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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只在晋江文学城 缄默污染


黑暗山一般的压下来。

祈行夜瞬间反应挥出去的长刀,竟然转眼间就被黑暗削断,一分为二,掉落在地面声音清脆。

也惊醒了菲利普斯。

“祈行夜”

他大惊,连忙折身冲回来想要帮忙。

但黑暗延伸得太迅速,菲利普斯只来得及看到一抹一晃而过的光亮,青年修长的轮廓勾勒在光中。

再眨眼,已经消失不见。

全都被黑暗覆盖。

那不知名的庞大怪物在扑向祈行夜的同时,也把菲利普斯的路堵得严实。

他就像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看不到摸不着,一切被黑暗所隐匿。

祈行夜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

如一座山峰向自己压倒而来。

黑暗中没有光亮,被剥夺了全部视觉感知,无法看到敌人究竟身在何处。

被摆在台上的祭品。

祈行夜迅速反应,干脆放弃了全部视觉感知,他紧闭双眼,让自己的意识下沉,完全借由擦身而过的风声、身体的感知而行事,放开理智对自己的掌控,将身体还给战斗本能。

他快速矮身,就地一滚,灵巧躲避过向自己袭来的攻击,随即一口气不停的反手伸向战术背带,抽出两把长刀。

手掌紧握住刀柄的瞬间,祈行夜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黑暗。

不仅是此刻他的敌人,也是他永恒的盟友,予他助力与庇护。

怪物凭借黑暗隐匿身形存在,祈行夜也同样以黑暗为障眼法,呼吸频率与空气共振,将自己融身其中。

他是一滴水,融入海洋。

失去了目标的怪物一时间茫然,愣在了原地四下张望。

而就在被它忽略的身前,祈行夜却蓄力待发,突破时机出现的那一刹那,迅速出击,迎头而上。

风从耳边吹过,发丝拂动。

空气中每一缕风的走向,每一次腥臭或潮湿水汽味道的变化,每一度温度的不同,都成为了祈行夜在舍弃视觉之后的帮手,忠心为他战局每一秒变化的动向。

祈行夜伸出手,从空气中划过时顺风而行,长腿毫不犹豫蹬地借力而上。

怪物在向他攻击而来。

祈行夜却仅凭借着风与气息,准确判断了怪物的全部动向,猜出它的身形轮廓。

在他跃身而起将要坠下的瞬间,乘风下落,下一秒,稳稳踩住黑暗中的某个物体。

怪物身躯的一部分。

祈行夜猛地用力,借势再起,长刀毫不犹豫挥向那一团坚硬物体的最中央。

他能够感觉得到,刀尖在坚硬如铠甲的表皮上滑行许久,终于嵌入一点凹陷,发出“咔嗒”一声轻微声响,像是找到了铠甲与铠甲之间的连接缝隙。

他毫不犹豫,立刻顺着那缝隙重重刺下去。

“噗呲”

轻微的声音响起。

刀刃传回来的触觉,是深入血肉,劈开身躯,在阻力中持续向前,深深刺进怪物身躯中。

怪物在颤抖,整个地下空间也跟着一起剧烈颤抖起来。

攻击的伤害激怒了怪物,它发出低沉怒吼,挥掌向祈行夜。

厉风呼啸而过,生化服在那怪物面前像纸一样脆弱,一照面就已经被撕得粉碎,风擦过脸颊时火辣辣的疼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淌,鼻尖萦绕血腥气味。

祈行夜却连停顿都没有,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而是趁势向上,不等怪物再蓄力出击,他手中另一柄长刀已经挥出,直指怪物。

他脚踏着怪物,一步一上,刀刀见伤,可怖庞大的怪物本身反而成了他杀死怪物的工具,借力打力。

眨眼间,就已经从怪物单方面攻击碾压的不利局势,硬生生扭转成对峙,再迅速转变为自己的上风局。

血肉被剥离骨骼断裂的声音,不断从祈行夜刀下传来。

顺风局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胜利,祈行夜却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依旧眉头紧皱,长刀试探着怪物的致命处。

