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海上的血与火（三）
早在接获三笠的命令要求让夕立打头阵时，一线指挥的神通就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先让夕立这条不受控制的疯狗去扰乱敌人的阵线，待到敌人被她那刀枪不入的英姿所震慑时，再让摩耶从另一角度发动突袭。只要两次突击能撕开她们的阵型，快速抢占有利地形的己方就能获得优势乃至胜势。
作为上次战争对利加方面的负责人，在重樱内享有‘谋士’美誉的狐狸舰娘自诩已经对那些量产型舰娘有了清晰的认识。她们的实力对付无智商的低阶深海或是只能接受简单命令不懂随机应变的无人战舰绰绰有余，但面对战力不孱弱的重樱舰娘们唯有集群作战方有胜算。因此己方但凡大胆穿插将其分割，战斗基本就结束了。
可惜事态的发展，和‘谋士’的判断有出入。夕立的确如预期那样承受对方的第一轮炮火后安然无恙，魔耶也如她所料凭技能杀了进去。可敌军并未像神通估计的那样全盘奔溃，而是展现出了极高的默契和顽强的战斗意志。面对气势汹汹的夕立，率队的黑衣金发舰娘面无表情做了个手势。正在对夕立狂轰滥炸的联军舰娘们见状迅速变单纵为复纵阵，除了前排舰娘依旧对夕立和已经加入战斗的摩耶进行牵制射击外，后排的舰娘已经转换目标将炮口对准了尾随其后的重樱舰娘们。
心中咯噔一下，收起扇子的狐耳舰娘知道对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企图。所以在首轮齐射后，她迅速采取二号方案让己方舰娘以尾随的无人战舰为掩护。可惜有几个驱逐舰舰娘跑得慢，遭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害。
不得已之下，神通只能尾巴一甩下令全军突击。启动了自己的技能‘华之二水战’，聚拢在她身边的驱逐舰舰娘们身上同时迸发出幽蓝色的光芒。顶着迎面而来的炮弹和鱼雷，这些普遍身高还不到神通一半的小女孩们嗷嗷叫着操作舰装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鱼雷攻击。
螺旋桨旋转时产生的水花，在海面上形成了一道明显的水迹。十多道水迹呈平行状延伸，目标直指敌方的前排舰娘。而于此同时，数量超过二十道的水迹从对面出现，笔直迎向了刚刚攻击完毕的驱逐舰舰娘们。很显然，联军后排的驱逐舰舰娘们在同一时间也用相同的手段还以颜色。
头顶的狐耳因为紧张而竖起，神通用最大的声音呼喊道：“鱼雷来袭，复纵阵！”她的技能虽然可以作用于范围内所有的驱逐与轻巡舰娘，却仅仅能提高她们鱼雷的投掷精度与速度。如果不小心撞上敌人的鱼雷，这些装甲薄弱的小家伙们很可能会重伤。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奢望能轻易消灭敌人。当前的重点，是尽可能保存有生力量。这么做不但是为了赢得战争的胜利，更是为了战后和‘她’的摊牌。
开启推进器以侧向机动避过一枚鱼雷，神通借机偷瞄了一眼身后。当看到三笠身边那个身穿白色军服的倩影，她的内心涌起了阵阵无力感。哪怕能构想出各种破敌良策，她却对那看似简单的催眠无可奈何。现在昔日无话不谈的好友形同陌路，自己却为了保留重樱的血脉不得不装聋作哑。无力改变现状的悔恨，就像毒药般蚕食着她的思绪。调整舰装上的140mm单装炮向一艘越众而出试图对己方投放鱼雷的驱逐舰舰娘开火，向来表现得有条不紊的‘谋士’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的念头：要是赤城大人还活着就好了。也只有她，才可以与三笠平起平坐；也唯有她，能在揭穿‘那家伙’的真面目后维持局势，避免重樱分崩离析......
