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家婆抹着眼泪从里屋慢慢的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小玻璃瓶借来的红花油，对做在小凳子上的林灵说：“小玲，家婆去做饭了，等做好了叫你们吃饭，你在这儿看着门，让你姐姐睡一会儿。”

　　林灵应了继续坐在凳子上，口袋里那个鸡蛋让口袋鼓起来一块，坐起来不太舒服，林灵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小的鸡蛋，此刻它已经不再热乎。

　　林灵摸着这个鸡蛋，心里有点难受。看着这个家，再看看不远处几处楼房，炊烟冉冉升起，像在呼唤家人回家吃饭，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日头已经升到了正中，太阳像个大火球一样烘烤着这片大地，门前的那颗毛桃树的叶子也蜷缩起来，好像借此可以减少自己被晒的机会，几只鸡在桃树的树荫下啄着，有只母鸡发出“咯哒咯哒”的叫声，地上还残留着些许早上仓促下没捡干净的桃子。

　　林灵走过去蹲在地上将剩下的桃子一个个捡回来放在那个篮子里，装着桃子的篮子放在堂屋里，表妹心心念念的吃桃子也没吃成，等会儿记得叫表妹这个小破孩来拿去吃。

　　林灵看着有些桃子红的裂开了口子，拿起两颗桃子，正好可以抓在自己的小手里，走进厨房。

　　将桃子放在进厨房门口的小桌子上，这身高有点费力的拿起放在大缸上的水瓢，用力推开放在大缸上的盖子的一角，准备舀水清洗。

　　厨房里有些黑，林灵左手拿着葫芦瓢将手臂伸进去舀了几下没够着水，再将盖子推开些，看到缸里只剩下缸底有一层水了，以林灵现在的小身板再强行去打水只怕整个人都得跌进去。

　　林灵四下看了看周围，没人，看着水缸底部的水，默默地练着口诀，水从缸底成一条水线飞上来，林灵忙做手势掐口诀准备指挥水线落到水瓢中，谁料忘记了自己那个捆扎的右手，水线一端直接落到林灵的脸上，尾端落回水缸里，剩下的一些掉落在林灵身上！

　　林灵这个曾经的术法天才，被这浇了一脸的水有点懵圈了，“哈哈哈……”的笑声出现在林灵的脑海里，林灵的脸蛋有点红，恼怒的说：“别笑啦，我就是一时失手。”

　　“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你的那些兄弟姐妹看见了肯定笑得更欢，哈哈！”脑海里浮现一只小白虎笑得打滚的样子。

　　“你这家伙从我脑海里出去，我这不欢迎你。”林灵羞怒道。

　　“我就不走，你来咬我呀！”小白虎摇着尾巴冲着林灵龇了龇牙。

　　“哼，你这家伙！”林灵气鼓鼓的没办法。

　　“林灵，你怎么不再装那个恭敬崇仰我的仆人啦！”白虎说道。

　　林灵看着眼前那个小白虎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心境很平和，曾经的怨，曾经的恨，似乎瞬间远去了。

　　林灵恍惚记起当年那个走路都还不是很稳的她，颠颠撞撞的在一间布满灰尘的房间，东摸摸西摸摸将自己摸成一只小泥人，却找不到人哭泣的样子，记得那时自己看到了一只小小的很可爱的白虎披着光向她走来，她伸出手迎着光，它陪着她，陪着她直到被家人找到……

　　原来那么早我们就已经相识了，那次过后我都忘记了那只小白虎，只隐约记得是一片光，一片很温暖的光帮助了她。

　　“林灵，那时是我选择了你，可是你该明白也是你选择了我……”白虎幽幽的看着林灵。

　　林灵看着小白虎，看了好久，长叹了一口气！

　　“你好，我是林灵，今天我们第一次认识，我很高兴！”林灵朝着脑海里白虎的影像伸出了手……

　　“小灵，呜呜呜，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白殊。”小白虎扑向林灵，却发现扑了个空，忘了是在脑海里投影了！

　　“那我叫你小殊好吗？”林灵对白虎说。

　　“好啊好啊，我叫你小灵，你叫我小殊。”白虎开心的打了个滚，林灵看着小白虎那双呆滞无光的眼睛心里满是歉意。

　　“小殊，对不起！”

　　“小灵，我们不是今天第一次认识吗？”

　　“好！那小殊，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小灵，努力修炼吧，等你到了那个层次就知道了。”白虎幽幽的说，林灵不明白小殊为什么不详细告诉她，也许小殊自己也说不清，小殊嘱托林灵要努力修炼家传的无名功法，自己最近要借沉睡积蓄力量修养。

　　与此同时，被送到镇卫生所的张美君还没清醒过来，额头上还好只是磕破了点皮，医生给涂了点药水，整个医院散发着让人不舒服的味道。

　　张美君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就像卫生所白色偏黄的墙壁，屋顶上有一台吊扇在呼哧呼哧的转着，偶尔带来一丝热风。

　　张美君做了个梦，梦见那时还是十来岁的自己，穿着那个年代的黄色的解放军服，梳着小辫子，拿着书本，那天自己在教室看书看得晚了，急急忙忙的向食堂奔去，路上迎面撞到一个人。

　　撞得他的餐盒撒了，饭菜弄脏了她手中的好不容易借来的书，记得那时的他剑眉星目，彬彬有礼的说“对不起”的样子，记得他弯腰捡掉落的饭盒，最后还把洒在地面的饭菜打扫的样子……

　　明明是她撞到了他，碰撒了他的晚饭，可是他却向她道歉，还想方设法把书弄干净……最后是他陪着她一起去向借给她书的老师赔罪。

　　那时的他穿着和她一样的黄色解放服，那时的他和她一样吧，应该是一样的志存高远，决心只要祖国需要可以为祖国奉献一切。

　　然后呢？然后是知青下乡，我放弃了家人好不容易为我求来的去工厂上班的机会，把这个机会让给了自己觉得更需要的他，无视父亲暴怒的眼神和母亲的眼泪，怀揣着梦想来到了那个小山村，满心以为他会等她……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张美君默念着这首诗，曾经拿着书看到这首词时被诗人的情怀和诗中的韵味所感动，当时觉得这首诗的悲伤很美，如今再读才品味出人生种种不可言说的复杂滋味。

　　就像当时被饭菜弄脏的书，怎么也变不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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