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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嗣周公子


第88章  嗣周公子

        秦武拱手而立,眉宇间稍有沉思:“可燕山地势险峻,北缓南陡,一直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哪怕是那帮白虏多年以北攀登,最终都失败而归。”

        “何况蛮夷善骑都未能如愿,而我们还赘有车兵,山涧雨裂冲沟众多,车兵不好过。”

        “蛮人善骑,自是不能攀登,”卫挽看向不远处持戈挂剑的兵将,“但我们卫家军是重甲步兵。”

        “阿兄曾说,郑国重金畜养武卒,一人披三甲,可开十二石弩箭,负重五十只弩矢,只需半日行千里。”卫骋适时出声,眉宇微凝,沉思片刻后,抬起眼眸,“可我们卫家军,并不比郑国武卒弱半分,每日训练皆需负重六十斤,雁门关更屹立在燕山之上,巡山更在训练之列,山势对卫家军来说,应当不算什么。”

        “可从上郡向北,山势太陡,并非是所有卫家军能逾越的,”白十二也思索了良久,才提出意见。

        “同我走,”卫骋抬起眼,带着一股少年意气,“阿姐,可以让他们跟我去并州。”

        “车便可不弃。”

        秦武、陈洛相视一眼,眸底都透着诧异,白十二更是蹙了眉:“五公子要去并州?”

        “可并州不是有公子让带着守备军在守,先不说现下战力分散非明智之举,且说卫家只剩您和四姑娘,南北分散万一有个闪失……”

        “卫让守不住并州,”卫挽抬眸,看向白十二,神色不容置喙,“如今边城西河、太原、云中全部陷落,雁门关失守,边城以东、定襄以南,全靠并州支撑,”

        “如若并州守不住,就算卫家军能夺回雁门关,也会被蛮夷合围,困死关中,”卫挽起身而立,寒风吹过,衣摆被厚重的大氅死死压着,只是轻微浮动,“而彼时的中原,也就像那豁了口的尖刀,白蚁逐渐侵蚀、蚕食。”

        她的话顿了一瞬,紧接着视线落到白十二的脸上,随之扫向旁边的秦武、陈洛,淡淡开口,“或者,侥幸,我们守得住雁门关,突围回返夺取城池,而蛮夷可不会及时止损,只会深入中原领土,将这口子越豁越大。”

        “而郑国有武卒,齐国有技击,秦国有锐士,卫国有什么,”她蝶翅长睫上压,露出凌然的凤目,直直压过去,“最终,卫国的沦陷换来各家出兵,而蛮夷屠戮的只有我边城百姓,掠夺的只有我边城国土,”

        “各家再次妥协,割地,会晤,一步步对蛮夷退让,而我卫国子民将沦为各国奴隶,永坠奴籍,终生烙印。”

        “只有并州守住了,我们才能无后顾之忧的夺回雁门关,届时和并州里应外合,将蛮夷的尸骨永远埋在燕山。”卫挽眯起凤目,瞭望阴山山峰峭壁,寒风透骨,可她神色不惧,威容峨峨。

        副将三人相顾,谁也没想到,看似娇贵万分的四姑娘,开口便是将蛮夷的尸骨烙印在边关。

        这周身的气势和杀意,就连他们这些成日驻守边城的卫家军都不能匹敌……

        那确实是风霜雨雪弥漫的冷冽,也更像战场风沙磋磨的血性,让他们平白生出臣服。

        卫骋眯了眯眸,锐利的视线犹如光刀落在卫挽的脸上,有几分打量,这股气势,非血战厮杀而不能有……虽然比不过阿父,但比之阿兄有过之而无不及。

        心下不由起疑,难不成……那卫都还是个虎狼之地?

        卫挽的视线随之而来,将他脸上的神情和打量都收入眼底,而后容色不变:“我要蛮族子孙永远牢记,他们的亲族、同宗、先祖都埋在我雁门。我要他们见到燕山,便望而生畏。我要他们见到卫家军的戈刃,便抱头鼠窜。”

        “我要让他们知道,中原不可犯。”

        这话,被她说的极为平淡,却委实野的很。

        话野、心野、性野。

        几人被她这一震,竟然久久回不过神来,以至于没人开口说话。

        容羡与她对身而立,狐目中映着她挺得笔直的身姿,绝世独立,清风劲节,犹如冰川山松,傲雪凌霜,恰似山间青竹,坚贞不屈。

        远山眉舒展,凤目飒然凌冽,气势磅礴,好似早有预料般胸有成竹,但却无半分蔑视轻敌之色,端立间不卑不亢。

        他那双宽缓注视她的狐目,逐渐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非常夺目,难以忽视。

        引得卫挽凤目偏移,与之相对,而后微微一怔。

        她远山眉高挑,严肃威压的神色消散,丹唇偏勾出笑意,无声且一字一顿地说了句:妖、狐。

        容羡挑眉,而后长睫垂下,遮挡住其中溢满的笑意,唇角延展勾起。

        卫挽的视线也重新回到秦武、白十二和陈洛身上:“卫家军十八万,”

        “阿骋,想带多少人赴并州?”她凤目微眯,看向身旁负手而立,依旧沉思的卫骋。

        “一万,”卫骋抬首,回看而去,甲胄随风作响,空谷凄厉,“阿姐,只给我一万士卒,足以。”

        那是少年小将的意气风发。

        “三万。”卫挽丹唇紧抿,横出水平线,不带一丝弧度,及时挡住他再次开口的反驳,“一万跟你作战,两万护你安危,莫要再谈,否则我去。”

        “陈洛,”她朝着那边回过神,抱着头盔、整理甲胄的陈洛唤了声,视线跟了过去,“你跟着阿骋。”

        “阿姐,”卫骋急急出声,试图阻拦卫挽,“陈洛脑子快,诡计多,是卫家军的军师,不若让他跟着阿姐,我要白十二,”

        “那便白十二和陈洛都跟着你,”卫挽见他眼底的担忧并不似作伪,即便心下怀疑,仍顾全大局,“我有他。”

        她的白皙玉手探出大氅,指向在场唯一一个身着月白长袍,兰芝玉树的男子。

        寒风灌入广袖,扯着向后而动,可他身姿犹若笔杆,束着纤细窄腰的衿带间,别着一把墨玉骨扇。

        容似清风,长眉微挑。

        他回看向卫挽,狐目中有几分意味深长,却没有向反驳卫般一样,回上一句'何曾应过你'。

        “嗣周公子,”卫挽偏勾唇角,嗓音慵懒,却轻而易举再次震慑了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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