一次唱戏了呢。
这个悲伤的念头在燕安衾的脑海中强烈地浮现,以至于他徒生出了奇迹般的能量,竟摆着染血的破衣袖哼起了《窦娥冤》。
低哀婉转,如泣如诉。
清亮而悲伤的戏腔回[dang]在土楼内外,惊得所有人都露头围观。
这痴人对戏的爱不是假的。
甚至超越一切。
沈吉感同身受。
或是想起曾经还算太平的[ri]子,或是为今后而迷茫。
不少俘虏都因那戏声而啜泣了起来。
悲伤不知不觉便淹没了这个小小的世界。
“喂,给我滚下来!”
尖锐的女声惊醒梦中人。
沈吉一时间无法与燕安衾惨烈的意志相抗衡,直至被人狠狠一脚踹到伤处,手腕上碧绿的镯子才于剧烈的痛苦中褪了颜[se]。
来者竟是白[ri]里刚见过的胡桃。
往[ri]的柴火妞换上了属于汤家女官的新衣,不[lun]不类,未有半分气质,反倒显得滑稽。
她像怒瞪仇人般死死地瞪着沈吉,骂道:“你这条元朔人的走狗,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没人吃你这蛊惑人心的一套了!”
→怒斥胡桃
→忍辱负重
面对昔[ri]下人的“僭越”,燕安衾自然是不悦的,以至于他立刻冒出了丝反驳的想法。
但这不悦并不鲜明,毕竟他本就是个不问世事、只专注于自己的人。
况且沈吉知道今晚又将是生门开启之时,为了去废墟中收集情报,并与江之野商量进展,他没与对方针锋相对,反倒故意展现出柔弱的一面,瘫倒在地上流泪:“今天是我爹的头七,这戏是给他唱的,你的话我听不懂……”
“燕喜是个大[jian]细!你给他唱什么《窦娥冤》?!”胡桃果然非常厌憎燕安衾的存在,立刻粗鲁地拽住他的长发唾骂道,“你觉得你们燕家被冤枉了吗?在我们章江,勾结元朔人的叛徒只有死路一条!”
沈吉吃痛中继续露着悲愤之[se]:“我爹的事我不清楚,但我从未与元朔军接触过!此话若是有假,就让我不得好死吧!”
胡桃冷笑:“不要钱的毒誓谁不会说?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那你干脆杀了我。”沈吉直直地望向她的眼睛,“我没做过对不起章江的事,我愿意以死明志。”
就事论事,胡桃本就是个替汤家打理奈何楼的女仆头子,根本没资格干涉任何案件,此夜纯属借机发泄罢了。但如今众目睽睽之中她下不来台,加之憎恨燕安衾久矣,竟然真的将手摸向头上尖锐的钗子。
这举动[bi]得早就在暗中观察的赵宇不得不站出来,怒意横生:“你们在胡闹什么?!”
一见他,胡桃的气焰顿时小了几分,嘴硬道:“姓燕的在这里唱戏蛊惑人心,我给他点教训。”
“够了,唱不唱戏不重要。”赵宇看了眼沈吉伏在地上满身是血的样子,闭眸叹气,吩咐说:“带燕少爷去找大夫上药,别再折腾了。”
原本听话的胡桃顿时怒不可遏:“都这种时候了,你干嘛还护着他?!他可是[jian]细呀!”
赵宇老[jian]巨猾,当然不会表露出谢轩对燕安衾的心思,否则这必成为[ri]后的软肋。
他努力控制住情绪,故意一本正经:“我们汤王朝判案是讲证据的,燕安衾通敌之案,也需要补充证据,否则便是无稽之谈。”
此话虽只是装腔作势,但听在愚昧的胡桃耳朵里,或便是另外一种意思。
果然,她默默地皱起眉头,不再吭声。
赵宇望向围观的守卫,质问:“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守卫这才抬起伤[kou]开裂的沈吉,匆匆地离开了混乱的戏台。
*
此时被搜刮殆尽的奈何楼里,剩下的多是苦役与杂兵,故而留在医馆的大夫也水平有限,完全比不得王志勇请来的御医手法[jing]妙。
被上了药的沈吉疼得五官扭曲,实在忍不住连连惨叫。
等在门[kou]的赵宇骂了句:“到底会不会弄。”
“谢参领,这伤实在太重了。”大夫委屈说,“照理该静卧修养的,怎么能打打杀杀。”
沈吉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呼吸困难地恳请:“没关系……但……我晚上能不能睡在这里……真的动不了了。”
众所周知,奈何楼只有大门可出入,是个天然的牢笼,守卫们当然不在意燕安衾过夜的地方。加之夜[se]已深,困倦的大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谢参领不反对的话,就随你了。”
赵宇眯起眼睛,最终只是冷哼了声,扭头便走。
沈吉松了[kou]气,嘴上千恩万谢,眼睛却在这房里不断搜寻,打起了半夜出逃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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