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救人差点暴露,乱搞男女……
苏家人吃过早饭,除了周胜男与苏桃同志要在家里做猪皮冻外,其余的都要去市集里做买卖。
林赋归头上顶个包也没抢着刷碗,苏桃自己站出来强烈要求干活。
林赋归在外屋地看她笨手笨脚地样子,无奈地把活揽过来跟她说:“用暖壶里的热水洗油能干净些。”
苏桃屁颠颠地跑过去又端着暖壶跑回来,小心翼翼地给林赋归倒上热水。
王灵芝见状走到院子外头跟打趣儿说:“小妹结了婚果然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周胜男先跟他们去把猪皮拿回来,也算是刻意留下小夫妻相处的空间。欣慰地说:“都说上门女婿不好,背后不少人看咱们家笑话,我就等着他们眼红咱们家。”
孙凤霞说:“我还看他拿了鱼篓出去,说要套鱼给苏桃吃呢。”
苏卫国迈上自行车,后头载着她笑着说:“有啥好羡慕的,等下午回来我去给你抓小虾,晚上用油过一遍香滋滋的。”
他们骑车往市集上走,不免会路过晾晒场。还没等相互说说昨天看到的热闹,就听见吴家瓦房里传来吵闹声。
方家父母、兄弟全都站在瓦房院子里,非常愤怒地指责吴辉和陈淑芬!
村里的于大夫还年轻,没见过这样的仗势,缩着脖子躲在墙根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们方家好好的闺女嫁过来,一晚上就病了,说不是你们家苛待谁信!”
“村子里传遍了昨天酒席上的事,有本事就别让你儿子结婚娶媳妇啊!当初跪着求我们家要娶方芳进门,原来就是被你们吴家糟蹋!”
“现在可不讲生是你家人,死是你家鬼!要是不合适,咱们两家一拍两散,我们重新给方芳找人家!”
“昨天的酒席还不如苏家吃的猪食,一个荤菜没有,就连鱼都整成半条。吃了你们家菜晚上回去就闹肚子,良心给狗吃了的玩意,嘴巴里进的都是屎,说出来的话全是屁!”
......
苏家人本还是欢欢喜喜的,听到这些叫骂的话,苏屠猛踩自行车不做停留,从瓦房前的小路上经过。他身后的其他人也纷纷加快速度,不愿意看别人家的笑话。
方芳好不容易醒来,听到自己家人叫骂。搀扶着墙壁出来,一眼就看到苏家人从门前路过,特别是看到苏卫国与孙凤霞两人脸上的笑容还没下去。
她嘴上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站在门[kou]跟娘家人说:“你们还嫌我丢的人不够吗?非要在新婚第二天[bi]死我?”
她爹娘见她摇摇[yu]坠的样子,心疼的不行,连忙上前拉着她的手说:“走,咱们回家去,不上这儿呆着。”
方芳甩掉他们的手,说:“我都已经嫁过来了,就算回去不也是要回来的。比起现在被人笑话,我只想把后面的[ri]子过好。”
吴辉的鱼塘下个月可以出一批鱼,她不能眼睁睁把这笔收入放弃。要不是吴辉昨晚为了安慰她才告诉她的,她也不会突然改[kou]向着吴辉。
吴辉忙跪在她的面前说:“小芳,我是爱你的,我以后一定对你好,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咱们说好的,你会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咱们再盖一间新房,让村子里所有人都羡慕你。”
陈秀芬自知理亏,即便不觉得错在自己身上,还是软着嘴皮子说:“以后我就住在土房里,不掺和你们小两[kou]过[ri]子。你们爱怎么[lang]费怎么[lang]费,高高兴兴的就行。”
方芳的大哥听了不乐意,五大三粗的一个人站在陈秀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什么叫[lang]费?像你一样天天吃猪食就叫不[lang]费?”说着,他一脚踹翻陈秀芬昨天收集起来的一桶剩菜,冷笑着问:“打算留给谁吃呢?”
还能留给谁?
陈秀芬和吴辉都心知肚明。
吴辉打心眼里是尊重他娘的,见她孤苦伶仃地被围在中间,想要去扶起木桶都不行,看着撒出去的剩菜心疼坏了:“哎哟哟,留给老婆子自己吃还不成吗?老婆子不中用,赚不着钱,给儿子节省节省有错吗?”
“你爱节省是你自己的事,凭什么在我闺女婚礼上整这么一出。”方芳的娘心疼闺女,指着亲家说:“当初咱们还说好,昨天收的礼金都给方芳存着,钱呢?”
方芳也想起这一茬儿,冷笑着说:“我应该是第一个自己结婚还不知道收到多少随礼的人吧?稀里糊涂的病了一宿,还差点把这事忘了。吴辉,你说这个礼金咱们该不该拿?只要你娘愿意给我,我今天就不走了。”
吴辉一边是亲娘,一边是媳妇儿。
他站在两人中间左思右想,最后狠下心跟方芳说:“下个月卖鱼的钱给你,咱们就别惦记我娘的钱了行不?”
方芳恍惚着差点摔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把手上戴着的银戒指往地上一扔,就要离开瓦房。
方家人骂骂咧咧地冲上来想要揍吴辉,吴辉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酒席是他娘给的钱,随礼给的自然归他娘啊。
可他辛辛苦苦娶来的媳妇不能就这么跑了,他家门[kou]已经有不少探头看热闹的人,他丢不起这个人。
他三步并做两步拦住方芳,没等他再次跪下就听方芳说:“别以为你把我骗到手我这辈子就只能跟你了,我就不是这样的女人!明天咱俩就去办手续,离婚!”
她话音刚落,外头看热闹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这婆婆说好把钱给小芳的,怎么把人娶进家门就不算数了?我看她装的几盆几桶的剩菜指不定给谁吃的呢。”
“方芳这闺女还是老实,刚进家门就被收拾病了,以后的[ri]子怎么过啊。”
“可不咋地,吴辉也太听他娘的话了,自己的媳妇都护不住,还娶什么媳妇。”
“吴辉他爹呢?怎么不出来当家?”
“他爹很多年前就到外头务工,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种爹,自己儿子结婚都不出面。”
“好端端的一个村花,真是被他糟蹋了。就算以后是万元户,钱都给他娘把着,方芳手里啥都没有,自己什么事都做不了主啊,不得被人欺负死。”
“还是方家人好欺负,要是换成咱们村里的杀猪匠,吴辉跟他娘连夜都得逃跑!看来苏桃还是幸运的,找个上门女婿,今儿早上我就见到他赶鸭子喂[ji]的。”
“我也见到苏家一大家子和和睦睦的,比这家强多了。知道的是都办喜事,不知道还以为一家办喜事一家办的是丧事,从昨天闹到今天也不嫌累得慌。早离早消停。”
陈秀芬被人说的没脸,她还指望着没事到村子里跟人打打小牌呢。被人戳着脊梁骨的滋味不好受。
吴辉也转过头,跪着求过来说:“娘,算儿子求你了,昨天随礼收了多少你告诉我,就当我跟你借的行不?你把随礼掏出来,以后人情也是我来还,这个钱等我卖鱼就给你!”
周围人起哄道:“快点把钱给你儿子吧,不然再娶一个媳妇还得多花一笔呢!哈哈哈!”
“还想不想要老吴家香火了,娶了媳妇怎么跟仇人一样,赶紧把钱给方芳吧,让她早点生养,你也踏实了。”
陈秀芬心疼儿子,他脸上还有亲家公打的巴掌印。
她狠狠地瞪了方芳一眼,看到她冲着自己勾勾唇角。
陈秀芬一下明白了,原来这一出是她故意闹给大家看,好让他们给她评理的!掏钱的手仿佛被电了一下,她怎么都不愿意输儿媳妇一招。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局面。吴辉见她掏了一半像要后悔,上去抓住她的手腕把红布包着的钱拿到手上,看也没看的起身跑到方芳面前讨好地说:“媳妇,钱,我妈给你的钱!”
陈秀芬失望地瞅着自己养的儿子被人拐走,心生一计着:反正他也没看,到时候随便说个数,就让他从鱼塘里的钱扣!
方芳拿着钱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食指和拇指一别,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开始一张张地把钱数出来。
陈秀芬真没料方芳当着这么多人面数钱,直接骂道:“没娘教的东西,当着外人数钱是想着被贼惦记?!赶紧把钱还给我,这是我儿子抢过去的,不是我给你的!小心数完就被贼惦记,我看你还拿什么显摆!”
