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剑》

　　小茗再次踏进那条街的时候，不久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就走光了。凌乱的青石路上，是逃难居民拉下的物件，竹篮羽扇、手帕香囊，还有些细碎银两，掉了一地。她左右张望，却没有找到王语嫣的踪影。

　　青灰色石头多了一抹红色痕迹，随后出现了大片半干涸的血迹。

　　在橘黄灯光下，这条街道多处呈现出一种恐怖的暗红色。刺鼻的铁锈味刺入小茗的鼻腔，让她头皮发麻。朝看了眼血迹的方向，小茗拖着肿痛的脚，朝前走去。

　　再走远些，小茗看到了妖魔！

　　将近三米的怪物跪在街旁，头颅低垂耷拉在胸口，仿佛一扇巨大的门板。能生撕虎豹的手臂无力垂下，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小茗起初还吓了一跳，等定神一瞧，才发现这头可怕的妖魔已经死了！

　　它的腰腹多处凹陷，肋骨断了多处，胸口壮硕的肌肉被人硬生生撕开了一个血口。狰狞恐怖，却没有一点血液的痕迹，深褐色的、像是烧伤似的痕迹，里面还有丝丝缕缕的白烟冒出。

　　它…它被烧熟了！？

　　为什么会这样？是小姐杀掉它的吗？

　　那小姐呢？

　　想到自家小姐，小茗顿时急了。又看了妖魔一眼，没有多留，顺着血迹方向跑去。

　　“小姐！！”

　　血迹一直到延续到街口牌坊底下，浑身是血的少女走到这里就没力气了。她将幽草残缺不全的尸首小心放在身边，自己一屁股坐了下来，靠着牌坊喘息。

　　听到小侍女的呼唤，王语嫣费劲抬起脑袋。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觉数不尽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橘黄色的光影迷了人眼，她勉强看到一个人影正向自己跑来：“小、小茗……”

　　王语嫣的声音有些嘶哑，沉甸甸的，又带着股无力感，让人听了心碎。

　　“小姐，你的手、您的手怎么样？疼吗？”小茗心痛地摸着她的右手。

　　王语嫣现在的模样真是惨极了，缠上布片的左小臂呈现出一个不正常的扭曲，被妖魔硬生生折断。左肩锁骨塌陷进去，形成一个诡异弧度。缠着布片的小腹不断渗出鲜血，下身残破的裙子湿漉漉的，紧贴在白嫩大腿上，暗红发黑，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其实浑身下上的疼痛还是其次，最严重的伤还是小腹撕裂造成的大出血！脱离战斗后，王语嫣才走了几步路，就感觉脑袋发昏，眼前黑乎乎一片，连路都看不清了。

　　王语嫣瓷娃娃般的小脸充斥眉头紧皱，还写着浓浓的倦态。当小茗碰到她的伤处，她才精神了点，开口说道：“没事了小茗，我把妖魔杀了…嘿，你家小姐真的很厉害吧。”

　　“您别说话，我带你找大夫！”小茗秀气的小脸蛋上写满了心痛，她蹲下身，一把将娇小的少女抱在怀里，拦腰抱起…但，王语嫣虽说不重，可也有几十斤啊。小茗本来就是个弱女子，再加上脚上还有伤，才刚抱起一点，人就一个踉跄，和王语嫣一起摔在地上。

　　“嘶！痛！…痛痛…小茗，好疼！！”这下突如其来的坠地，差点让王语嫣哭出声。特别是折断的右臂直接撞到坚硬的青石上，一股血液从简陋的绑带间迸射出来，让她痛得连连吸气：“快起来，别压在我身上……”

　　小茗慌张爬了起来，还没安慰，就看到自家小姐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精致的脸蛋上挂着两行眼泪。她的脸色吓得惨白，手足无措，都快急哭了：“小姐您哪里疼了！？都是小茗不好，总是笨手笨脚的…呜呜…以前幽草姐姐就说我…呜呜…”

