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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无论对错


第37章  无论对错

        “护不住她,是她早有决断,并非是尔等过失,扬长而去,也是她所吩咐,不该责怪在尔等之身,尔等何错之有。”

        容羡眯着狐狸眼,竖立捏着瓷碗盖,浸在茶水中旋转一圈,而后撇着茶沫,似乎没将院中的众人放在眼中。

        晋军鸦雀无声,甚至不敢抬头和同伴交换眼神,他们被交至容公子手中之时,他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军队里不服之人不在少数。

        若是放在明面上的不服,容公子多用武力光明正大的比试,让人心服口服,可若是背地里的勾当,那他便比那人更为阴损。

        武功高就罢了,脑子好也算了,偏还治军苛刻,不容有错,不少人都在这栽了跟头。

        曾经就有士卒刻意无视军令,从山下带回了相好的,结果二人皆被公子就地格杀,成了那阎王殿里的野鸳鸯,因此这句话并不能让众人放松心神,只会使人愈渐紧张。

        只有润竹拱手回话:“属下失职,未完成公子吩咐其罪一,未护住主子安危其罪二,自以为是其罪三,听之任之其罪四,百死不足惜。”

        晋军本想跟在身后附和,直至最后一句话落,谁也没能开口,甚至表情错愕。

        “依军令,主将有失,尔等一律诛杀。”他的语调慵懒,似天山仙狐俯卧在雪地里朝前伸爪,还顺势仰爪拂须斜睨,“令出,必行,无论对错。”

        语毕,周遭空气一片凌厉,转瞬万箭齐发。

        连一声呼喊都未曾留下,就尸横遍地。

        ‘叮’的一声,长刀划过为润竹当下了飞矢一箭,润竹诧异睁眼,他抿着唇,面上灰败,公子治军严苛,他知道此次必死无疑,而他也甘心赴死。

        “吾并非宽恕你,玉门,近日兵戈扰攘。”

        润竹听懂了公子话外之意,他武功卓绝,合该物尽其用,不应该因过失死在此地,他的头重重磕在地上,抱拳作揖:“属下自请驻守玉门,玉门有失,自绝沙场。”

        -

        卫王前脚刚听了蝶甲的禀报,后脚郑夺便带着东西进了金阙,卫王听了那耳语,脸色一变,即刻吩咐散朝。

        议政殿内,卫王展开郑夺呈上来的画轴,宽袖拂落桌案上的物拾,将那画轴一并掀翻在地,气的面色铁青:“这个赵曾!”

        “当真是狡兔三窟!可恶,委实可恶!本王以为他是有勇无谋,结果他是大智大勇啊!”

        “王上息怒,”郑夺撩过长须,从袖口取出一长筒,筒中是几只重箭,“臣身居司寇,平日里和骁骑卫首领也常有往来,此物,臣是见过的。”

        “皮筒中常备箭五支,如今却只有三支。”郑夺将皮筒呈上,退回原位。

        他坐在榻椅上,手里拿着皮筒,将那三支箭抽了出来,这确实是骁骑卫的东西。

        “还是在云阳侯府发现的,怎么说都有些蹊跷。”

        卫王心下冷笑,哪里蹊跷,为避免人心涌动,他并未将骁骑卫首领已死之事昭告朝堂,而这消失的那两支箭,一箭不正在那本人的胸口插着呢,而另一箭只怕……

        就在这时,钱有德从殿外踏了进来,弯着腰道桌案前跪拜行礼,但刚提起衣摆,就见卫王免了他礼,一脸焦躁:“如何了?”

        “武安君胸膛中箭,但未伤及心脉。老奴返还金阙之时,还昏睡着呢,看样子伤的不轻。”钱有德提步,弯着腰走到卫王身边,刚想将衣袖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卫王,就瞧见了他手边的筒箭,“这不是巧了,”

        他将那断箭递给了卫王,才接着道:“重伤武安君的箭,便是王上桌上的箭。”

        郑夺一惊,朝前走了两步,仔仔细细看了看钱有德递过去那支箭:“可这没道理啊!难不成是云阳侯想挟武安君以令雁门?”

        闻言,卫王紧捏着那箭,想到了前几日他召武安入金阙,看来真的是鲁莽了:“被武安收入府的人呢。”

        钱有德凑近了些,低声道:“老奴去瞧过了,没见着人,那灰尘只怕也有两日没人住了。”

        卫王将那断箭拍在桌案上,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到武安那日所言,这人是香满楼送去的,而赵雁芙是香满楼的主顾,当真是环环相扣啊。

        武安得王宠,又是他那手握重兵、拥土为王的嫡兄幺女!

        这人又颇得容家小子的神韵,他黑沉着脸,想到当年他那嫡兄为武安夜探京都,提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威胁他,又有什么是他不能为武安做出来的,这人若是能哄得武安开怀,那便相当于是掌握了整个雁门。

        而驻守雁门的兵,那可是三十万!足够赵曾揭竿为王。

        即便不能哄得武安的心,便像今日暴露一般,蓄意谋杀,武安若在他这地域出事,卫靖骥同样会带兵南下,届时他的王位也坐到头了。

        思索明白以后,卫王背后早已冒出了涔涔冷汗。

        真是终日玩鹰,到头来却被鹰啄了眼。

        他自诩权衡利弊、工于心计,结果竟成了别人的垫脚石:“真是好一个赵曾。”

        卫王昏暗的眼中闪着疲惫,手肘撑在桌案上,手指骨节抵着额间:“郑卿此行辛苦,先行退下吧,容寡人思量再三,切记,”

        郑夺广袖一展:“王上放心。”

        见卫王点头,郑夺才后退几步,转身撤出议政殿。

        钱有德不禁将身子弓的低了些,接着回禀:“还有一事,卫大少夫人受到惊吓、动了胎气,早产血崩而亡。”

        卫王额间骤然青筋凸起,甚至清晰可见的挑了挑,他伸出食指按住:“人死了!”

        钱有德抿了唇,微微点了点头:“小的活下来了。”

        卫王屏住了呼吸。

        钱有德自是知道卫王想要问什么,低声同他耳语:“是个会绣花的。”

        卫王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但那卫驰爱重许懿礼,几年都未曾纳妾,甚至通房,愈是想着要如何应对雁门接下来的动静,愈是将赵曾憎恨到了极致!

        无论如何,眼下都要尽快将雁门兵权掌握在他的手中!

        容羡治的是晋军,前朝旧兵,若是不严苛,他们未必能活到现在,在他治下的军令中,绝不容有一点失误、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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