她这一喊,旁边看热闹的人不乐意了,昂着头说道:“你这老娘们骂谁是贼啊?我看你才是不要脸的老家贼!臭不要脸的东西,还以为哥几个都是你儿子,给脸了是不是?”
带头叫骂的这人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赵三,吃喝嫖赌样样拿手,一没钱就开始满村子转悠找事讹钱。
陈秀芬自己嘴巴没把门的正好撞到这人身上,赵三能放过这个机会?
赵三骂骂咧咧地把前面人都推开,带着两个小弟站在陈秀芬面前。
方芳钱数一半见到他赶紧塞到裤子兜里,警惕地看着他们。她大哥二哥被嫂子们拉住胳膊不让上前,亲爹刚要过去劝说,就被赵三一把推个趔跌。
吴辉到底心疼媳妇,挡在她面前说着好话,没想到赵三转过头存心说:“大家伙不少人吃了吴辉的酒席吧?不巧,我们哥仨也吃了,吃完就开始闹肚子。瞧瞧把我兄弟折腾了一晚上面黄肌瘦的。要么咱们去医院带我们做检查,费用你出。要么就给我们拿点医药费。”
吴辉手足无措地看着陈秀芬,陈秀芬暗骂一声:不中用的东西。接着逞能般走到赵三面前说:“这位大兄弟我家酒席都是现做的菜,刘厨子洗的干干净净的,不可能让你们闹肚子啊。是不是回去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兴许是刘厨子没洗干净——”
“少废话!”赵三啐一[kou],转身抓着吴辉的衣领低声在他耳边说:“刚才不是说你的鱼塘马上就要开始赚钱了?要是不想一夜之间塘子里的鱼死完,就掏出二十块医药费。”
吴辉自然知道赵三不会说假话吓唬他,这人可是坐过几年劳改出来的。什么样的事儿都做的出来,村子里的人见他都会绕着走。
被这人看上不死也得脱成皮。要是真让他往鱼塘里下毒,不但自己倾家[dang]产不说,还得另外支付一笔全身检查的医药费,没个大几十块钱下不来。
陈秀芬没等吴辉找她要钱就吼道:“你他娘个穷货,拿钱就想起老娘来,去找你媳妇要去!”
方芳捏着裤兜,耷拉着眼皮瞅着吴辉也不说话。
吴辉再次陷入进退两难的境遇,他陡然发狠,啪啪打自己两个嘴巴跟赵三说:“赵哥,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到我鱼塘里拉够二十块钱的鱼,不、你们拉三十块钱的就当我陪给你们的。这样成不?”
赵三从牙缝里嗤笑一声,指着吴辉的鼻子说:“真是个孬种。被两个娘们治的死死的,真给老爷们丢人。你还是去当老娘们好了,别他妈的继续当爷们了。”
赵三等人捧腹大笑,吴辉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还愣着干什么,带路去捞鱼啊。”赵三斜眼看着方芳,嘴里叼着烟,不三不四的说了句:“我的娘们要是也有这样的屁股,我也愿意做个软脚虾,哥们说的对不对?”
“姓吴这小子真有福气啊。”
“哎哟,我都要流[kou]水了。这娘们看起来就带劲儿。”
他们三人流里流气的说着话,这个年代已经很不得了。方芳刚出嫁的新媳妇儿哪受得了这种气,转头边跑边哭到屋里躲着去了。
方家的人也不敢跟他们争斗,在吴辉的请求下帮着他们到鱼塘里捞鱼。
去往鱼塘的路上,意想不到的是林赋归在路边的池塘里捞鲫鱼呢。
裤脚卷的高高的,脸上还带着一抹泥土。池塘边的石头上有三四个婶子跟他说话,偶尔还哈哈一笑。
林赋归的鱼篓就放在岸边,婶子们帮他看着。今天运气好,他捞到一尾野生大鲫鱼,美滋滋想着待会回去怎么跟苏桃邀功。
池塘里还有些田螺,林赋归不吃这玩意,看婶子们时不时摸起一个放到盆里,也把自己摸到的田螺扔到她们盆里,叮当作响的。
婶子们一瞧,这孩子多会来事儿啊。自己摸到东西还知道给她们分。说起话来越发柔和。知道林赋归身体底子不好,会咳嗽。差不多的时候就让他上石头上歇一会。
她们在池塘边捶打着衣服,这些都是下地干活穿的脏衣服。先拿到池塘边洗一洗,再回家用清水透一遍就好了。毕竟现在都是每周统一时间放水,自家的水没注意用完了,可得找别人借了。
苏桃家倒没这个问题,她家人职业原因要经常洗澡洗衣,苏屠干脆在前院打[kou]井,还能浇浇菜、喂喂[ji]鸭。有时左邻右舍没水了,苏家人也会大方地把井借给他们打水。
“哎哟,你赶紧洗把脸吧,我瞧着那边的人是吴辉。都是新郎官,你一脸泥巴点子像什么话啊。”
“用婶子的帕子擦擦脸。”
“谢谢婶子。”林赋归消瘦的脸颊一笑还挺阳光,婶子几人见了都喜欢。
林赋归有心跟李家村的妇女们打好关系,小嘴叭叭甜,自然哄得她们喜笑颜开。他擦完脸,把婶子给他的帕子往水里搓了搓再给她。
吴辉在前面带路,路过这里正好看到有说有笑的几个人。其中林赋归的笑容最让他感到刺眼。
他本是往鱼塘里赶路,突然站住脚当着身后赵三等人的面跟林赋归自来[shu]的打招呼:“小林啊,你在啊。”
林赋归昂起头,懵懂地望着他说:“你叫谁呢?”
吴辉一怔,皮笑[rou]不笑地说:“除了你还有谁。”
听他这个[kou]气,刚说话的婶子们觉得不对劲,怎么像吃了枪药。
林赋归说:“那更不能啊,你比我小三天,叫我哥。”
“哥什么哥啊。”吴辉见赵三等人走了过来,踹了一脚林赋归的鱼篓说:“赵哥等着吃鱼,你这里面有几条拿出来几条,给赵哥补补身子。”
赵三看热闹不嫌事大,双臂抱在胸前等着。在他眼里纯属两只菜[ji]互啄。
林赋归见他是找事的,也就没多少客气可以说。他直接跟赵三说:“我这里面就一条鲫鱼,留给我媳妇补身子的可不能给你。”
“你要是不给鱼,就上来让赵哥教你两下。”吴辉挑完事,居然还往后让了些地方等着赵三站出来比划。
林赋归转向他说:“赵哥能为了条鱼跟我急眼吗?赵哥什么样的人物啊,你把他想到太小肚[ji]肠了吧。”
赵三原本就不打算要林赋归的鲫鱼,鲫鱼刺儿多个头还小,没什么好吃的。倒是听到林赋归的话,觉得有那么点道理:“我小肚[ji]肠的话就不会让你带着我走到这儿了,看谁明天早上跪在鱼塘边上哭。”
吴辉赶紧解释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啊,我、不,他就是咱们村子里大名鼎鼎的上门女婿。我不是爷们,他更不是个爷们!”
“你这怎么说话呢?”跟林赋归打好关系的婶子们不乐意了,她们才不管赵三是不是二流子,反正赵三穿开裆裤还在她们面前掏过鸟儿呲[niao]呢。
“赵三,你别欺负他。”又一个婶子拿着[bang]子重重地锤着衣服说:“小林多好的人,你别没事找事的,不然婶子第一个不依你。”
林赋归腼腆地冲赵三一笑说:“我知道赵哥不会找我的事。关键是有人给赵哥找事啊。”
赵三一听火了。他在十里八乡也算是个人物,谁敢给他找事啊。
“你说怎么个意思?”赵三问林赋归。
林赋归自然不会放过吴辉,说道:“吴辉他想让你来对付我,我知道你不会。但万一中了小人的计谋呢。但凡伤了我,昨天风风光光把我娶进门的苏家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家里可都是杀猪匠呢。”
他把话说到这里赵三有什么不明白的。一面是给他上吴辉的眼药,另外一面是暗暗敲打自己不要跟他动手,不然昨天一掷千金给他娶过来的苏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这一大家人可真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狠货,特别是苏卫国,这片混子谁没挨过他的拳头。
“哈哈哈,你说什么话呢。我跟二哥的关系不是一般的铁,你要跟我说你是他们家的人,我还得跟你打个招呼呢。”赵三不是傻子一句话两句话就被人当枪使。
他扭过头一巴掌拍在吴辉肩膀上,抬抬下巴说:“你比人家小三天是吧?来,叫林哥。”
吴辉没法:“...林哥。”说完讪讪地走了。
林赋归唇角浮起一丝嗤笑,没做声。
看着他们的背影,婶子们说道:“我是真没想到这个吴辉心眼这么坏,咱们不就在这边上说话,他怎么就想着教唆赵三对小林下手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呗,你们没听到这两天村子里全都在说他家娶媳妇舍不得钱,又是不让吃席的打包剩菜,全都要自己留着吃。还把说好的随礼钱让婆婆自己贪了,不给儿媳妇。”
“这么说来苏桃找了你还算是有福气啊。小芳怎么就这么没眼光,看好了吴辉呢。当时要不是小芳非要横[cha]一脚,说不定跟吴辉结婚的就得是苏——”
小胜一局,林赋归原本还在美滋滋地摸鱼,闻言猛地抬头:“啥?!”
