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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章 争吵


  梁帅眉头轻皱,声音沉沉。

  “柳氏,我说得不对?”

  “没有,阿耶说得极其对,”柳福儿淡淡的笑,“只有一条,阿耶忘了说。”

  梁帅眉头微动。

  “阿耶忘了,而今各地平稳,不止今年,便是以后也会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柳氏,”梁帅脸颊骤然紧绷。

  却无法辩驳。

  只是,不论四海,还是百姓,皆是田家之事,与她,与梁家,皆没有干系。

  “是,”柳福儿淡勾嘴角,似嘲似讽。

  梁帅面皮紧抽,手掌用力一拍。

  厚沉的案几发出闷闷巨响。

  “柳氏,你怎会如此冥顽?”

  “利禄财势,就如此重要,重要到连康儿的前程名声都不顾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柳福儿声音柔缓,“我能理解阿耶感念先皇的知遇之恩。”

  “只是,当初先皇如此,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

  “这些年来,梁家为了这个天下,付出了多少?”

  “二郎身上疤上叠疤,我想阿耶和大兄身上亦然。”

  “将帅尚且如此,何况那几万将士。”

  柳福儿道:“我以为,不论何等恩情,这样的回报已经足够。”

  “而今的天下人心已变,唐皇,”柳福儿轻嗤,“一个只知吃喝玩乐,听到战事就怕得躲起来的废物。”

  “这样的人谁会信服?”

  她缓缓从椅子上起来。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把我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交出去。”

  她盯着梁帅,“我的儿子,的确姓梁。”

  “若可以,姓柳也无不可。”

  “柳氏,”梁帅气得浑身哆嗦,再忍不住拍案而起。

  “阿耶,”梁二紧跟起身,身体微侧,似有若无的挡着柳福儿。

  梁帅盯着梁二,“此等恶妇,我梁家容不得。”

  “阿耶,”梁二皱眉。

  “你没听到?”

  梁帅拔高音量。

  “我没听到,”梁二瞪大眼,音量同样不小。

  刘氏左右看看,瞥向已有离心的柳福儿。

  “柳氏,你看看你做得好事,”她半撑起身子,道:“他们父子好容易才能坐到一桌,就因为你,儿子跟阿耶都敢硬顶。”

  “你这个媳妇,还能不能当?“

  “不当又如何?”

  柳福儿轻蔑的瞥她,抖着袖管,转身。

  “福娘,”虞氏忽的颤颤起身。

  柳福儿脚步微顿。

  如果说,这个家里,能让她留恋的,除开梁二之外,便是这位老者了。

  她重又转过来,朝虞氏浅笑。

  “婆婆,抱歉,搅了今天的家宴。“

  虞氏扶着丫环的手来到柳福儿跟前。

  她轻拍着柳福儿微凉的手,“不过是顿饭,吃不吃的,有什么打紧。”

  “你阿耶是个老顽固,性子还直,你莫要与他一般,”她两手抱着柳福儿的手,为她取暖。

  “待会儿,婆婆替你教训他。”

  柳福儿笑了笑,没有说话。

  “好了,回吧,”虞氏叫了梁二,把柳福儿的手交给他,让两人离去。

  出了花厅,其后传来一声巨响。

  柳福儿微微侧头。

  梁二拉着她,“回去。”

  柳福儿抬眸,“阿耶与你说了?”

  “什么?”

  梁二心虚的瞥路旁的树丛。

  “兵权和咱们打下来的地盘。”

  “那个啊,”梁二呵笑。

  “不给,”他讨好的拉柳福儿。

  跟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想必,自家娘子更加重要。

  “给咱么康儿留着。”

  “不是留着,”柳福儿强调,“是本来就是他的。”

  梁二眨巴眨巴眼,忽的问:“你决定了?”

  柳福儿笑,“这有什么决不决定?”

  “它们如今都已在我手里。”

  “是,娘子说得对,”眼见柳福儿乌云转晴,梁二皱巴起脸。

  “这都什么时辰了,我都饿了。”

  “回去吃,”柳福儿勾勾嘴角。

  “好,”梁二答得痛快,带着柳福儿回自家小院。

  进了门,赤槿便带着人过来。

  见两人面色如常,她松了口气。

  柳福儿一转眼,便明白定是有人通风报信了。

  “拿些吃得来,”梁二一贯粗枝大叶,见了人便吩咐。

  “厨下正好有备着的,”赤槿笑着跑出小厨房。

  梁二和柳福儿进屋,换了常服。

  没多会儿,赤槿便把饭菜摆好。

  闻到飘散过来的饭香,梁二凑过来,道:“娘子,该吃饭了。”

  柳福儿唔了声,搁了书,起身。

  待到吃饭,瞥见案几上的酒瓮,她瞥向赤槿。

  赤槿忙笑着向梁二示意。

  柳福儿眼眸微转,正看到梁二把才盛好的汤羹摆到自己跟前。

  见柳福儿看来,梁二咧嘴一笑。

  “要不要喝点?”

  梁二动作一顿,想想适才那事,朗笑,“也好。”

  “我这就温,”赤槿忙拿起来,扬声叫人拿红泥小炉来。

  将酒倾入金盏,摆上小炉。

  门扉随着赤槿出去,缓缓合拢。

  屋里就只剩柳福儿和梁二两个。

  炭火发出噼啪轻响,金盏温度渐升,空气里逐渐散逸出青梅的香气。

  梁二抽了抽鼻子,“这什么?”

  “重槿无事时弄来的,”柳福儿淡笑,拿了金盏轻啜。

  酒香中混着梅子的香气,味道却比早前喝的更加浓烈。

  该是用的烧白。

  如此喝了几杯,柳福儿有些微醺。

  “今日之事,让你为难了,”借着酒意,柳福儿开口。

  “哪有为难,”梁二不在意耸肩。

  “阿耶本就是强人所难,别说你,就是我也不答应。”

  “我答应,那些将士们也不会同意。”

  柳福儿微笑,心头微暖。

  蓦地,心底生出一缕尽数倾吐的念头。

  只是望着那张与梁帅极为肖似的脸,理智提醒她。

  他是梁家人,同时也是这个以君为天时代里的一员。

  那些事,她只要做就好。

  至于结果,她想,她有勇气承受。

  “来,喝酒,”柳福儿笑着举盏。

  很快,一瓮便见了底。

  梁二素来的习惯,酒后就去睡觉。

  柳福儿让人撤了桌,一人独坐到月上梢头,才回去内间。

  翌日,梁二自梦中清醒,侧头见酣睡中的柳福儿,他倾身过去,吻着她红润润的脸颊。

  “早,”柳福儿睁开迷蒙的眼,与他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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