耳畔传来的呼叫，让神通的意识迅速恢复。心底责怪着自己居然会在如此危急的场合开小差，她边丢出几枚鱼雷试图扰乱敌人的追击边头也不回道：“汇报伤亡，快！！”
“欸？唔......”短暂的迟疑后，一个慌乱的稚嫩女声急促道：“卯月的身体受了轻伤，神风的连装炮被炸坏掉了。还有，还有----”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经不知不觉带上了哭腔。“初春、谷风和大潮大破，大潮...快死了。”
用力咬紧牙关，神通竭尽全力不让自己的脸上出现悲痛和迷茫。作为前线指挥，摆明被‘那家伙’当炮灰来使的自己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释放个人情感。如果战斗结束时还活着，再慢慢去缅怀逝者吧。估摸着抬出手，她摸了摸与夕立同样有着银色蓬松大尾巴的女孩作为安慰。“白露，通知三笠大人，希望她立即提供重火力支援。”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被姐妹们伤亡消息激怒的狐狸舰娘再度一甩尾巴取出折扇打开。
“我等的正是现在-----”以这句话为契机再次发动技能，身披狐裘的端庄美人展开双臂将自己的加护尽可能扩散至整个重樱前线部队。伴随着与自己毫厘之差的几枚鱼雷和天上不时坠落的舰载机，她手中的扇子重重挥下。“雷电晓响，出击！采用梯形阵，务必...救援摩耶小队。”瞅了眼已经身陷重围仍奋战不休的那个背影，她本已提到嗓子眼的‘突破敌人防御’又被自己临时更换掉了。
“得令！”四位算上头顶的尖角已经快到神通胸口高的少女一字排开，彼此间保持固定距离。如果从高空观察，就能发现她们的站位恰好都处在一条斜线上。这种站位非常容易遭受敌人全方位的攻击，但己方也能火力全开给予敌人最大的伤害，算是一种以命换命的打法。
当然，神通有此安排不是她罔顾雷电晓响的死活，而是她知晓这四位驱逐舰舰娘拥有着重樱罕见的互助型技能---六驱精锐。原型皆属于第六驱逐队的她们一旦并肩战斗，就可以焕发出近乎双倍的战斗力。再加上神通的技能加持，短时间里甚至能和战列舰舰娘打个平手。
自身发动技能的红光与‘华之二水战’的蓝光逐渐融合，最终变成了深邃的紫色光芒。搭配少女头顶如同神话传说中‘鬼’的尖角，赋予了她们一种独特的神秘感。见众人准备就绪，当先的粉毛少女抬起下巴自信道：“原来如此，救出摩耶那个傻乎乎的家伙就行了是吧~~”启动推进器当先冲出队伍，她头顶的呆毛因为海风而像轿车上的雨刷那样摆动着。“跟上跟上，别被雷大人给甩掉咯~~”
眼看着四人有惊无险突破了对面鱼雷和连装炮交织成的火力网，神通提起的内心这才稍稍放下。“春月，宵月，新月！”喊过三名驱逐舰舰娘，她用扇子指了指对方的左翼。“你们的机动性高，绕过去。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武器，务必要让她们的阵型崩溃！”
“吹雪，有明，野风...算了，若叶！”没等前三人离去，神通又喊出三个名字。但在看到某人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的惨状后，她及时改口换了个名字。“你们三个从侧面绕过去，不惜代价给我---呜！”
大脑的刺痛，让神通的安排不得不中断。知道是频繁开启技能带来的精神疲倦，她闭上双眼狠狠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不惜代价，破坏她们的阵型！”将三女安排至另一侧，她这才有功夫去询问身边之人。“三笠大人，有答复吗？”
早在看到水手服舰娘那副潸然欲泣的表情时，神通就已经猜到了答案。所以当白露哭哭啼啼说出‘三笠大人表示重火力要留给敌人援军’的命令时，她一点都不意外。感觉到肩上的担子变得更加沉重，她强行挤出一个笑容用自信的口吻道：“没关系，即使没有她们的重炮支援我们也能获胜。”稍稍安慰了临时被指派来当自己助手的少女两句，她站到队伍前列让舰炮锁定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目标。“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量产型有多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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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近在眼前的冲天水柱视而不见，男人拿下了嘴角叼着的雪茄。“数据收集得怎么样了？”“应该...差不多了吧。”回头看了眼船舱中正嗡嗡作响的机器，年轻人的眼中有着明显的担忧之色。“将军，我们要不要...下令后撤？反正这些次世代舰娘远离我们依旧可以战斗，没必要亲临前线吧。”