　　“别慌！我没事…精神还好了点呢。”王语嫣咬着嘴唇，强忍着放声大哭的冲动，安慰这个急哭出来的小姐姐。不过这句话倒是不假，虽然痛，可她的精神确实恢复了不少啊！

　　她敢发誓，绝对没有人能在这种痛苦的折磨下昏昏欲睡啊！！

　　“您别安慰我了…你、你都哭出来了。”看着自家小姐眼泪不住的冒出来，却硬是说不痛的滑稽模样，小茗心中的慌张稍减，差点笑出声。她也没有揭穿王语嫣脆弱的伪装，从街边找了一辆手推车，费劲地将王语嫣抱了上去。

　　这次王语嫣吓得用手勾住她的脖子，两人都很小心，总算没有摔倒！

　　“小茗，还有幽草。我们带她回家吧。”指着牌坊下的残缺尸体，王语嫣语气黯然。

　　就算她杀了妖魔，给幽草报仇了，又能如何？

　　幽草死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了小姐，幽草姐姐会和我们一起回家的。”小茗先将幽草的脑袋放到手推车上，将那具残酷不全的尸体抱了起来，放到王语嫣身边。用力推动手推车，她朝另一条街道走去：“我先带你去医馆找大夫，然后就回庄让姐妹们把幽草姐姐的尸体运回曼陀山庄。您一会儿要乖乖听大夫的话，我很快就回来。”

　　“嗯。。”躺在手推车上的王语嫣轻声应着，充满倦意的双眼望着天空。

　　眼前尽是黑蒙蒙一片，别说星星了，就连一盏天灯都看不到。

　　小茗努力推着手推车，朝最近的医馆走去。

　　这家医馆的人早跑光了，她只能转了方向，去找另一家。小姐身上的伤势看着都吓人，小茗就是不通医理，也知道现在一刻都耽搁不得。她可不想自家小姐去见阎王！

　　车轱辘驶过石峰的轻微颠簸，王语嫣感受着身下的震动，丝丝缕缕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她勉强保持着精神，扭过头，看着幽草的尸首。少女曾经美貌脱俗的画颜黯然褪色，惊恐的双眼已经合上，可扭曲的五官还残留着当时的恐惧。

　　撕裂的脖颈上，还残留着一段血淋淋的脊柱骨。

　　视线稍转，是同样恐怖的残缺尸体。

　　面对血腥恐怖的尸体，王语嫣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恐惧才对。但没有…到了此刻，她的心中只剩一抹挥之不去的悲凉……艰难抬起勉强还能动的右手，王语嫣轻轻牵住幽草冰凉的手，轻声说着话：“小茗…你知道这头怪物到底是什么吗？”

　　“怪物…？”正在费力推车的小茗停了下，咬牙切齿：“那是妖魔！”

　　稍微停顿了下，小茗轻声回答：“就是妖魔吃掉了我的父母家人！那晚我亲眼看到父亲吃掉我的哥哥。母亲说那不是父亲，是妖魔伪装的…然后我就被母亲塞到水缸里……我听到母亲压抑着惨叫，我听到她向门外逃跑……我知道的，母亲想要让我活下来……后来我会是被妖魔发现了，是夫人救了我。”

　　“……它们只吃人？”王语嫣低声问道。

　　“是啊。这些畜生一直以人类的内脏为食！吃掉人之后，还能伪装成那人的样子。我父亲一定是离开村子的时候被妖魔吃掉了……”

　　“以人类的内脏为食？伪装……”王语嫣陷入思考。不管如何，妖魔都不是天龙世界的生物！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这个世界也和其他世界有了交集，不然武侠小说怎么会出现这等怪物！

　　还有……以人类的内脏为食？

　　她前世好像听过一部类似设定的动漫……似乎叫《大剑》，里面就有吃人内脏的怪物！当时群里一位好友向她推荐的时候，好多群友给了好评。她那时想补的，可后来忙了一段时间，这部动漫就被她忘记了。

　　王语嫣暗自懊悔，太可惜了……要是知道妖魔的来历，她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小姐你别说话了，乖乖休息，其他事情交给我。”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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