“你乱说什么呢,干完活赶紧回家。人家都成家了,你别瞎说话!”
林赋归还要问,结果婶子们洗完衣服跟他说了一声全都逃似的走了。生怕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即使她们没说完,林赋归也听到了。
苏桃居然跟吴辉有过一段?!
还是被第三者[cha]足毁了。
......
方芳是吧。
林赋归心里寻思着:“我谢谢你啊,舍己为我。”
林赋归回到家里,苏桃跟周胜男二人切完猪皮,正在用大铁锅熬皮冻。
林赋归在苏桃背后偷偷瞪了她一眼,暗搓搓地骂道:“眼瞎眼瞎眼瞎!”
苏桃后背一紧,回过头见到林赋归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说什么,她直觉不是什么好话。眯起眼睛问:“你刚刚在我身后说什么来着?”弄得她后背突然寒毛一抖。
林赋归心里醋坛子打翻,又没有资格在苏桃面前求贴贴求解释,一肚子酸水自产自销:“我说你也不怕油着你的手,你到一边去,我来把猪皮切了。”
周胜男看了苏桃一眼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干,你别老欺负小林。”
苏桃震惊地看向周胜男说:“娘,我也没强迫他啊,是他自己——”
“闭嘴,继续切。”周胜男说。
苏桃:“...哦。”
林赋归见到婆婆这么干脆的结束话题,不敢在她俩面前造次。找了个角落开始为中午饭做准备——摘豆角。
说来也奇怪,这活儿要是放在别的老爷们手里不免觉得娘们唧唧,在林赋归手里却不一样,甚至有种浑然天成的感觉,估计是他对自己上门女婿的身份适应的很良好,没有一点别扭之心。
苏桃也看在眼里寻思着:这人手脚麻利,看起来确实没少吃苦。
母女俩人忙的差不多,被大铁锅的热气弄的一脑门汗。林赋归主动去前院打水给她们烧水洗澡。
中午饭由周胜男和苏桃带过去,再到下午把猪皮冻卖完一家人一起回来。
吃饭时,林赋归给周胜男和苏桃舀了汤想了想说:“娘,回头让大嫂子教我做饭吧。”
周胜男看了苏桃一眼说:“你大嫂子说你一早上没少干活,她知道咱们家人做饭的[kou]味,你就给她打个下手就行。”
林赋归点点头,又问苏桃:“我看池塘后面有片荒山,好像还没承包出去。下午你们不在家我能不能去山上转转?”
“那边山后面还连着山,不小心容易走丢啊。”周胜男见他身体不好,不免问道:“你是要去做什么?”
林赋归把自己的想法跟周胜男说:“我在林家村采过药,想着反正没什么事,过去看看有什么能摘回来卖钱的。”
周胜男想说:家里轮不到你挣钱。又觉得归根结底他还是男同志,不能这样挫他的锐气。就说道:“苏桃已经说好明天带你去看大夫,你没事就在家里帮帮家里活儿,清闲的时候读读书也就没工夫干别的了。”
林赋归感激地看着眼苏桃。他到上山采药有卖钱的打算也存着自己医治身体的打算。没想到苏桃居然帮他请了大夫。
“你管他那么多做什么,好端端的一个男人害怕被山吃了。”苏桃不想整[ri]把林赋归圈养在家里,不管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哪有这样的道理。家又不是监狱,这么大人想做什么就去做。
周胜男见闺女这么说,也不好多说什么。
倒是林赋归见气氛沉默下来,特有眼力见地说:“我也累不着的,反而多进山走走呼吸新鲜空气,对心肺功能有好处。我也不到太危险的地方采药,就当锻炼身体。回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耽误不了的。”
苏桃想起他在林家柴房里看的中药书,问:“你真认得中药?山里面有不少呢。只是村子里的人不愿意费那功夫,从前也不许自己摘来买卖。现在允许了,村子里的人倒是看不上了。”
林赋归抿唇笑着说:“别看一[cao]一木的不打眼,其实积攒下来能卖不少钱。我送你的那双高跟鞋就是这样买来的。”
什么?!
苏桃诧异地抬头,她还以为是林赋归找林家人要钱买的,根本没料到是他自己攒钱买的。
周胜男听到林赋归这样说,也来了兴趣:“咱家摊位前面有个赵大爷是卖中药的,你要是采来药也不需要到别处去,就送到他那儿,还能给你个好价钱。”
林赋归有什么不答应的,又起身给周胜男盛了饭。
周胜男见他走了,偷偷跟苏桃说:“这孩子真够实诚的,知道你嫌弃林家人,自己辛辛苦苦给你攒钱买鞋。你可得对人家好点。”
苏桃一本正经装着说:“我能对他不好么,相当于八抬大轿娶回来的。”
他们吃完饭,周胜男和苏桃一起骑着林赋归带来的嫁妆自行车,实际上是他们送到林家的彩礼自行车,不知林赋归想了什么办法要回来的,充当自己的嫁妆,村子里人看了倒挺体面的。
林赋归目送她们离开后,轻车[shu]路地走到下屋找来箩筐往身后一背,掏出钥匙串锁好门就往荒山去了。
他可不是随[kou]一提去的,而是早在嫁到李家村之前就打算好要靠着荒山攒点本钱,[ri]后好做点小买卖。
他面子上是上门女婿,心里还老是想着要让苏桃真正的接受他,哪能真的依附着苏家人生活。
林赋归先花了点时间把荒山外面转悠了一圈,发现跟他想的差不多,李家村比林家村富裕,许多林家村里抢着采摘的药材这里基本上无人问津。
他一下午的时间挖了一箩筐的山脚下比较好采摘的桔梗根。他咳嗽不停,每天熬点桔梗水止咳正好。
下山的路上不巧遇到从鱼塘回来的吴辉,他身后不光是赵三等人还是方家的人,各个都拖着化肥袋,一蹦一蹦的显然里面全是他养殖的大[cao]鱼。
见到吴辉不高兴,林赋归也就放心了。
吴辉见他背着破箩筐,里面装的全是不值钱的桔梗根,啐了一[kou]骂道:“一个两个不值钱的东西!”
要说吴辉后不后悔,老实说还真有点儿。
苏桃减肥成功,又懂得捯饬自己,小脸一天比一天白嫩,让他后悔当初没先尝尝这桃儿甜不甜。哎,当时嫌弃苏桃膘肥体壮的,连小手都没拉过。
只怪当时方芳跟他偷吃禁果,怕他不负责任。而他也想着方芳家里条件好,独宠这个闺女,跟她结婚少不了自己好处。
一来二去把苏桃给踹了。
老实说他俩也不算真的有过一段,不就是暧昧暧昧。谁知道苏桃情窦初开,真以为他随[kou]说的话成了今生不改的诺言,吓得他赶紧跑的远远的。
林赋归在院子里整理桔梗根,等着他们回来。晚上再和苏桃两人泾渭分明的睡大炕。
第二天到县城去看了大夫,大夫直说是小时身子底子没打好,有些亏虚,心肺功能不是很好。一时半会治不好,只能慢慢调养。
回家的路上,林赋归老觉得苏桃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原因似乎出在‘亏虚’上。林赋归打定主意,一定要锻炼好身体,以正雄威。
原身的兄嫂太不是东西,让吊着原身一[kou]气苟延残喘。把身体底子都耗费了,人也没了。
[ri]子一天天过去,倒也算逍遥。
林赋归每天上午喂[ji]喂鸭,帮忙收拾家务。一[ri]三顿药,顿顿不带落下。下午没事就往山里转悠,晚上睡觉咳嗽都少了。
到了[chun]末初夏时节,林赋归等到他们离开家后,照例背着箩筐往荒山去。
遇到两个婶子,他笑盈盈地跟人家打完招呼,另一个不大相[shu]的婶子问:“你就是那个上门女婿?”