他很清楚污染物和人类的不同。

人类会痛,会死,会因为疼痛重伤而失去战斗力。

就算再有经验的战士也会在战斗中的某一个间隙恐惧或绝望,成为可以被利用的突破口。

但污染物就算碾碎它们的身躯,一寸寸打碎骨头,砍断肢体,它们也不会因为伤势疼痛而停止攻击。

杀戮,吞噬。污染物的本能。

除非找到它们的核心,彻底粉碎它们让其再也无法被污染粒子修复,一场战斗才算结束。

可现在,祈行夜找不到能够杀死眼前怪物的核心。

他甚至不知道这怪物究竟是什么,又是什么模样。只是在凭借着战斗本能,以及对衔尾蛇的了解而在动作。

祈行夜在赌。

赌衔尾蛇的贪婪。

他就像不知疲累的机器人,不断挥刀,挥刀向前。

将体积庞大的怪物千刀万剐,耐心的一块块砍断剥离。

血肉从高处砸向地面,黏腻的碰撞声在地下空间里回荡,伴随着骨头的碎裂声。

祈行夜就像硬生生挖穿了一座山,挖出一条通往地心的路。

如果现在有人看到他,就会惊恐发现,祈行夜整个人的身形都已经没入污染物,在失去了生化服保护的情况下,没有任何阻拦的与污染物近距离接触。

像是被污染物紧紧锁在身躯做成的血肉牢笼,庞大的身形将祈行夜完全覆盖。

甚至难以从那一团模糊的血肉中,找到祈行夜的所在。

忽然间,祈行夜耳朵动了动。

他听到,自己周围黏腻的水声和咔嚓咔嚓的脆响。

像春日,万物复苏,枯草发新芽。

那些被破坏的,在被修复。

难以看清的阴影中,数不清的小小红色肉芽从怪物残破狰狞的身躯中长出,它们肆意吸吮着怪物的血肉,以此为养分来供给自己的生长与壮大,迅速从只有黄豆大小的芽,长成藤蔓。

但仍不知足,仍在继续掠夺养分并生长,如有神智般扭动与攀爬蔓延。

像是从土壤里争先恐后,密密麻麻冒出来的蘑菇。

菌丝一路向下,牢牢抓住怪物已经被祈行夜劈砍得奄奄一息的身躯,在死去的之上,建立新生。

祈行夜听到了声响。

莫名的寒意顺着脊背向上窜,他的身躯在本能拉扯着他,想要让他赶快逃离此地,向他发出示警。

但祈行夜反而勾了勾唇角,笑了。

他等待的东西,终于来了。

没有留给祈行夜太多时间,从听到异响到局势天翻地覆,不过短短瞬息,几秒钟的时间。

怪物就像被爆破拆除的大楼,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响,缓缓倾倒,砸向地面。

“砰”

