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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贵妃


  唯有我,想到去年一家人放灯守夜在一起热闹,只觉得这宫里冷清的索然无味,索性让大家都别来扰我,关了门,独自在屋里把且行和陆青的信拿来出回味。

  且信新来的这封信上不敢明言,却也因不能进宫有些郁闷,交代我一个人在宫里好好呆着,切莫要惹事,让爹娘操心。我嗤笑一声,自言自语:“我可比你小子稳妥多了,还需要你来交代?”

  再看陆青的信,是前不久寄来的。他到了成肖将军麾下,虽是圣上钦点的副将,但也是从头来过,吃住和兵士们一样在军营,没有半点特殊。好在他本来能力出众、才识过人,加上出身将门,又经将军府里的熏陶,所以从信里看来,他对这种戎马生活倒是很适应,只在只言片语中提到,刚去时还有个别人找茬使绊,现在却好了很多了。

  他的性子我知道,从来都是隐藏自己的辛劳,只怕别人担心。信中简简单单几句话,实际却不知道是经历了怎样的艰难。

  不过,我从字里行间也能体会出,他对这种生活的喜欢甚过在圣上身边的小心经营。也是,他本来就和韩二一样,是血脉里渴望做将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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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的几日,因王皇后遵照圣上的指示“照顾”我,我有两天在宣和殿里和她一同用膳,何妃那里叫了我一次,另外去司夜那里呆了一天,其余时间我基本都是在寒秋殿里懒懒度过。

  因为这本是家人团聚的时刻,我既不能回到现代和爸爸妈妈一起,又不能与这个时代的家人团聚,心里难免郁郁,总觉得提不起神来,倒是哪里也不想去了,整日窝在宫里看书,留意书里关于寺庙、龙凤交颈图腾的信息,虽然没有很明确的线索,但加上之前的,杂七杂八的奇闻怪事、鸡毛蒜皮的细节思悟,不知不觉也记了一个小本子。

  这种状态持续到开春,我才渐渐有了些精神。不过,平日里,来往较多的还只是司夜和何妃两人。

  司夜那边自不必说。自从他成年生辰之后,似乎懂事了很多,脾气也收敛了一些,对我除了惯来的冷嘲热讽外,偶尔还会有几句淡淡的关怀。

  尤其有一次,我因为吹了风,有些感冒,他居然还来寒秋殿探望我,说话也是难得的柔和,反倒是我,极不适应下,尴尬地直言——请他保持真我,相处更自然。他果不其然气的拂袖而去,后面几天都没给我好脸色。

  何妃是个典型的女孩子,爱美爱打扮,虽然作为一个后宫妃子,她不太可能完全心思单纯,但我和她并无利益冲突,加上很喜欢她直言快语的性格,所以,较为投缘。跟着她,我渐渐学会了不少姑娘家的手艺,比如——简单的化妆打扮、初级的绣花技巧什么的。

  我一边看书记录线索,一边跟着司夜学下棋、跟着何妃学女艺,日子倒也充实。另外,将军府家中和陆青那边时不时会传信进宫,我逐渐适应了,也就不觉得太难过和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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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娘身体逐渐痊愈,且行年关之后,就随着将军爹一起去了心心念念的边境驻军府。第一次收到他从北境军营寄来的信笺,我还有点惊讶,结果读了几句,就忍不住笑了。

  我这个二哥,长的俊俏,骨子里确是不服输的男儿脾性。

  他说,因为陆青先一步做了将军,他虽起步晚些,但要更努力,不能被落下。在我看来,二哥眼里,恐怕十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都不如一个陆青重要。他的世界除了当将军,就是和陆青一争高下,情商可能是我们韩家最稀薄的。

  陆青信里也提到此事,他倒是为二哥高兴,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又一向志趣相投,彼此都能理解对方一颗热腾腾的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心。值得欣慰的是,陆青的才干渐渐得到军营众士的认可,成肖将军正式把他放到自己身边,就连巡防国境的十几人小队也准他随同左右。

