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五 六十三

　　此事后，闵友义安份了一阵儿，就在这一阵儿里爷爷奶奶先后离世。小小年纪的闵成俊默默地看着来家里拜祭的众人，听着闵友义一遍遍地说着，‘两人年纪大了，下雨夜地滑，两人去收院里晾晒的东西，不小心摔得太厉害了。’

　　众人的附和声以及闵友义离开后，众人满脸同情地看着他叹气后，毫不避讳地带着鄙夷语气议论起爷爷奶奶的死和闵友义脱不了关系。闵成俊扫视着众人张张合合的嘴以及耳边的那些话，竟觉得这一幕有一种似曾发生的过感觉。

　　没了妈妈，没了疼他的爷爷奶奶，他那时就想得最多的是‘咋都是疼自己的人没了呢，咋就不是他呢？’尤其他在被闵友义打骂的时候，一声不作地忍着，脑海里回荡着奶奶在医院里告诉他的话，“小俊儿，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呀！小俊儿，可怜的孩儿呀！你一定要长大，长到那个畜生打不过你。现在你还小，一定要忍着，忍着长大，把那个畜生从家里赶出去！给你妈还有我和你爷出口恶气！”

　　闵成俊望着泪流满面的奶奶，郑重地点点头，心里想得是：也要把他打个半死扔在医院里！

　　再后来不管是打是骂，他记得奶奶的话都忍着，忍着等自己长大。还没有长大家里又多了个妈，这个妈让他再次感受到亲人间的关心和温暖，所以他格外珍惜这失而复得的温暖。

　　这么多年过去了，奶奶的话他从没忘记，他自己的话在说的时候已经牢牢地刻在了心里。在他能一把抓住闵友义向妈施暴的手时，刻在心里的那句话就时不时地冒出来刺激着他的神经。尤其今个儿看到妈的伤势，他一边告诉自己要想冷静一边仍然控制不住地给了他点颜色。

　　闵成俊望着眼前的妹妹，就想到今个儿他冲自己叫嚣的话，当时他听到那话真的想一拳头捶死他。可他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妈还有没有自立的妹妹，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为了妹妹，为了妈，还是忍不住地给了他一顿不轻不重的打，再好好想个法儿能让他老实下来，不会给家里再带来麻烦。

　　闵敏看了眼依然抱着朱玉杰哭泣的自家妈，虽然从闵成俊那儿得到了答案，可仍然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又望向闵成俊，希望他重新告诉自己眼前看到的不是真的。因为她望着眼前抱头痛哭的人，她心里也难受得很，也想哭。

　　“出来，我有话给你讲。”闵成俊站起来向外走，闵敏也不想看着自家妈抱着一个自己一点也不熟悉的人哭着叫儿子。

　　两人找了个没人的位置才停下脚步，闵敏立即就问，“哥，这到底是咋回事呀？那个人咋会是妈的儿子？”

　　闵成俊从口袋摸出包烟拿在手里，看着墙上的禁烟牌子又把烟揣了回去。思索着把事情简化和闵敏说：“朱玉杰的爸是妈的第一个丈夫，后来丈夫……病死了又改嫁给了我爸，再后来又生了你。”话是说完了，闵成俊心里沉甸甸的，不禁想若两家之间的事如果真如自己讲得这么简单就好了！自己和妈和朱玉杰之间也不会像仇人！

　　闵敏神色怔怔，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依然满口质疑地问，“你是讲，我和你是一个爸？我和他是一个妈？妈嫁了两个人？咋能是这样呢？咋能是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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