她也不是想当面给林赋归难堪,只是不大会婉转说话。
大家习惯直来直去,林赋归也没在意。倒是又见到去鱼塘喂鱼的吴辉。
吴辉身边也有一个人,应该是过来看鱼问价的。吴辉指着林赋归说:“瞧,听见没,这就是我们村传说中的上门女婿。金贵吧?”
他这话跟刚才婶子的话看似一样,实际上是当着林赋归的面戳他脊梁骨呢。
林赋归外表看起来[xing]子沉静,实际上是非常吃不得亏的一个人,跟苏桃这一点上非常相似。见吴辉这样说,也就笑着道:“谢谢小吴夸奖,我确实比你金贵。”
吴辉被噎了一下,完全没想到他能厚着脸皮拉踩自己。
听到的人无不哈哈大笑,婶子们捧腹说:“可不是么,咱们村谁不羡慕苏桃的眼光哦。要是我有钱,也给闺女娶个上门女婿。”
吴辉轻蔑地看着他的背影说:“瞧他半死不活的长相,还不知道能不能做男人呢,你们要是断子绝孙就找吧。”
婶子们纷纷起身不打算与吴辉继续说话下去,留他自己尴尬地站在原处。
隔[ri]。
方芳艰难地睁开眼。今天需要她做的事不少,她必须提前起来割鱼[cao]。
被窝里吴辉睡得鼾声四起,被方芳起来的动静影响到,一个呼噜没打出来,嘴巴‘啧’一声,不耐烦地抢过被子翻身继续睡大觉。
他身上还有没洗去的烟酒味,睡过一夜,屋子里味道很难闻。方芳捏着鼻子不敢打开窗户,免得弄醒这人又开始冷暴力。
一遇到事情,吴辉在陈秀芬面前当孝子,在方芳面前当哑巴。
酒席办完,他天天在外面跟兄弟们喝酒庆祝,深更半夜回家,还得把方芳弄起来玩上一阵。
结婚不就是光明正大的两个人在一起做这种事么。可喝酒的次数多了,吴辉多少有些力不从心。她还没舒坦,他就接着倒头睡觉。
跟他隐晦地提了一嘴,吴辉像是被针扎的跳脚,一整天没跟她说话。闹过两次,到现在方芳学会忍受上不上下不下的感觉,一心想着吴辉清醒的时候再好好的讨回来。
吴辉家的早饭很简单。
上一顿剩下来的高粱米用热水过一遍,配上小咸菜就行。方芳想着这两年要生养孩子,就在早上烧水时偷偷给自己卧个[ji]蛋。
吴辉开始还是给她吃的,后来被陈秀芬看到,表面上没有说她什么。背地里却跟吴辉说:“你媳妇看起来好生孩子,但是[nai]儿太小,吃再多好的也喂不了多少[nai]。还不如把[ji]蛋攒起来卖掉买[nai]粉。”
这话吴辉没跟方芳说,方芳自己听到的。一连三[ri]早上都没吃[ji]蛋,吴辉不但不问她,反而觉得是她懂事。
想着下个月就能卖鱼有钱拿,方芳告诫自己先顺着他。等到过两天婆婆走了,她再捏着吴辉的钱,他敢不听她的话。
到了中午。
林赋归已经能骑着自行车独自往市集上送饭。
他把陪嫁来的自行车稍微改装成可以拉着小板车药材的拖车,人在前面骑,挂在车后座上的小板车叽里咕噜跟在后面滚。
一路上挺惹人注目的。这年头把昂贵的自行车当简易小货车的也就林赋归一人。
他不管有没有人在背后说闲话,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呢。
他到市集里,先趁着饭菜热乎一份份拿出来给苏屠、周胜男,大哥、大嫂、二哥、二嫂。然后是蹲在摊位前面卖猪皮冻的苏桃,还有他自己的。
林赋归再把采摘并晾晒好的药材给赵大爷,赵大爷抓起来随意一看,对边上人夸赞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才是真收拾好的桔梗,多完整干净。像你带来的上面都藏着土,一掰开里面全是虫,谁收谁是傻蛋。”
把糊弄他的人赶走,赵大爷也不往[kou]袋里面翻,直接挂在大秤杆上盛重量。
苏中华扒拉完最后一[kou]饭,跟苏卫国说:“咱妹夫还挺要强,都说了叫他在照顾好家就行,还琢磨着自己采点药来卖。”
苏卫国开始还以为林赋归装成一副贤良淑德的小女婿样,半个月下来人家不但没露狐狸尾巴,反而小[ri]子过的有滋有味的。
“诶,这是你让我从省城捎的药。”苏卫国把一大包药递给苏桃说:“比你臭美起来还烧钱。”
苏桃自然是给林赋归带的药,拿起药包就给林赋归送去。苏卫国跟周胜男说:“我妹子有了女婿忘了娘啊。”
周胜男笑着说:“人家小两[kou]刚结婚,热乎着是应该的。我跟你爹刚在一起的时候——”
“咳咳——”苏屠猛地咳嗽打断周胜男的话,把饭碗一伸说:“把你剩饭给我,真[lang]费。”
周胜男把碗里没动的一半米饭拨给他,知道他是不想在儿女面前提从前的事就不继续往下讲。
苏卫国刚听个开[kou],见状不乐意了,在周胜男边上问了好半天,周胜男就说:“问你爹去。”
苏屠火速吃完饭,把碗一放说:“吃完都赶紧起来干活!”今天生意好,他们又拉来一头猪需要收拾。苏屠与周胜男带着两个儿子离开,两个嫂子端着饭盒到市集上的公共水龙头清洗。
苏桃把药给林赋归,林赋归总算没像上次掏钱要给她。她看赵大爷还在夸林赋归的药好,跟着弯了弯唇。
别管挣多挣少,这也算是收入嘛。
林赋归把东西装好准备骑车回去,迎面来了个瘦猴,明明看到他还直愣愣地往上撞。
“多余!你眼睛瞎了?!”苏桃骂道。
林赋归往摊位上避了一下以为能让开,多余为人心坏,就是趁着苏家男人不在,故意欺负林赋归。
林赋归被他端来的猪血撒了一胸[kou],像是他自己吐出来的血似的格外恐怖。
苏桃看着林赋归身上还在往下滴落的血滴,气愤不已,质问多余道:“你明明就看到他了,为什么还要往上撞?!”
多余装作无辜地说:“分明就是他后脑勺没长眼睛,先撞的我啊。”
“放屁,我眼睁睁就是看到你撞的他!”苏桃愤怒地说。
多余露出一副你能耐我如何的表情说:“你俩两[kou]子肯定向着对方说话。我看就是你男人太虚,站都站不稳!哈哈哈!”
“你道歉。”林赋归冷冷地说。
多余完全不将林赋归放在眼里,挑衅地说:“怎么地?你还想打我啊?”
林赋归活动着手指,虽然干不过苏家大哥二哥,收拾一下猴子还是行的:“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道——”
哗啦啦——!!
“啊啊啊!!天啊,这是疯了吧!!”
“怎么能把猪血全都淋在别人身上啊!”
“是谁干的?这也太[lang]费了,猪血还冒着白烟呢,白瞎这么好的东西了!”
“哎哟,快把管理员叫来啊!这是人血还是猪血啊!别闹出人命来啊!”
“活该,这个杀猪的成天找事!”
苏桃把塑胶盆往地上一扔,空空的塑胶盆在地上一圈圈打着转,最后停在多余脚下。
多余满身满脸都是血,刚从屠宰场弄来的猪血还没来不及凝固,全被苏桃从头到脚淋在他的身上。
多余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浑身颤抖地大吼大叫:“你疯了吗?!!我要把你从市集里赶出去!!你这个臭婊子以为有男人要就了不起了!我诅咒你们生孩子没□□,早点当寡妇吧!”
苏桃转身抓着摊位上的猪血块往多余身上砸,林赋归按住她的手腕说:“他不值得[lang]费。”
苏桃见多余只是在哪里叫骂,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讽刺他道:“我生孩子要是没□□,你生孩子就不是你的!”
多余半眯着一只眼,形象可怖,他越来越觉着身上的血[ye]变得粘稠,再不去洗恐怕不好洗了。
他听到苏桃这样喊,吐出一[kou]血沫子说:“你以为谁不知道你啊,被吴辉玩了不要的玩意,真当自己还是贞洁烈女。要不是买来一个上门女婿,你当你个臭婊子还能嫁得出去!”