血肉飞溅,腥臭难当。

祈行夜敏锐跃身向后,从怪物身上离开,避免了被怪物身躯砸中。

但不等他落地站稳,忽然觉得有什么阴冷黏腻的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腕。

像手。

像是谁从地底冒出头,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脚踝,将他拽得趔趄。

祈行夜一个不稳晃了晃,差点也跟着一起摔向地面。

不等站稳,他已经重新架起防御姿态,却在抬头的下一秒,瞳孔紧缩。

无数“手掌”从四面八方向他伸来,怪物庞大的身躯已经彻底沦为腐土,滋养那些肉芽一般的黑色长条状怪物在它将死的身躯上生根,并且迅速抽长,生长,成形。

像是从血肉里种出的一个个人形。

它们在黑暗和血肉里摇摆着,着,低低喃喃着无人听得懂的话语,伸向最中间被它们包围的祈行夜。

借助着早已经滚落在远处的手电筒所投过来的光亮,祈行夜勉强看清了一点那些拽住自己的东西。

它们惨白没有血色,新长出来的身体瘦削,虽与人类看似一致,却也显得更加抽长,像是被随意拉扯的面团,没有骨头一般会在不应当的地方转弯,扭曲。

视觉违反了人类大脑的认知,无法抑制的诡异奇怪。

那些“人”缠住祈行夜的脚腕,拽住他的手臂,在他手中的长刀上用它们过分柔软没有骨头的身躯一圈圈缠绕,生生压制了长刀本应该有的锋利,瓦解他的战斗力。

向四面八方拽去的力度让祈行夜一时失去对自身的控制,像将要被五马分尸一样,被眼前这些白惨惨的怪物扯住四肢,高高举到半空中。

双脚腾空没有发力点所带来的惶惶然,群鬼围绕与对自己的不可控

战局在快速滑向对祈行夜不利的方向。

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围绕在自己身周的那些白色长条状的人形怪物。

它们没有五官,只有模模糊糊的轮廓,凸起或凹陷,能看出哪里是鼻子哪里应该是眼窝。

却像是画家在勾勒了线条后,忘记了上颜色的人物画作,只有一片白色。

一群群,一簇簇,在祈行夜眼前浮动。

污染物没能成功从祈行夜手里夺走武器。一个战士,绝对不会在战斗未结束之前抛弃自己的武器。

但也只是如此了。

祈行夜的刀再锋利,力气再大,现在却也挣不开那些过分柔软的怪物。

他尝试着稍微挥动依旧被自己紧握在手的长刀,却很快就被缠绕的怪物再次勒紧。

就算锋利刀刃割开了怪物的身躯,那些已经快速生长到足有三四米高的白色条状“人形”,也像是被一刀切开两半的蘑菇,只能看到惨白一片的截断面,却不见一滴鲜血落下。

它们也对痛觉毫无反应,不会因此而被阻止动作。

被割开的地方很快就向着被割断的两边生长,重新联结,愈合。

完好如初的光滑。

哪怕祈行夜彻底将它们斩成两段,破碎的身躯也只是落向已经被啃噬得只剩惨白巨型骸骨的怪物,重新作为其他人形怪物生长的养分。

在它的死亡之上,新的肉芽破土而出,开始了新的“生命”。

如同轮回,生生不息。

无论祈行夜尝试哪条路,都被新冒出的这些人形怪物彻底堵死。

而在他尝试所消耗的时间中,怪物已经将他淹没。

祈行夜的身形彻底落进怪物的血肉之间,四周环伺的惨白人形怪物,如同灵柩四周装饰的白花。

它们低声喃喃着,含糊不清的声音仿佛是古老的送葬歌谣,推行着这艘血肉的船,将祈行夜送往死亡的彼岸。

菲利普斯惊愕。

在他的视野内,只能看到祈行夜主动走向那片黑暗,神情浑噩眼神空洞,如同被蛊惑而失神了一般,主动靠近那看不清模样的怪物。

而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笑容狰狞丑陋,等待着猎物主动送入口中。

菲利普斯迅速拔枪指向那怪物,但就算打空了整整一个弹夹,整个地下隧道都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在逐渐散开的烟雾中,他也只能看到,眼前那可怖庞大的怪物,依旧完好无损。

怪物转动着巨大漆黑的眼珠,缓缓向菲利普斯看来。

被狩猎者锁定,死亡将要临近的本能恐惧。

菲利普斯浑身发冷,僵硬在原地,在那怪物的注视下一动也动不了。

他想要呼喊祈行夜的名字唤醒他的神智,想要飞奔过去将祈行夜从怪物之口拽回来。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菲利普斯难得感受到了难过与惋惜。

这样璀璨的人物,难道就要在自己眼前死亡了吗

菲利普斯在心中疯狂呼唤着祈行夜的名字,眼不错珠的紧紧盯着他,祈祷上帝赐予自己力量,能够让自己与祈行夜的意识相连,能够唤醒他。

不要死。

他在心中说。

不要就这样死亡

“祈行夜的电话打不通该不会死了吧”

白翎羽看着始终无法接通的通讯,满脸不爽“啧,该不会是他专门拉黑了我吧”

余荼懒洋洋挑眉“比起祈行夜死亡的猜测,这个似乎更有可能。”

白翎羽“啧”了一声“确实。”

“祈行夜那家伙,别人越盼着他死,他活得就越快乐。他是懂得怎么气死他的敌人的。”

“要不是知道祈行夜是民俗学的,我还以为他大学是气死人专业的。”