  陆青提及此,除了表达亲自镇守边域的豪迈激动外,也说到和成肖将军逐渐聊得投机、对这位老将是真心尊敬。还有一点,他信上不得明说,但我能看出,他要告诉我的是,他的努力慢慢有了成效,我们离一同回家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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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流逝,平静到好似再无波澜时,我猝不及防从何妃那里听到消息,玲珑郡主成希沅过几日便要进宫了,正常接受册封,成为圣上后宫的一员——成贵妃。

  原来,半年之期居然到的这样快。

  对于成希沅,陆青和司夜都曾明言,她与圣上的联姻,即便没有我那件事的插曲,也几乎是既定之事。因为成家数代都是掌管京城及近郊兵力的平京将军,势力强大、地位微妙,帝王家历来都会与将门成家联姻,一来帝王可巩固成家将军衷心,不至于城内生乱,二来,成家享受殊荣,也受此钳制,这一招就成了帝将结盟最普通不过的一种方式。

  我不知道成希沅心里是怎么想,但我知道她出身这样的家庭,不可能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安排。

  但是,那日在皇陵中,我分明看的出她对肃玦存着一份少女真情的,只是这份感情有多深,她有多大程度接受自己的命运,却是不知晓的。

  成希沅册封那天,宫中十分热闹,嘹亮的礼鼓响彻了整个皇宫。因为何妃、息妃都是嫔妃,她以贵妃身份入宫,在如今圣上的后宫中,也只屈与王皇后之下。

  在别人看来,这是天大的家族殊荣。只有我,想起她曾经提到肃玦时微红的脸颊,莫名觉出一份酸涩来。再想一想,肃玦也非良人,对她不过是利用,也不知道是该为这段没有结果的缘分是喜是悲。

  我推说身体不适,没有去参加册封仪式,只听何妃略带酸意地说起那场面何等的奢华壮大,但她很快又偷笑,称这比当年太子妃出嫁的场面大多了,王皇后嫉妒的眼冒绿光,还要强装端正,实在是很有趣。

  我笑一笑就过去了,毕竟这是圣上后宫的事情,我并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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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没有料到,五六天后,瑶鸾殿里传令过来,竟是成贵妃要召见我。

  我刹那间有些茫然,不知成希沅召见我是何意。过了一会儿,又想到不知她是否和肃玦通过消息,从而听到我当年假意传话实际探听消息之事,心中难免忐忑。但哪怕她秋后算账,我也不能违背贵妃之命,只得前往。

  正如何妃所说,成希沅受到的等级待遇确实不同寻常,从瑶鸾殿的布置来看,比何妃的听雨殿豪华太多。我被引进殿后,留了小月在前厅,走了许久才从抄手回廊走到后面的花园。繁花之中,早已端坐着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

  她听到动静,微微偏过头来,淡淡一笑,“安乐郡主,好久不见了。”

  看到她眸中并无敌意,我略微放下心来,敛衽见礼,在婢女的指引下,在她身边坐下。

  成希沅摆手让身边的人退下,这才望着我,轻叹一口气,道:“没想到,我们再见面是这种情景。”

  我细细打量她。曾经的玲珑郡主,现在的成贵妃,明明是一个人,却已然大为不同了。曾经的她,娇俏蛮横,带着点小女孩的天真质朴。如今,不知是曾经皇陵清苦生活的折磨,还是身为人妇身份的转变,不过只比我大一岁多的她,面色已然甚是沉稳,眼眸中更有一种全然不像她的沧桑。

  她见我沉默着不说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道:“我是不是比你上次见到老了很多?”