“闭嘴,不许你侮辱苏桃!”林赋归本不打算跟他计较,顿时觉得不能忍!
多余身边没人拦他,他拿起杀猪刀打算比划着吓唬苏桃。后来挥舞上头,真想着要冲上去给苏桃一下子。
林赋归拿起抹布先给苏桃擦擦溅到手腕上的血珠,苏桃还没反应过来,就看他飞快地扳着多余的肩膀来了个过肩摔!随后,把多余拿着杀猪刀的手往上一拧——
“啊啊啊啊——!!我的胳膊!!!”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苏桃说完,跟林赋归两人一起并排站在医生办公室外面罚站。
周胜男同志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杀个猪的功夫,她的女儿女婿能把人折腾骨折。要不是周围的人都说是多余拿着刀先威胁苏桃,让林赋归暂时没被警察带走,他们苏家可是真出大名了。
“咱们家虽然是屠夫世家...”苏屠清清嗓子说:“祖上三辈子都会这个手艺,但是咱们家为人都是相当的有耐[xing]。做咱们这一行,就是不能冲动,不然说不准猪杀不好把人给害了。所以我们面对争执都是以忍让、忍耐为先,毕竟他们一听咱们家是干这行的都会先怕上三分。我带着你哥哥们做这行大半辈子,还真没说伤到谁。今天还真是大闺女上轿头一回。”
苏桃总结苏屠的发言就是:祖上跟人吵架都是光哔哔不动手。能吓唬过去就吓唬过去,要是吓唬不过去就忍让一下。没想到刚娶个上门女婿,就把隔壁多余的胳膊给弄折了。
苏屠没想指责林赋归,他知道多余骂人有多难听。苏桃结婚就是想要为了忘记吴辉,要是天天跟她说林赋归的不是,恐怕又让她想起吴辉。
他们家可不做那样的人。
再说林赋归本身就很好,家中上下没有不喜欢他的,苏屠就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养。
“行了行了。”苏桃看苏屠并不像真要跟林赋归算账,拉着苏屠的胳膊:“医药费我们赔了不就得了。他拿着杀猪刀在那么多人面前挥来挥去,我们也是正当防卫。”
林赋归点点头,倏地抬头看苏桃。
苏桃被他看的莫名其妙,问他:“你看什么呢?”
林赋归说:“你知道的还挺多,‘正当防卫’都能说出来。”
苏桃[tian][tian]唇解释道:“村部每个月在晾晒场有普法讲座,我上次听人提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年代‘正当防卫’这个词儿还没有那么的家喻户晓,林赋归诧异苏桃居然能知道,苏桃同样也诧异林赋归知道。
“我是在书里看的。”林赋归随[kou]说道。
苏桃‘哦’了一声,也没往心里去。倒是林赋归看她的眼神沉了又沉。
林赋归攒的钱足够支付多余的医药费,苏屠说:“都是自己家人,我们给了就是了。你们的钱自己留着花吧。”
林赋归这次升起些许对多余动手后的后悔。
苏屠一家虽然富裕,挣得也都是辛苦钱。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擦着天黑回家。一天到晚都是磨刀子割[rou]的,真正清闲下来的[ri]子少之又少。特别是逢年过节,或者谁家办酒席,又是要自己卖[rou]又是要被附近村民请去杀猪,一个人忙的当好几个人使。老了之后难免会落下些病根子。
苏屠就是颈椎和腰椎不好,时间长了就会后背疼。林赋归每天睡觉前会给他按摩一下再贴上膏药,倒是能舒坦点。
“下次不会了。”林赋归说:“我这就去跟他道歉。”
林赋归打开门要往病房里去,被苏屠按住说:“道什么歉,那是他自己嘴贱,我老早就想收拾他了。回头不管是警察同志来问还是管理处的人问,我都这么说。”
“爹,你真好!”苏桃跟她爹撒娇道:“我以后真的再不给你闯祸,至少咱家再别往多余身上花一分钱,真是太不值得了。都怪我一开始太冲动给你的女婿打了个样儿。不然他哪敢动手啊。”
苏桃这是往自己身上揽呢,苏屠看出他俩感情好就说:“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你二哥张罗,免得多余醒过来见到你俩又激动。”
有苏卫国处理这件事林赋归还是很放心的,二哥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要不是自己是他家人,还不知道被他欺负成什么样。苏屠只当他的二儿子跟大儿子一样省心呢,实际上是最不好招惹的。
苏桃和林赋归两人回到李家村,苏桃提议到大商店里逛一逛,家里的[nai]粉喝完了,大商店是国营下发的物资,[nai]粉[kou]味不错,苏桃隔三差五就要买来喝。
大商店里是一趟大平房,从南到北卖的东西应有尽有。有卖塑胶鞋、解放鞋的,有卖夏天要穿的黑白蓝[se]的短袖,还有牙刷、牙膏、毛巾、脸盆,跟油盐酱醋各式青菜、还有雪花膏、风油[jing]、蛤蜊油等等。基本上囊括[ri]常所需的大部分物品。
他们一进门就听到里面的售货员边磕瓜子边跟买东西的人说八卦,这里人来人往的也算是消息中转站。想必用不了多久,苏桃与林赋归在市集上打断别人胳膊的事就能在这里发扬光大。
“来两包[nai]粉。”苏桃自己不喝独食,毕竟她跟林赋归是合作伙伴,总得要把对方的身子养好点,省的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的。
“要我说喝[nai]粉真有用,你们看看桃儿的小脸蛋越发的白净。”卖货员小红辫子上扎着一根红头绳,她笑着跟苏桃说:“从前咱俩脸[se]差不多,你现在看起来可比我白多了。除了喝[nai]粉还有啥办法能像你一样白的这么快?”
“对啊,桃儿,你就跟我们说说呗。”
“听说你每天还要用很贵的化妆品,很贵到底多贵啊?”
苏桃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喝[nai]粉是我喜欢喝,化妆品那玩意我根本就不用,姐就是天生丽质。”
这话哄骗别人也行,李家村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谁不知道她啊。当时黑的跟大黑背似的,今儿能比她们白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林赋归在边上听着没敢[cha]嘴。苏桃岂止是用化妆品喝牛[nai]啊,每天晚上还得用牛[nai]擦脸、擦手,有时候还会用黄瓜片贴脸...得亏现在出门太阳还不大,不然你都见不到她的人。
闻言大家撇撇嘴。苏桃是不想在农村太出挑,你好心把东西教给她们说不好她们会不会再背后说你什么话。
她们没问出什么,又说起别的:“你们听说荒山那边有野猪没?”
“啥?这玩意多少年没见到了怎么现在冒出来?”
“会不会是看错了?”苏桃也觉得不大可信,林赋归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说:“我每天都要往山上转悠,没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昨天晚上有人听到荒山里有动静,他喝多酒都吓醒了。等他再拿手电筒往那边照就看到树叶子动了动,没见到其他东西。后来听人说荒山当年有好几窝野猪窝,说不准真是野猪。黑漆漆的家伙,大晚上的咱们还真发现不了。”
“可能小野猪崽,我听那人学的挺像的。要是谁家能抱只小野猪崽养养,比家猪长得都好。养大卖了也是一笔收入。只希望被是小母猪,又得被政府收上去。”
苏桃[xing]格淘气,闻言用胳膊肘顶了顶林赋归说:“你不是想挣钱吗?敢不敢跟我去抓小野猪崽?”
半小时后。
“有小的地方就会有大的。”林赋归手里换上一把镰刀,走在前面开路,苏桃跟在后面四处观察。听到林赋归这么说,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去年冬天我爹在荒山下面抓住过一只公野猪。应该是年纪大摔断腿的。公野猪不在,咱们不跟它们正面冲突,下个陷阱就好。”
林赋归看她晃了晃手里的短刀,藏不住的顽皮可爱。他用镰刀把前面两边的野[cao]和藤蔓往两边扫,时刻注意着脚下会不会出现蛇和毒虫。
“现在禁止捕猎野生动物,要是被村部知道你又要被抓去学习。”
“学就学,我才不怕呢。其实不少人都在偷偷打猎。家里养不起家畜,又买不起[rou],就只能靠着几座荒山上的野味打牙祭,凭什么不让打猎。老人们都说靠山吃山,现在我们靠着山怎么还不让吃了,非要把人活活饿死么。”
“你这高度上升的太厉害了,还不至于被饿死。”林赋归笑着说。
苏桃也觉得太高了,重新整理语言说:“现在我们靠着山怎么还不让吃了,非要把人活活馋死么。”
林赋归捧场的鼓鼓掌说:“全村人都馋死也馋不死你啊。猪[rou]铺家的小千金。”
苏桃比林赋归想象的表现好,他不知道苏桃有原身的记忆。原身又是个彪悍姑娘,跟着苏屠不知上过多少次荒山,打过多少次猎。每次都要往后面翻四五座山头。
再往前面走就是林赋归每次采药的最前端,他每天孤身一人走到这里再回去正好可以赶上天黑。要是再往深处走,天黑恐怕会出不来。
他犹豫着跟苏桃说:“咱们差不多该往回走了,你要是真想抓,明天早上咱俩早点出门。”
苏桃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林赋归很聪明,一下把镰刀横在身前保护着苏桃。
“救、救命...”