说着,白翎羽已经轻松拎起放在几个巨大的金属箱子,跟在余荼身后走下私人飞机。

被余荼劫持的富豪不仅贡献出了私人飞机,就连落地a国后所需要的车辆,酒店只要富豪有的,余荼都毫不客气的拿了过来。

不等她们落地,已经有私家车等在华府机场外。

但从飞机到机场外的这段路,两人还是收获了无数惊讶或热切的视线。

无他,两人实在太显眼了。

就算余荼并没有故意张扬的想法,但她那张穠艳昳丽的面容,已经美得足够惊心动魄,没有人不会被那张面容所吸引。哪怕再严苛的批评家,都要承认这张面容,即是“美”的标准。

无关乎主观感受。

只与人类发展至今的客观审美有关。

但比起余荼,更加吸引众人惊讶视线的,却是白翎羽。

不到一米六身高的女孩高高梳着马尾,黑色工字背心和靴裤简洁;利落。

撸起的军绿色外套袖子下面,还能看出大火烧伤后留下的狰狞伤疤,触目惊心。

然而这个并不十分高大的女孩手里,却拎着七八个看起来就很沉的箱子。

黑色金属箱摞起来比她本身都要高,已经将她淹没其中,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到人在哪,只能看到爽利摇晃的高马尾,以及箱子,箱子,还是箱子。

反观前面的余荼,这位明明应该是女孩同伴的高挑艳丽女人,却两手空空的轻松。

对比之下,更显得女孩凄惨,简直像是被后妈虐待的灰姑娘

已经有人不忍心上前,向白翎羽伸出手,礼貌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白翎羽“”

她一脸莫名其妙“你在看不起我吗”

“这七八百斤的东西还拎不动,那得是什么弱鸡”

白翎羽满眼嫌弃,对方一头雾水。

甚至还试图询问需不需帮白翎羽报警。

怎么看都像是被欺负了。怎么会有人舍得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拎这些连成年男性也拎不动的东西

余荼听到声音回眸看去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不由挑眉,唇边扯开一抹笑意。

“不好意思。”

她走向热心路人,熟稔切换语言“这都是影视道具箱子,看起来沉,其实只有几斤。”

路人将信将疑。

余荼眨眨眼,红唇亲吻自己的手指潇洒飞向路人“上帝保佑你。”

路人张了张嘴,所有的疑问都化作了脸上滚烫的温度。

余荼则带着白翎羽目不斜视穿过人群,淡定离开。

“好好开你的车,不要问任何问题,也不要有任何好奇心。”

余荼向早已经等候在外的司机扬了扬下颔“做得到的话,我保你活命。不然”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笑出声。

却让司机一个激灵,赶紧一脚油门冲出去“是”

白翎羽依旧在试图联系上祈行夜,但始终没有人接听,令她越发的暴躁。

“祈行夜”

她咬牙切齿怒吼“我果然还是应该先炸死他不然被气死的就是我了啊啊”

既然两个人中必须要死一个,那她希望是祈行夜。

司机虽然语言不通,但依旧清晰接收到了白翎羽的怒火和杀意。

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脸狰狞可怕的白翎羽之后,司机顿时神情惊恐,抖了抖一阵绝望,觉得自己怕是活不到下车了。

车子抖了下,偏离方向几寸。

余荼掀了掀眼睫,冰冷看向前面司机的后背。

“司机先生,好好开车。”

她唇角扯开一抹笑意,笑声低沉带着寒冷的危险“你也不喜欢后备箱,我也不喜欢动手。让我们好好相处,好吗”

后备箱死人才会待的地方。

司机咽了口唾沫,惊恐的连连点头,拿出了这辈子自己最认真的态度死死握住方向盘。

上帝啊他结婚那天都没这么紧张。

“祈行夜就算是想要气你,也不会用这种低级的手段。他很清楚你我目前都在任务中,分得清轻重缓急。”

余荼眯了眯眼眸,声音冰冷“他或许喜欢开玩笑,但绝不是会耽误正事的人。”

那位顾问侦探,可是比任何人都要认真。

祈行夜口中有很多谎言,真假掺半让人分不清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但是余荼知道,有一句话,绝对是真的。

祈行夜讨厌未完结案件。

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宇宙尽头,他都一定会为了那二百块甚至根本不存在的委托费,完结一起案件。

衔尾蛇对祈行夜来说,就是一起未完结案件。

“祈行夜出事了。”

余荼淡淡道“联系商南明,看他知道什么。”

白翎羽虽然不喜欢商南明,但不情不愿还是点了头。

商南明很快回复地铁公园站。祈行夜追逐污染物,失联中。

白翎羽抬头,面不改色“队长,商南明那个蠢货也不知道祈行夜在哪。他老婆跑了。”

余荼“”