  我连忙摇头,道:“不,不是。贵妃娘娘比我上次见到,气色好了很多。”

  “是吗?”她低低道:“只是我觉得还像一场梦一样,仿佛自己还在皇陵中。”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静看着她。她也望着远处,许久不语。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可能会嫁到宫里来,那时候心思虚荣,还觉得很骄傲。”她突然开口,自嘲道:“以前总觉得自己地位尊贵,好像什么都该属于我的。”

  我眸中掠过一丝不忍,才不过一年的时间,她就被迫从天真无邪的郡主变成现在的模样,说话也变了语调。

  “后来,我认识了肃玦,从没见过那么夺目的人,暗自以为姑姑和父亲宠我,定会成全我,所以就把一颗小女儿的心思放在他身上。”

  我听到她提起肃玦,心里一紧,但见她目光虚虚掷向远处,并不看我,这才知道,她只不过在回忆。

  “后来,我爹来了皇陵,说要把我嫁给圣上,我当时一心想着肃玦,拼命求爹和姑姑放过我,到头来依旧无济于事,那些夜里总是自己默默流泪。”

  她苦笑了一声,无奈地说道:“其实,我早该明白的。姑姑嫁进宫前,也有自己的喜欢的人,最后还不是劳燕飞分,嫁给了先皇。”

  她转向我,眼中带着几许哀意地笑着:“姑姑也不算亏,至少先皇在世时,独宠姑姑一人。我呢,这个时机进宫,独宠是不指望的。好在圣上待我也不错,这辈子也就如此了。还有肃玦哥哥惦念过,我们虽今生无缘……但,我也不会忘了他。”

  我心中猛地抽痛,默默咬牙,才忍住没有说出实话来。肃珏对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只是有心利用,并无情意。若是、若是让她知道,连这一点的温暖,也是我出于试探的目的编造出来的,那她心中将是如何地难过。

  “有时梦醒,都不敢相信,我如今已做了贵妃……”

  她叹了口气,忽然脸色一肃,定定看着我道:“所以,之前那些事,事关肃珏性命,请你一字一句也不要说出去。”

  我心中怀着她所不知的情绪,郑重地点点头。

  她款款一笑,“谢谢。”

  我摇摇头,这一句“谢谢”我不配得到。

  “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沉默了片刻,成希沅缓缓开口。

  我骤然一惊,却听她接着说道:“陆青现在在我爹麾下,你应该也很想跟他一同出宫去吧?”

  原来,她说的是我和陆青。

  我垂下眼睑,“我很久没有出宫,确实很想回家。”

  她眼波在我身上流转,终是叹息一声,轻声道:“我从前不懂,以为人人都想留在这奢华的宫殿里,现在却有点明白了。你放心,待我在这后宫站住脚跟,会帮你跟圣上请示,让他准你……跟随陆青。”

  她并不知道圣上和陆青定下的盟约,而且圣上所防的人,里面最重要的还是她父亲。我看着她,一时没有出声。

  她却颇有深意地回看着我,问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我不是对你好,不过是……我自己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想看看别人得到会是什么样的。”她自嘲地笑笑,补充了一句,“何况,我并不讨厌你。”

  “谢谢贵妃娘娘。”我只得如此回答。

  气氛陷入沉默。

  正此时,忽然听到院门口有一个婢女小心翼翼地来报:“贵妃娘娘,圣上请您现在去太玄殿。”

  “知道了。”她懒懒应了一声,一双美目看向我。

  我知趣地起身,向她告辞。

  她点头,轻声说,“你去吧,今后若是有空,不妨来陪我说说话,我很久没有跟人说话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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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当时召见成希沅,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结果隔了一天下午,她再次派人请我过去,带来的消息却无异于惊天霹雳。

  “昨日,圣上告诉我,我父亲例行巡视边域的时候,突然遇袭。”成希沅今天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脸色也有些倦意。

  我疑惑地看着她,成希沅的父亲不就是成肖将军么,听说南疆较为太平,怎么会突然遇袭?正懵懵懂懂为何她跟我说这事儿,忽然“铮”地一声,我脑中一根弦刹那间绷紧,成肖将军巡视南疆遇袭,那陆青呢?

  成希沅看着我,眸色沉重,“陆青当时在他身边,护卫及时,我爹并没有受伤,只是陆青,陆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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