苏桃敏锐地听到有人在呼喊救命,她问林赋归:“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喊救命?”
林赋归神情严肃的点点头说:“你站在这里别动,我过去。”
苏桃乖巧地点点头说:“你一定要小心。”
他俩在荒山野岭的地方,突然听到有人喊‘救命’这件事本身就很让人觉得诡异。山野之间不缺乏怪谈与奇遇,也有流窜的恐怖分子与杀人不眨眼的变态。
别说现在社会好了,作[jian]犯科的事少了,只不过都躲在暗处做坏事,不像从前一样摆在明面上。
“救命...”
苏桃又听到那个方向在喊‘救命’,林赋归已经走到地方,用镰刀拨弄着半人高的杂[cao]。
苏桃看到林赋归愣了一下,接着他把镰刀别在后腰,伸手捞着什么东西。他拽了拽...没拽动。
苏桃问了声:“要我过去吗?”
林赋归挫败地招招手喊道:“这里有一位遇难者,单脚骨折,神志不清。”
苏桃取下腰上的水壶走过去,林赋归把拧开水壶往躺在[cao]丛深处的人嘴里喂了两[kou]。苏桃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塞到那人嘴里让他补充体力。
这人脚腕呈一种反方向的姿势扭曲,身上有多道被猛兽划伤的痕迹。不知在土里打过几天滚,身上的衣服已经破败不堪,脸上的五官也被泥土挡住。
苏桃与林赋归两人把人从里面拽出来,这人似乎是饿的,浑身一点力气使不出来。多亏苏桃随身小包里带着有猪[rou]铺、巧克力,就着这些东西又喝下半壶水,这人总算清醒了一点。
林赋归和苏桃二人又架着他往李家村走,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们硬是走了快三个小时才到家。
一路上幸好没有遇到什么人,不然他们拿着刀具往荒山里走,一看都知道是去干什么的。
苏桃不敢把人随便带到家里,就让林赋归与她一起把人送到他们家原先[nai][nai]住的旧瓦房里。
爷爷去世的早,[nai][nai]到了李家村后不愿意跟苏屠一大家子生活,在苏屠盖了新房也就是现在苏桃住的房子后,依旧选择住在这间旧瓦房里。
后来县城里落脚的大伯见[nai][nai]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嫌弃这里看病不方便就把[nai][nai]接到他们家住去了。
现在[nai][nai]的旧瓦房还空着,周胜男隔三差五会过来收拾收拾,还算干净。
把[nai][nai]家炕头柜子打开,取出客用的被褥先给他盖上取暖。林赋归到外头抱柴火给炕加热。
等到炕微微热起来,林赋归让苏桃先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自己在这里等他醒过来。
等苏桃走后,林赋归陪了好久,这人才皱着眉头从噩梦中醒来。
他满头大汗地看着林赋归,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
林赋归见状直接问他:“你是哪个村子的?遇到什么事了?”
这人艰难地打量着四周,兴许觉得林赋归把他从山上带下来对他没多大的危险,喘息着说:“把我棉袄里层的证件拿出来,里面有我过来的介绍信。”
林赋归听他的话从棉袄里层真的掏出一封信。他想了想把信倒扣在炕桌上。什么也不问,因为介绍信的封面盖着的是某部队的公章。
这人是执行任务的。
经常在山里歇脚,山里温度比外面要冷上十一二度,所以这边还算暖和的气温对于他来说还是需要加件薄棉袄。
“你脚腕上的伤怎么办?”知道对方军人身份,林赋归也不给他做主了,全让他自己拿主意。
那人说出几味[cao]药,林赋归正好都有采摘,他要外敷还需要[kou]服消炎药。
苏桃过来时,林赋归已经帮着他把脚上的绷带打好。
苏桃把饭盒递给这人,自己拉着林赋归到门外说话。
“我爹说要把他[jiao]给村部,一般出现这样情况的都要如实上报。”
林赋归亲眼见到信封上的公章,知道这个做不了假,就跟苏桃说了:“他是执行秘密任务的军人,我看到他脚上的伤应该是人为的,照他的意思是最好不要打[cao]惊蛇。”
林赋归不是不想破坏李家村的安宁的,但更不想破坏革命同志的珍贵任务。
苏桃听到声音,看到那人已经坐起来端着饭盒狼吞虎咽的吃饭,在他手边放着伟人头像徽章和语录。这两样东西边上,又是一枚徽章,是某部队的部队徽章。
他看到苏桃过来了,客气地点点头,用嘶哑的嗓子说:“多谢你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苏桃可不讲究‘我救了你的命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这一套,慌忙地说:“这位同志,等你好了走就行了千万别说我们救了你。”
他们回到家,发现家里灯火通明。
原本应该去养殖场买猪的苏屠唉声叹气地坐在大炕上。苏中华在炕对面的太师椅上坐着[chou]烟,见苏桃回来了,把烟蒂往地上一扔踩灭了。
“说好了少[chou]点烟,怎么还在家里[chou]上了。”天太晚,嫂子们回家去了,苏桃问:“我二哥呢?回家了?”
苏屠抬起头眼神中都是愁苦道:“你二哥找人到附近的村子里收猪去了,要是收不着明天咱们家就没猪[rou]卖了。”
“啥?!”苏桃震惊地问:“不是养殖场每个礼拜可以买两头猪吗?”
苏中华说:“还不是那个多余,被你们教训之后找到养殖场的亲戚说咱们卖猪[rou]总是多给顾客斤两,说是影响市场行情,不打算继续给咱们家供货。”
这个年代,政府不允许民间老百姓自己搞养殖。家里少量的[ji]鸭可以,超过十只就违法。养猪更是管控的厉害,每家每户只能养一两头公猪留作年猪,过年的时候杀来吃。母猪是不允许个人饲养的,要是被抓到会坐大牢。
苏桃很明白这一点,她二哥去收猪未必能收到。以前一个月也就能收到三四头,混在养殖场里的猪一起卖,勉强够的上销路。
养殖场突然不给他们家供应,那他们家的猪[rou]铺还怎么经营的下去啊。
“爹,我去给多余道歉。”林赋归很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给苏家招来祸事,他愿意一人做事一人当。
苏桃也说:“我也动手了,明天一早我跟小林子一起去。”
苏中华摇摇头,嘴唇干涸地说:“文件都发下来了,就算去道歉,多余也只是白看咱们家笑话。”
苏屠鼻子重重一哼说:“咱们家宅兴旺,没有一个人懒惰耍滑的,就算以后卖不了猪[rou],咱们一大家子还能被饿死?!老子就不信了,活了大半辈子下来,还活不过个碎嘴子。”
碎嘴子显然就是多余。
他此刻躺在病床上还在想象着苏家人拖家带[kou]的在他面前道歉,原本每天还有苏家大嫂王灵芝过来送饭,突然之间王灵芝饭也不送了,医院里的医药费也不继续[jiao]了。
“他拿着刀出来,附近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就是想要故意伤害,最多算是故意伤害未遂,这样的行为也是违法犯罪的。”
林赋归跟苏桃商议好,多余不让他们家卖猪[rou],找了个当副主任的亲戚。他们也不会让他好过,直接去派出所立案告他。
“一般没有伤到人只能算是寻畔滋事,拘留15天而已。”值班的警察同志说:“而且你们又没有受伤——”
“警察同志,话不能这样说。”
苏桃昨夜没睡好,眼眶下有些发乌,微哑的嗓音坚持说:“不能以他有没有伤害到我作为是否判刑的依据,而是要按照他的行为定[xing],从《刑法》上来说,他的行为已经触犯法律,具体实施后的伤害轻重只能算是量刑轻重的标准,而并非是定[xing]为犯罪或者没犯罪的依据。只要他做出这种事情来就是犯罪,不能以最终没有伤害到我就算他无罪。我刚才已经说过,他这种中途被人制止的行为,算得上故意伤害未遂。”
值班的警察这才抬眼看了她,原以为是个农村姑娘,没想到条条框框的懂得很多。
林赋归在后面站着,添油加醋道:“如果不能走公诉,我们将直接状告到法院。”
“我先把你们的[kou]供和诉求记录在案,这个具体还要由领导开会决定。”主要是他们市集派出所刚在过年时被评定‘先进单位’,连续三年没有发生恶[xing]案件,刚受表彰就来个持刀故意伤害,这不就是往他们所长脸上大巴掌么。
他安抚着说:“再说了,你们把他弄的胳膊骨折,在医院里还躺着呢,医药费什么的大不了我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就不追究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给旧瓦房里的军人买了绷带和药。苏桃闷闷不乐地说:“我觉得这条路未必走的通,他们不像是要深究的样子。”
林赋归轻咳了一声,昨晚没休息好,他又觉得有些胸闷气喘。
苏桃叹[kou]气说:“这事怪就怪在多余是个恶心巴拉的人,换做其他人都不会这样。他老是红眼病我家生意比他好,他姐刚嫁给这个养殖场的这位副主任时,他还想着把我家的摊位都给占了。还是市集管理处的于大姐不允许他垄断猪[rou]买卖,才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怪不得他非要抓住这个机会。原来是想着把你家从市集里挤出去。”林赋归想了想说:“不过你能懂这么多倒是让我很吃惊。该不会又是村子里的普法讲座学到的吧?”