她挑眉,笑问“等见到商南明,你敢把这话当着他的面重复一遍吗”

白翎羽毫不犹豫“那当然是不敢了。”

怎么可能会敢那可是商南明。就因为3队想抢祈行夜,就直接砍了3队一半预算的狠人。

别人都是财神爷,这位可是阎王爷。

白翎羽玩归玩闹归闹,不能拿命开玩笑。

余荼向白翎羽伸手,要来了终端,绕过这个不靠谱的传声筒,自己直接与商南明对话。

商南明对3队追上这起案件,并不意外。

徐丽丽案件,事后我重新梳理了5队递交总部的发现报告,以及总部获知的初始情报。时间对不上,存在误差。

商南明差开的时间,刚好足够真正的最先发现者搜集情报,布置局面,让5队误以为是自行发现的。余荼,对此事,你有什么头绪

余荼挑了挑眉,单手支着头被你发现了,商南明。徐丽丽案件,确实是3队最先推断并截获的消息。

我不喜欢半途而废,更不喜欢被任何可能的危险蒙蔽。你比任何人都应该清楚,单纯的天灾,不会蔓延二十年之久。即便是污染。

污染粒子与碳元素等元素类似,也存在自己的衰变规律。

二十年。

不论当年作为b级灾难的污染粒子,究竟具有何种可怖的效果,遗留下如何庞大的粒子数量,如此漫长得足够一个孩童成长为战士的时间里,污染粒子都应当已经衰变到近乎于无。

就如空气中的灰尘与花粉,成为现实世界的一部分。

而不是继续蔓延污染,杀死生命,创造新的污染物。

衔尾蛇,是。

余荼眼神冰冷污染的灾难无法持续二十年,但人类的贪婪可以。

谁说,衔尾蛇代指的贪婪,指的是污染物

分明是人类永不知足的野心,不断膨胀的。

“还会有源源不断的生意,被创造的财富和价值。”

陆晴舟一袭考究手工西装,站在数百米之高的宽阔会议室中,面带得体微笑,向会议室内几位大佬侃侃而谈。

而在投影的屏幕上,基因链不知疲倦的转动着,向所有人演示人类的基因序列是如何被改造,如何被挑选和重新排列。

一项项数据,一次次实验。

所有数据和照片,实验前后的对比,最终得出的结论在各个秘密实验室被暗无天日紧张研究后而诞生出的最后成果,都在陆晴舟身后的投影屏幕上,向与会众人展示一个超出认知的,崭新的世界。

“在进行了长达数年的持续实验后,我们有理由,也有足够的数据和案例让我们相信,新的世界上帝曾经向我们许诺的乐园,已经准备好降临在各位眼前了。”

陆晴舟眉眼含笑,声音坚定,充满信服力“那将是一块没有疾病,没有贫穷,没有痛苦的乐土。”

“人生来不是为了受苦的,没有理由让宝贵的生命饱尝苦难,为生老病死所困各位,和各位的家人们都不应该经受此等痛苦。但旧世界无法给予人类的,新的世界可以。”

“而现在在座的诸位,你们的慈悲将会化作上帝的甘霖,为人类指引通向希望和未来的道路。到那时,你们都将是新世界的开创者,是上帝以及上帝本身。”

陆晴舟笑着,手掌紧握成拳,缓缓砸在宽大会议桌上。

“请允许我提前向各位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为各位的勇气,远见,以及与远洋控股集团一起携手打造新世界的智慧。”

几名坐在会议桌前的大鳄看了看投影屏幕上显示的回报比率,又看了看眼神坚定面容带笑的陆晴舟,不由得点点头。

当他们交换眼神,都在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赞许与笑意。

会议结束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陆晴舟站在会议室门口,笑着与这些举重如轻的人物一一握手,不卑不亢的姿态恰到好处,尊敬又不失骄傲,将几人送出会议室。

还有人对刚刚的演说意犹未尽,拍了拍陆晴舟的肩膀“陆,远洋控股是花了多少钱请到的你要我说,老汉克这辈子花的最值的一笔钱,就是付你的工资都会变成源源不断钞票,重新回到老汉克的口袋里。”

陆晴舟笑着微微颔首“您谬赞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转述人,真正的功劳,当属优秀的科技,以及远洋控股的创始人,尼尔汉克。”

