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把棋子填进嘴里

　　王明春抬起巴掌，像教训小孩似的威胁道：“小钱，别以为你现在当教授了我就不敢抽你，下棋呢，什么事非得现在说。”他心里高兴着，抬起的手终究只是作势。

　　钱明教授像个乖宝宝一般闭了嘴，但徐文宇已经找到了由头，他说道：“正事要紧，可不能玩物丧志。你说的那个事得好好办，物种灭绝是影响未来的大事，普通人认识不到这件事的重要性，你现在是教授，可不能不抓紧。”

　　钱明教授连忙说道：“老师，我既致力于去做这件事，自然会尽心尽力。只是对于物种来说，我只是一个医生，能力极其有限。要想除病，必定要从国家层面出手，保护环境，植树造林，否则仅凭少部分人的力量，绝对逆转不了生物灭绝的大趋势。”

　　这话说得匆忙，故而有没话找话的嫌疑，说完后，他长舒了一口气。余光瞥见王明春不悦的脸色，把没吐出来的气又憋了回去。这夹在中间做调解员的工作，比正下棋的胡途还难做。

　　“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小钱，你的专业是对植物，你只需要做你专长的事，手别伸得太长。保护环境，植树造林，交给更专业的人士去做。”徐文宇似乎打定主意要耍赖，就这么弃棋局于不顾，跟钱明教授娓娓而谈，把胡途和王明春都晾在一边。

　　王明春眯着眼，不怀好意地看着钱明教授，威胁的味道十足，仿佛在说，“我看你能扯到什么时候，竟然敢无视我的威胁，真以为我不敢抽你？”又看向徐文宇，表情却是不满，仿佛在说，“跟小辈下棋还耍赖，亏你以前还是个大教授，好，我等着，我就看你还下不下这盘棋？”

　　胡途却听得津津有味。跟前的这几位都是真正的教授，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带着经历，讲专业的话题，也都是深入浅出，举重若轻，只是用心听着，就让他受益匪浅。

　　而且，他们聊得确实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若能做好，功在千秋。与之相比，一局依靠耍赖赢了的棋实在无足轻重。

　　两人从物种灭绝的现状，聊到将要采取和试验的措施，好像说不完了似的。胡途隐约中听见他们说话略显干哑，看见旁边的水壶，征求同意后倒了几杯水来，听他们继续聊。

　　却没想到这一举动反而让他们停了下来，两人慢悠悠地喝着水，眼睛一会看左，一会看右，仿佛在考虑着接下来要讲的话题。王明春不动声色地喝着水，嘴角扬起微笑，他等得就是这个时候，就是要看此事怎么收场。

　　钱明教授看向胡途，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小胡，你常常出门在外，运气又好，有个事情你倒可以帮忙。”他拿出手机，飞速打开一个网站说，“你看啊，这里有一些动植物名录和照片，要是以后你在外面碰到了它们，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我们将选择合适的保护方式。”

　　胡途打开网站看，尽是触目惊心的惨案，一个个美丽的动物因为人类而变得濒危，甚至完全灭绝，让人不禁“杞人忧天”——担心起人类的命运来。

　　王明春放下了茶盏，说道：“小钱，你可以啊，一局棋被你搅成了一锅粥，用的还是地球的命运这么大的命题。”他竖起大拇指讽刺道，“行，你不愧是当了教授了，你本事没见涨，忽悠人倒是有本事。这真叫专家啊！”

　　这话说得钱明教授脸红不已，却只能硬着头皮接着。不过他从读书时候起，就不是老实孩子，虽然也尊敬前辈，但他大多数时候更喜欢以对待朋友的态度对待前辈，所以在尊敬的前提下，他幽幽地说道：“这世上哪有忽悠人的事，要么是听的人太笨，要么是说的人确实说了真话。”

　　饶了这么一大圈子，徐文宇终于把话题绕回到王明春念念不忘的棋局上，他笑眯眯地问道：“小胡，这局棋你已经赢了，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拖你这一会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难猜，拖一件已经确定结果的事，无非就是想看看别人的反应。

　　要是胡途纠结于胜负，说：“这局棋我赢了，你必须现在就认输。”那好，徐文宇立刻认输，输赢无所谓，等这局棋下过去了，就是一抹烟云。那样的话，在棋局之外他必然会低看胡途一眼，“如此计较短时的胜负，不可以做大事。”

　　胡途没有纠结于胜负，这第一关算是过去了，可是答案却依旧不好说。他欲言又止，想到若是真说了，“徐爷爷，我知道你这是考验我呢，想看看我又没有耐心。”那一直在旁边催促着的王明春就不好看了，难免要生出这么个念头，“好呀，你小子这是拐弯抹角说我没有耐心？好嘛，那你跟我孙女的终身大事，可就得重新考虑了。”嘿呦，这一辈子的幸福都赌上了。

　　当然这是玩笑话，王明春可不会那么小气，但多多少少会不高兴的。

　　胡途这会儿倒也机智，他晃晃脑袋，说道：“我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这会儿，装糊涂比真聪明更明智。

　　徐文宇忽然开怀大笑，说道：“这世上凡是喜欢计较输赢的人，都输多赢少；凡是能赢的人，都不怕输。小胡，你有当冠军的潜质。”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一语道出，再看向王明春，抿一口茶笑而不语，仿佛在问，知道你这么多年怎么输得了吧？

　　王明春怎么可能听不懂那话里的道理，只是这么多年的执念，又哪里是一句话能开解的。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说道：“什么输赢，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像看着小胡吃掉你的老将，那样我心里舒坦。”

　　为了让王明春舒坦，徐文宇把老将拉出来给胡途吃，说道：“这是个仪式，吃吧？”转悠了好大一圈，一局输了的棋，反被他下出了赢家的风采，不得不说，道理懂得多就是有用。

　　既是仪式，自然要有始有终，可若只是吃掉一个棋子，那也太没创意了。胡途灵机一动，拿起对方的棋子填进嘴里。一根莲须从喉咙里深处，把那颗棋子“吃了”，以一个“小魔术”交了仪式的答卷。

　　然而他却没想到，徐文宇根本不知道他在变魔术，很惊愕且焦急地说道：“小胡，你干嘛呢，快把棋子给我吐出来。我这棋子可是玛瑙做的，比你送给老王的那套可值钱多了。”

　　变了很多次魔术了，胡途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赶紧抖抖手，把棋子取了出来。旁边王明春已鼓掌叫好，为他作了解释，“老徐，你这可就没见识了吧，这叫魔术。小胡这么精心地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竟然不识货。”他可算搬回了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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