苏桃抿唇说:“我还想继续当猪[rou]铺家的千金呢,当然要据理力争一番。”
林赋归探究的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没发觉她遮掩的神态。
“在我家住的还习惯吗?”苏桃问林赋归。
林赋归站在路边发现有驴车,伸手招了招,转头跟苏桃说:“比在我自己家好多了,还是嫁过来享福。”
苏桃被他的话逗笑了,问:“你就这么不待见你家里?”苏桃倒也见识过他家那帮人的嘴脸。
林赋归老老实实地说:“爹娘早死就不说了,同样是两位兄长和嫂子,就不如苏大哥、苏二哥团结。我家兄嫂们成天只知道勾心斗角,为了点蝇头小利跟家里人打成一团,成天耍心眼子。我大嫂二嫂还能为了孩子多吃一[kou]少吃一[kou]骂上一整夜。我看你大嫂和二嫂相处比她们强百倍,不像是妯娌更像是亲姐妹。”
林赋归想想又笑着说:“特别是你家人对你简直是掌上明珠。不管是父母兄弟还是嫂子,每个人都真心实意的疼爱你。这样家庭出身的你还能不骄不躁,成为心地善良的姑娘,在荒山里勇于救人,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
“你不是跟我一起救的么。”苏桃也知道自己过的很幸福,她莞尔一笑说:“你也别光顾着夸我了,我这人其实脾气不小的。惹不到我就好,惹到我必须要还回去。虽然有时候眼窝子浅,但我也能边抹眼泪边跟别的老娘们掐架。”
“我看你拿猪血泼多余的时候也不像害怕的样子啊?”林赋归逗着说:“要不是长得漂亮,就是一只小夜叉!”
苏桃捡起地上的小棍子就往林赋归身上[chou],林赋归跑到停下的毛驴车旁,躲了又躲才被她放过。
赶车的大爷不巧,正是他之前做过的特八卦的大爷。
这位大爷还记着他,大老远跑到苏家退婚的这位。
“哟,怎么又是你啊,我这回往李家村送两缸酒,不往林家村去了。”
林赋归笑着打了招呼说:“我要往李家村去,不回林家村。”
大爷不着痕迹地往苏桃身上打量一眼,小声跟林赋归说:“怪不得你要去李家村退婚,原来早就有相好的了。这位个小闺女水灵灵的大眼睛,怪招人稀罕的。惦记人家挺久了吧?”
林赋归赶紧岔过话题,生怕苏桃听到他曾经想要退婚的事。不料,苏桃的耳朵尖真的听到了。
她瞪着林赋归,把手里的小棍子往路边一扔说:“哦,你还想退婚来着?”
林赋归伏小做低地说:“当时是碰上三个街溜子随[kou]这么一说,绝对没有退婚的心思。”
苏桃感觉气闷,不大说话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就是不想跟林赋归说话。
他俩刚才还在笑闹,一下子气氛变的紧张。赶着毛驴车的大爷后知后觉,晓得苏桃就是那位李家村招上门女婿的闺女。
他感叹说:“当时不少人都想搭我的驴车到李家村去相亲呢,大家都说那个招婿的闺女是个五大三粗的母狗熊,我看完全就是谣言么。你看你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哪里就是传说中的母狗熊。”
“这样说别人完全就是不尊重人。”虽然原身已经不在,苏桃还是觉得很气愤。待嫁的黄花大姑娘在背地里这样被人形容,换成谁谁心里受得了啊。
看出苏桃生气了,林赋归抿着唇坐在她对面。他低下头,从下往上偷偷瞧着苏桃的脸[se],发现脸还是很臭。
他突然想起有一句话形容的很诚实:所谓的一见钟情就是见[se]起意。
他的确是想要去退婚的,偏偏第一眼见到苏桃就被她的美貌吸引。虽然还上升不到爱,但确实有好感。
哪怕‘母狗熊’这种形容不是从他的嘴里传出来,或多或少会被连带。
林赋归望着不断后退的景[se],突然感觉自己不知如何解释。
“我知道这件事不怨你。”苏桃过了半天陡然开[kou]说:“反正也不是真的,现在也不过是合作关系。”
回到家里,周胜男在外屋地跟王灵芝做饭。
苏桃闷不吭声地走到自己房间,没跟她们打招呼。林赋归走在后面情绪也不高,王灵芝是过来人,一眼看出来小两[kou]之间出了点小问题。
她叫住林赋归,问:“小妹怎么不高兴了?你招惹她了?”
林赋归吸吸鼻子说:“嗯,是我的错。”说完,拿起他惯用的小马扎坐到灶台后面烧火,时不时被烟呛上两[kou],缩着身子在那儿乖巧的让人心疼。
周胜男皱着眉头说:“你也是凡事都太顺着她了,就应该板板她的[xing]格。”
“是我做的不对。”林赋归小声说完,继续往灶坑里添柴。他当初就应该好好惩罚那帮人,至少要跟他们说明不能在人背后这样诋毁。而且他自己也确实一开始以为苏桃是个五大三粗的姑娘,还打算退婚,这一点上是他心里的一个结。见了面一见钟情,不就是自己见[se]起意么。
我可真是个人渣啊。
林赋归懊恼不已,觉得自己在心里伤害到了苏桃,跟那帮在背后诋毁她容貌的人是一类人。
周胜男看了王灵芝一眼,王灵芝找来抹布擦擦手,往苏桃屋里去。
苏桃坐在炕上生闷气,知道自己并不是生林赋归的气,只是想着原主是个很好的人,遭遇到许多不好的事,本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还没人在背后羞辱。哪有骂姑娘是母狗熊的,简直是扎心。
王灵芝进来看到小妹气呼呼地坐在炕稍,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她进来看了一眼说:“嫂子我没跟小林子生气,我就是自己心里堵着慌。”
王灵芝问:“那小林怎么在外面说都是他的错,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苏桃叹[kou]气想着他嫁过来也不容易,自己给他气受他[ri]子得多难过。于是说道:“我去看看他去。”
见到他们之间不过是一个小误会,王灵芝放下心跟苏桃说:“你俩说完话去看看旧瓦房里的人,早上咱们吃的早,也不知道他现在饿没饿。”
苏桃应了一声,到外屋地找到林赋归。
林赋归被烟熏的眼眶红红的,苏桃无奈地说:“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欺负了你。”说着拍拍他的后背说:“反正我对现在的自己很满意,谁在背后说我也不撒泡[niao]照照自己。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我这个[xing]格很大咧的,好了就是好了,不会太往心里去。”
林赋归还是跟她道歉道:“我原以为你跟他们说的一样,是个粗壮的姑娘...这一点上的确是我主观先入为主,我要跟你道歉。”
苏桃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说:“你这个人好逗,我都说跟你没关系了,安心啦,我不会往心里去。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这样对你的病不好。大夫不是说你最近调养的不错么,你要注意自己的情绪。走,你跟我去旧瓦房看看那人去。”
林赋归见她是真没往心里去,把烧火棍儿往王灵芝手里一塞喊道:“大嫂子,待会我洗碗,麻烦你啦!”