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试了几次都没能把被海水浇熄的雪茄重新点燃。见到卡普什金没有表示，年轻人的表情多了些隐藏并不好的狠毒。“将军，我们必须后撤，敌人已经可以攻击到我们了！”伸手指了指正在己方舰娘中左冲右突的重樱舰娘，她那清凉到几乎啥都遮不住的水手服与无视任何攻击的身姿令人根本无法忽视。
如果光听口气，真弄不懂到底谁才是上级。心中突然冒起这个疑问，卡普什金犹豫再三还是重新取了支雪茄点上。“如果后撤，数据怎么收集？拿不出完整的数据，这些姑娘不就白死了？”知道眼前之人未必在乎那些在海面上打生打死之人的安危，他想了想补充道：“如果我们拿不出满意的答卷，你觉得国会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会在乎你父亲的那点钱与名望？”
揭穿了年轻人只是来镀金的真实意图，有着鹰钩鼻的白人男性冷笑了两声。“这个敢于冲击我们阵线的白痴没你想得那么可怕，回到你的岗位上去，上尉！”眼看着年轻人在军令要求下一步三回头返回舱室，取下口中雪茄的卡普什金吐出两个烟圈。
和那个初上战场、被几声炮响就弄得神经过敏的年轻人不同，曾亲自参与过对深海战役的卡普什金已经看出己方舰娘的应对开始奏效-----与其放任那头有着犬科特征的重樱舰娘在外围撕扯防线，不如将她放进来。只需要用少量舰娘牵制住她，剩余舰娘就能继续组织起对重樱方面的攻势。虽说那些牵制舰娘十有八九会全军覆没，但只要这场战争胜利就是值得的。新联邦已经死了很多人，不在乎再多上几个。而这也是此次作战新联邦方面没派出多少职业军人的缘故，因为他们死了也不会影响大局。就连被火线提拔并担任负责人的自己，也是可以牺牲掉的。
又是一发炮弹，落在了距离军舰不过十多米的位置。爆炸掀起的水柱，再次浇灭了卡普什金口中的雪茄。有些恼怒地把视线投向战场另一边，他却看到炮口还冒着轻烟的学生服女性同时身中数发炮弹的一幕。她身旁同样穿着水手服的白发舰娘悲痛欲绝地呼嚎了起来，可惜战场上各种声音混杂加上距离原因让卡普什金根本听不清她在喊什么。
也许是在喊对方的名字吧，他满脸事不关己表情再一次取出打火机。尽管那个舰娘挥舞着日本刀一副择人而噬的凶狠模样，可在卡普什金眼里这家伙已经是个死人。她突击的距离太过于深入，而且跟随者的数量太少。哪怕她们战斗得极其勇敢，但当己方重新把防线缺口堵死后，这三位重樱舰娘的战死就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从卡普什金的位置，勉强可以看清重樱前线部队的指挥官。那位身披狐裘身材姣好的蓝发舰娘显然也意识到战友危在旦夕，伸手唤过身旁的几位女性。从她们的体型上看，卡普什金判断她们都是驱逐舰舰娘。遥指着被已经身陷重围的重樱舰娘叮嘱了几句，四位装束各异的驱逐舰舰娘迅速组成一个迷你的梯形阵开始前进。而于此同时，重樱方面又分出了两支小队各三位舰娘。借着中央部队缓缓推进的同时，分别往两翼方向包围了过来。
标准的围魏救赵策略。一旦己方顾虑两翼和正面安危而后撤，那么敌人的突袭部队就有机会和主力合流；但己方倘若给予迎头痛击，那么压力减轻的突袭部队就有更多机会攻击己方军舰。尝试了好几次总算把湿漉漉的雪茄重新点燃，卡普什金想了想还是掏出了对讲机。他觉得有必要通知船长让军舰稍稍后撤，以免舰娘们投鼠忌器。
在把对讲机凑到嘴边时，卡普什金注视着已经开始移动的重樱中央部队正后方，那里立着几位不论服装还是舰装都异常华丽的绝美女性。从舰装上判断，她们很可能是重樱的战列舰舰娘。“她们为什么不加入战斗，是在等待什么吗？”搞不懂对方的安排，他满脸疑惑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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