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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 将来如何?


  入夜,宴会落幕。

  送走最后一波宾客,梁二长吐了口气,道:“终于完事了。”

  一旁,司空八郎无语的看他。

  前后就出现三次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整天照应宾客的人在这儿好吗?

  柳福儿呵呵的笑,拱手向司空八郎和孟氏,道:“今天多劳大兄和阿嫂了。”

  “自家人,莫与我客气,”司空八郎摆手。

  这些时日,他与崔家几个郎君交往频频。

  在他心里,已将他们当做朋友。

  为朋友,便是再辛苦,他也甘之如饴。

  宴会之后,日子一如从前。

  却又似乎与从前不大一样了。

  首先变化的便是前来书院就读的学生。

  早前来到书院就读的多是想要学得一技之长,以便养家糊口的百姓。

  但是现在,城里世家的庶出子开始过来求学。

  没多久,有些小世家的嫡子以及周边城郡的世家子也跟着进来。

  再有便是商业。

  家中子嗣前来就读,为了就近支应,他们便要购买房产与商铺。

  其他世家见状,生恐自己落后,也都跟风买。

  只两个月不到,江陵的地皮上翻了三倍不止。

  书吏满脸喜色的将情况报给柳福儿。

  柳福儿只笑了笑,交代葛大等人加紧内外巡防。

  在她看来,所有事情的基准都是人命。

  安全保证了,其他的自然而然就会好。

  而在淮南。

  徐族长很快知晓崔家动向。

  当确定不止崔家族长和崔三,便是崔家其他人也在江陵时,他忍不住面色铁青。

  事情还是发展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地步。

  便是收缴了崔家大半财帛,也没能让他心情好起来。

  院外,宁氏带着丫鬟疾行而来。

  “你怎么来了?”

  徐族长见到她,顿住皱起眉头。

  “我不能来吗?”

  宁氏一如从前的盛气凌人。

  “有事?”

  徐族长反问。

  打出去的拳头落了空,宁氏有些发闷。

  她哼了声,道:“我已得了消息,颖娘的确就在江陵。”

  她道:“你是这个家的大家长,子嗣流落在外,是你的责任。”

  “我会看着办,”徐族长淡声回了句,低头做自己的事。

  半晌,他又抬头,诧异看她。

  宁氏瞧出他的意思,顿时气了个倒仰。

  她面色铁青盯着徐族长,努力压抑心头的怒火,冷着声音道:“你打算如何办?”

  徐族长眉头微皱,道:“这个涉及到两方势力交涉,你就不必操心了。”

  “我怎么不操心?”

  宁氏忍不住声调拔高,道:“那可是我的亲孙女。”

  徐族长嗤笑了声。

  自身的教养让他忍了到嘴边的讥嘲。

  可就是这样,宁氏也还是忍受不了。

  她尖着嗓子,执意要徐族长给答复。

  徐族长也是忍无可忍,便道:“这会儿倒有长辈模样了,早前干什么去了?”

  “那孩子差点死了的时候,你在哪儿?”

  宁氏语塞。

  那时她正忙着帮九郎铺路,让他可以挤下大郎,哪儿有功夫管个站不住的孩子。

  徐族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音,淡声道:“我劝你,为了你自己,还是少折腾的好。”

  “你,”宁氏张口就要辩驳。

  “这个家早晚是要交给大郎的,”徐族长道:“你放心,他定会孝敬你的。”

  徐族长略带深意的加深孝敬两个字。

  宁氏紧盯着他,明白他的意思。

  孝敬和孝、敬,字想通,意思确实决然不同的。

  孝敬是小辈对长辈诚心的侍奉与爱重。

  孝、敬,却是只在外人跟前做些表面功夫而已。

  宁氏大半辈子都管着内院,岂会不懂其中的差矣。

  想到自己曾经施展过的手段,若是落到自己身上……

  她不由背脊发凉。

  徐族长拿起公文,再没理她。

  宁氏脚步虚浮的出了正院。

  待回到自己院子,她第一次考虑在没有了九郎之后的将来。

  多年来,她的规划里,一直都是以九郎为中心,她则稳坐幕后,操控着内宅的一切。

  而今,她的九郎没有了。

  她的规划成了个笑话。

  她……也成了个笑话。

  宁氏捂着脸,轻笑起来。

  渐渐的,她声音变大,甚至有些凄厉。

  候在门边等着传唤的丫鬟诧异的撩了帘子。

  才要进来,就被新提拔上来的大丫鬟阻了。

  片刻,宁氏猛地呛咳一声,便再没有声息。

  只有那捂着脸的手指缝间有水滴蜿蜒滑落。

  门外,大丫鬟无声叹了口气,示意小丫鬟们各自去忙。

  她一人留在门边守着。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

  大丫鬟望了眼天空,转去茶水间。

  半晌,她端着盅炖品出来。

  屋里安静得没有半点声息。

  大丫鬟轻叩两下门板,退了门进来。

  宁氏坐在榻边,动也不动。

  大丫鬟蹑手蹑脚上前,低声唤了句“夫人。”

  宁氏没有吭气。

  她将托盘搁在几上,转去屋角点了灯烛。

  蓦然亮起的光芒直晃人眼。

  宁氏眼睛微眯,下意识躲闪。

  大丫鬟走过来,道:“夫人,时辰不早了,吃点东西吧。”

  宁氏没有动。

  大丫鬟将汤盅打开,清甜的鲜香瞬时飘散开来。

  她盛了大半碗,搁在宁氏跟前,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论如何,也不该伤了。”

  宁氏眼神微晃。

  这种话半规劝半安抚的话,她有多久没有听到了?

  她抬起头看眼前的丫鬟。

  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她是喜欢用用惯了的人的,有桑麻在,她的眼里基本没有旁人。

  桑麻死后,她便随意的提了个丫鬟。

  便是眼前这人。

  大丫鬟见她定定看自己,也不慌。

  只得体一笑,将调羹摆在宁氏跟前。

  宁氏低下头,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汤碗,缓缓捏起调羹。

  大丫鬟站了片刻,见她开始用,便转身去门外。

  宁氏手指微顿,听着她在外交代小丫鬟们烧水,复又继续喝了起来。

  几近宵禁之时,宁氏洗了个热腾腾的澡,周身的毛孔被热水蒸的全部打开。

  相应的,心情也跟着好转些许。

  大丫鬟拿着厚巾帕为她绞头发。

  宁氏闭着眼,坐在榻上。

  心里则在思忖着将来。

  执掌内宅多年的她,绝不甘心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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