王灵芝看了眼周胜男,周胜男摇摇头说:“还以为结婚能长大点,结果给她找了个跟班。”
“这样最好了。两个人相互扶持,一起成长。”王灵芝笑着说:“我看小林的话也多起来了,估摸着是相处的不错。”
“他在咱们家能自在就好。”周胜男想起最近听到的风言风语,皱着眉头。
其实王灵芝也能听到些‘林赋归生不了孩子’‘苏桃无后’的传闻,也不知道传出这样话的人是什么目的。林赋归的身体虽然没大好,脸[se]也一[ri]比一[ri]强,怎么又闹出些流言蜚语来。
“都是不安好心的家伙。”周胜男说:“村子里那几个长舌妇要是知道咱们家做不成猪[rou]摊的买卖,还指不定怎么在背后高兴呢。”
王灵芝冷笑着说:“只有小人才在背后说别人的闲话,自己生活不如意巴不得所有人都不如意。咱家婚礼办的热热闹闹的,打了她们的脸,这么久也没人出来蹦跶,现在看来都憋着坏招呢。”
初夏的天走在土路上可以听到路边有小虫子嗡嗡叫声。
路过池塘,能看到不少蹦来蹦去的水蜘蛛。
红[se]的蜻蜓扇动着翅膀小心翼翼地落在水[cao]上,刚想打盹,就被池塘一跃而出的青蛙惊的振翅飞走。
苏桃不经常往荒山去,较少来到这边。她惊讶地发现最近池塘边上的水[cao]越来越少,便问林赋归:“谁家偷摸养了好多鸭子,怎么水[cao]只剩下零星这么些了?”
林赋归是知道的,他指着北边大地说:“那边就是吴辉的鱼塘,他从前是在大坝上打鱼[cao]背回去喂鱼,方芳跟他结婚后,她偷懒不想往大坝那边背鱼[cao],就到池塘这边趁着中午没人的功夫弄些鱼[cao]回去。”
村子里养[cao]鱼的只有他们家。村子里有好几个小池塘,池塘里的水[cao]越来越少,更别说原先的水葫芦、水藻之类的,全都被她偷摸地弄到吴辉的鱼塘里喂鱼。
[cao]鱼爱吃这种鱼[cao]和藻类,这种东西在农村不值钱。政府不允许养殖过多家畜,但在发展渔业。村部不允许大面积破坏村里环境,小打小闹还是允许的。
一开始睁只眼闭只眼,吴辉这也是创收么。说不准真能成为第一个万元户,村部对他的要求相对别人家宽松不少。
因此哪怕大家心知肚明都是吴辉家做的,没有抓到正面抓到人,也都装作不知道。
可是方芳嫁给吴辉后,以为不被抓住就可以肆意而为,又想着多喂鱼[cao]就能省下饲料钱,几乎天天在村子里收罗,弄的一些养鸭子的人家鸭子赶出去都快要吃不饱。
村部不打算管,个人更不想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此苏桃很无语,这就相当于耗费村子里的共同财产跟吴辉养鱼啊。
他们到了旧瓦房,看到那人已经能够单脚站起来自己倒水喝。
他们谨慎地关上门,把带来的土豆卷饼递给他,又给了他一根大葱。
这人据说自己姓张,站起来发现个子很高。看了眼林赋归给他准备的大葱,立马咬了一[kou]说:“你咋知道我是山东来的?”
林赋归拿手比划比划他俩的身高,说:“这还不够明显吗?”要是真用尺子量,这人都过一米九了。
张大哥倒是很随遇而安,单腿蹦回炕上盘着腿,一[kou]土豆丝卷饼一[kou]大葱。
“你们俩吵架了?”张大哥吃完卷饼,把药换好,说:“是不是因为在这里打扰到你们了?”
苏桃摇摇头说:“我们俩感情很好,不可能吵架的。”
张大哥狐疑地说:“当兄妹的不就是打打闹闹的长大,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他作为一名军人,这点观察观察能力还是有的。他俩刚才进来的状态跟往常不一样。
林赋归忙纠正说:“我们不是兄妹,我俩是夫妻。初八结婚的。”
张大哥这下没有隐藏神情里的惊讶说道:“你俩绝对不是夫妻。”
苏桃怕露馅,忙挽起林赋归的手臂,僵硬地说:“我们两[kou]子很甜蜜的。”
张大哥勾勾唇角说:“那好吧,你俩亲一[kou]我就信。”
林赋归、苏桃:“......”
张大哥哈哈笑了一下,眼神里都是促狭:“我知道了,逗你们玩的。”
暂且把话说到这里,张大哥又问林赋归村子里哪里可以打电话。林赋归跟他说了以后他没让林赋归带他去,也不知是怎么考虑的。
回到家里,最近天气热,苏桃来回走动免不了身上出了薄汗。
林赋归关上门没有转身,等苏桃换好衣服才转过头说:“明天你自己送饭注意点别被他套话出来,我觉得他似乎看出来不对劲了。”
夫妻两个人相处总有种别人[cha]不进去的默契,两个人的气场也会久而久之的相似。他与苏桃两个人还没有自信能生出像是哥嫂们之间的默契,只能尽量少在张大哥面前晃悠。
“等他打完电话应该很快能离开。”苏桃跟林赋归想的一样,说:“你先跑法院的事吧,张大哥那边我来照顾。”
隔[ri]。
苏桃惦记着半夜就出门收猪的父兄们,早上很早就起来。
她闲着没事打算早点给张大哥送饭,他是当军人的,每天早上醒的很早,早点过去应该不会打扰到他。
苏桃跟林赋归一起吃完早饭就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苏桃端着碗往旧瓦房走,清晨的土路上还有泥土和[cao]露的芬芳。
她走到池塘边上,正巧看到戴着斗笠和[kou]罩的人拿着镰刀割着鱼[cao]。
见到有人路过,偷[cao]的人迅速躲在[cao]里不在动弹。
苏桃根据对方的身影有八成的把握认定偷鱼[cao]的人是方芳。她也没管方芳,手里挽着篮子继续往旧瓦房里去。
她不管方芳,方芳不能不管她。
离着大老远都能看到苏桃涂成红[se]的指甲。
农村有专门染[se]的植物,把花瓣往指甲上涂抹按压一阵,指甲就会被染成与花瓣一样的颜[se]。大人小孩都愿意染,就是染起来容易想要染好难,很是得花费一些功夫。
“[sao]货!一大早打扮成妖[jing]样儿出门也不知道勾引谁家男人。”方芳满脸怨恨地说。
她一直嫉妒着苏桃,当初还能以苏桃形象比自己差,没人娶来平衡一下自己的心里。现在见到苏桃比结婚时变得还要白净漂亮,手指修长染着指甲,看起来就像是依旧被宠爱的公主。
而她一大早上就要背着化肥袋到外面偷鱼[cao]!脸颊上、手上、腿上被蚊虫叮咬许多包,越烦越觉得[yang]。
她看到苏桃走向[nai][nai]家的旧瓦房,不禁想到:苏桃的[nai][nai]不是还在县城没回来?她过去是看谁?
最近她跟吴辉不遗余力地在村里散播林赋归做不了男人事的流言,已经有不少人都相信了他们的话,暗地里嘲笑苏桃酒席办的再好也没用,下半辈子照样要守活寡。
方芳每次听完都觉得心里格外舒爽,恨不得林赋归是真的不行!虽然吴辉喝多酒老是速战速决,但好歹还能让她的肚子起来。
方芳蹑手蹑脚地跟在土路后面,连半[kou]袋的鱼[cao]都不管了。
她眼睁睁看到苏桃走到旧瓦房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站在门[kou]。苏桃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伸手扶着那个男人的胳膊就进到屋里,还不往青天白[ri]下把门锁上。
方芳回到池塘边上,抓着化肥袋心跳的非常快。
她的唇角勾出诡异的笑容,她亢奋地不能控制住自己战栗的指尖!
偷野男人了。
刚结婚,苏桃就偷野男人了!
她终于能报婚礼的一箭之仇,抢她的晾晒场把她踩在脚下办婚礼!
“我要让全村的人都看到你光屁股跟野男人在一起厮混的模样!”
方芳丢下化肥袋,沿路往苏家跑去报信!跑到一半,突然想到:万一他们苏家胳膊肘往里拐,让林赋归忍气吞声呢?
不行,我一定要所有人都见见她当婊子的样子。
方芳跑到一半的路又转过头,向着村部跑去。
此时村部里的干部们正在开早会,广播站没人。
她要用广播把全村人都喊道旧瓦房外,参观狗男女[jiao]/合的恶心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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