虽是如此说,但陆晴舟还是恭敬收下了递过来的名片,又将自己的名片双手奉上。

“如果您有需要,请一定告知我随时随地。”

直到人们走远,陆晴舟才慢慢直起身,注视着那些被昂贵西装包裹着的背影,唇边的笑意逐渐消失。

“陆,恭喜你,又成功让那些人愿意松开钱袋子。”

一头金发的男人笑眯眯缓步走来,抱臂斜倚在墙,悠闲的看着他,问“这次,他们准备为了长寿梦想付出多少”

陆晴舟挑眉“不多,几人加起来,应该有十亿”

他轻笑着耸耸肩“这就是手下那些财务应该考虑的事情了。”

金发男人赞叹“怪不得老汉克那么信任你,陆,你确实有这个实力。真是不敢相信,要是远洋控股失去你,会是什么样。”

“但是,拿到再多,也比不上我们在东南亚失去的阵营。”

陆晴舟眼中闪过一抹厉色“t国资本财团出事之后,我们在东南亚相当于失去了最好的基地,还丢了一批衔尾蛇晶体”

“别担心,陆。”

金发男人笑着拍了拍陆晴舟的肩膀“以你的头脑,不会让这种情况持续太久,不是吗况且,一切依旧还是按照计划在推行,没有变化。”

“衔尾蛇,已经进入计划最终阶段了。很快,很快我们就能一睹她美丽的身影了。”

金发男人眼神狂热,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这么多年在全球各地布局,不间断的实验和反复验证,我们总算等来了这一天。”

陆晴舟挑眉,不置可否。

金发男人说起这段时间远洋控股内发生的变动,抱怨起老汉克最近总是发火,令众人叫苦不迭。

陆晴舟表面微笑,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他侧首,眼眸沉沉看向窗外明媚的湛蓝天空。

衔尾蛇会成功推行吗

在与调查局相遇之前,他从未怀疑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在经历过几次挫败之后,可能是从前商南明和祈行夜留下的阴影,也或许是其他原因,他莫名觉得,心中发颤,有些迟疑。

像踩不到地面的虚无感。

陆晴舟抿了抿唇。

即便站在阳光下,那双眼睛,仍旧是无法被照亮的阴沉。

“哦,对了,陆。”

金发男人忽然想到什么“你看新闻了吗”

陆晴舟挑了挑眉“嗯哪个网红又离婚了,还是哪个歌手又被拍了照片”

金发男人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你是懂新闻的,陆。”

“不过我说的并不是那些。共事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那过于正经不知道放松的性格吗我不会用那些娱乐新闻打扰你的时间。”

“是地铁站袭击。”

他轻描淡写,笑道“官方定性为恐怖袭击,但事实上,是污染物作祟,在地铁站杀了几百号人。从那个地点看,应该是我们哪一个实验室泄露出去的污染物”

陆晴舟瞬间睁大了眼眸。

金发男人连忙抬手示意“别担心,陆,出事之后我就已经吩咐人去解决,不会有人知道那里的污染物来源于我们。”

陆晴舟皱眉,眼神不赞同“你应该更谨慎些的。这是生意人的基础。”

金发男人摊手“抱歉抱歉,下次一定注意。不过这次也不是我的错啊,陆,你真是个严格的上司。明明就是下面实验室的失误”

“放心,这次案件已经被转交给了特工局,但他们什么都不会发现的那些废物。”

他轻笑着耸耸肩,毫不在意“每次看到特工局被我们耍得团团转,我都替那些纳税人心疼,要是他们知道自己的钱都被花在那些废物身上,不知道还会不会有a国梦。”

“相信我,特工局那些人不会发现这与衔尾蛇的关系。”

金发男人笑得轻松,眼神却充满杀意“他们不会再有机会离开那里了。”

陆晴舟并未因金发男人的安慰而放松,依旧眉头紧锁,但并不再多言语,只是点点头说自己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便告辞离开。

走出宏伟高大的大厦,早有安保车队停在门外,看到他立即恭敬开门。

陆晴舟没有在意安保对他说了什么,匆匆上车,随即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先生,调查局的人,现在在a国。”

陆晴舟严肃,微微躬身低头的尊敬。

即便那人在电话另一侧,并不在旁边,看不到他现在的模样。

对面没有立刻出声。

陆晴舟也安静的等待指令。

一时间,电话中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良久,对面才低沉道“说。”

“下面的实验室出了纰漏,污染物在地铁站大肆屠杀,引起了特工局的注意。”

陆晴舟皱眉“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将这起案件与衔尾蛇联系在一起的。但是,特工局将这起案件告知了调查局。调查局追查衔尾蛇许久,不见结果不松口。他们一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或是已经抵达。”

而在调查局当中,有资格和动机负责这起跨国合作案件的,只有一个人。

商南明。

如果商南明在这里,那祈行夜,以及那些难缠的机动1队调查官,也就在这里。

哪怕稍微想想,不久前刚从云省侥幸脱身的陆晴舟,都觉得眼前发黑,心底更加咒骂搞出这些事端的蠢货。

竟然敢把调查局的人吸引来,是嫌危机还不够多吗

但有电话对面那人在,陆晴舟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依旧微微低头,等待着对方的判断和新一步的命令。

“商南明”

对面呢喃重复,轻笑出声“去看住他,陆晴舟。如果衔尾蛇出了问题,你也不用回来了。一而再,再而三犯错失利的人,没有继续存活下去的价值。”

陆晴舟一瞬间冷汗津津,更加躬下身“是。”

电话挂断许久后,他才敢慢慢直起身。

那张面容没有了在会议室时的笑容,只剩下严肃。

“去出事的地铁站。”

陆晴舟扬了扬下颔,冷声道“联系特工局的约翰,看看对这起案件,他能告诉我什么。联系特工局的上级主管和国会议员,我要拿到特工局递交的所有关于此次案件的资料和报告。”

前面副驾驶的人低低应了一声,立刻陷入忙碌的电话中,着手办理。

“陆先生。”

旁人犹豫一下,问道“拿到的信息,需要通报远洋控股吗”

“为什么要通报他们也配”

陆晴舟嗤笑一声,眼带不屑“只是生意场上必要的来往而已,拿钱办事,他们买的是我的生意,可不是我的忠诚。”

他仰头,道“去找,调查局的所有踪迹,我要知道他们现在人在哪里。如果还在飞机上给我打下来。导弹设备许久没换,也该故障了。”

旁人惶恐“是。”

车队很快汇入主干道,淹没在车流中。

正是一天中最繁忙时段之一的早高峰,但显然,今天比往日的街道更加拥堵,所有的车全都堵在大街上,一个小时也挪不出一条街道。

鸣笛声响个不停,夹杂着车里传出来的咒骂声和抱怨声,令人心烦。

陆晴舟看着车外的路况,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

旁边下属查询后,道“昨晚八点出事的地铁公园站,连同附近共十几个地铁站,全部临时封锁,对外称是调查需要。”

陆晴舟接过终端,在看到被封锁的范围后,眉头顿时皱得更紧。

这个范围很经典的调查局对污染案件做派。

以出事的地铁站为圆心,周围近乎五公里的范围内,所有需要从地下经过的交通和管道,全部暂时关停。

除了上下水和电力等基础设施无法关闭,其他甚至是地下人行通道、检修线路,甚至是银行设在地下的金库都被临时关停。

意图很明显负责公园案的人已经很清楚污染案件的局势,掌握了一定量的情报,对污染物和粒子效果有了初步的猜测判断,因此而制止任何进入地下的人,停止所有在地下的活动,以此来防止污染物伤人。

在陆晴舟的印象中,特工局可没这么关心市民。

会这么做的更像是来自国内的调查。

陆晴舟微微睁大了眼眸,一时间,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呼吸在哪里。

“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喃喃“太快了。”

商南明那些人是长翅膀飞来的吗

那边刚出事,就已经对地下进行了全盘封锁。

能做到这么迅速,只有一种解释昨晚八点,刚一出事,调查局的人立刻前往华府。

一刻都没耽误。

只有这样,才能达到这种严密掌控的局面。

陆晴舟忽然想起金发男人刚刚对自己说的,对于公园案已经有了对策,进入地下的人有去无回。

他连忙给对方打电话询问究竟是什么对策。

金发男人洋洋得意“你放心吧,陆。”

“既然已经泄露出了一只污染物,那就干脆全部泄露好了。”

他笑道“就算是上帝亲自进入地底,也别想活着回来。”

“那里,已经是污染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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