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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八章:聚杀


  浓雾弥漫的荒野,血骑有着与护粮队相似的遭遇,区别在于对手不仅有实力出众的凡人,还有真正的修行强者,这些人与失去神智的村民一道朝着因无法辨别方位而失去速度的血骑发动猛扑,人、马皆成为攻击目标。

  刀枪、弓弩、暗器,甚至有活的毒物,雾气笼罩下,合在一起构成巨大威胁,期间偶尔有迥异的明华出现、又或者异样的气息与波动,便会听到不甘的悲嘶与愤怒的低吼。

  血骑终究非凡,前身玄甲重骑便是真正精锐,比起护粮队的老兵油子更加强悍,关键纪律性更强,葫芦谷一战因咒脱凡,五感与对危机的触觉大幅提升,虽然迟了淬不及防的亏,甫一接战倒下三五人,损失的也只是战马而非骑士。

  倒下四十三名血骑便有七八人倒下,虽多数损失的是战马而不是人,然而对骑兵来说,失去坐骑的严重性根本无需多说。

  “......结阵!”

  陆大壮的吼喝在每个人的耳边滚动,仿佛连浓雾也被震散,剩余人一面奋力厮杀,一面顺着声音与彼此间的感应聚集到一起,待到阵型紧密起来,之前别动挨打的局面得到缓解,随后在连续击退两波攻击狂潮后,周围的人群竟也不像之前那么密集。

  “还好......小心!”

  心头忽生警兆,咆哮与狂笑声相伴,陆大壮挥枪的同时拔刀怒斩,掌中突然一轻。马嘶人喊,两侧各有一名骑士摔鞍,飚射的鲜血比血骑身上的颜色更加浓郁。

  “呦呵。”

  打扮如屠夫的壮汉举刀至唇边,伸出舌头舔食鲜血。

  陆大壮低头看看手中断刀,抬头盯着对方,神色微惘。

  此人一刀袭三骑,破三枪断一刀,杀两马斩二人,如何做到的?

  “血气也不错......你的更好。”壮汉看出陆大壮的疑惑,独眼中泛出狞笑。

  “......”

  陆大壮没有开口回应,只抬起枪指向对方面门,轻轻一点。

  无论是玄甲重骑还是如今的血骑,从无斗嘴说狠之习惯,只有杀戮与复仇之决心,独眼汉子杀了两人,血骑与之势不两立。当初方笑云一指破千军,那种诡异那般威势,玄甲重骑尚能不顾一切与之拼命,今日之对手,不过是一个区区山贼。

  修行者。

  修行者又如何?

  杀!

  枪锋所指,结阵已毕的血骑奔踏而出,陆大壮一马当先。

  嘿!

  独眼汉子身躯一晃,凶威煞气随同元力波动平推而出,普通人遇到必定胆动魂摇难以自持,纵有决死之心,战力凭空降低五成。到那时,他只需要挥刀收割生命,轻松惬意之极。

  然而血骑不是普通人。

  眼前凶威如海,血色骑枪破浪而来,杀伐之气同步相随,起初被凶威压制乃至挤空,但随着后续骑士接连而出,每个人身上的杀伐连绵成线,如同看不见的利矛。

  碾压、受制、抗衡、均势再到反扑,一切发生在顷刻之间,左右各五骑出列后,看不见的利矛撕开凶浪,先一步扑向独眼汉的面门。

  铁枪紧随而至,枪锋呈亮,血色燃烧。

  独眼屠夫神情微变,暴喝挥刀。

  铮!预料中的两断并未出现,甚至连碰撞也不沉重,铁枪的枪身迸发出玄力,并有神符之光。

  看似轻轻一触,血骑擦身而过,陆大壮身体摇晃险些坠马,独眼屠夫笑容凝固,表情愕然。

  一股莫名的力量顺着刀身传来,令其神魂为之一颤,随之生出强烈的不舒服。

  没什么道理,也不是受伤,就是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像沐浴时摸到一团污泥,吃饭咬到蟑螂,厌恶、恶心、气愤、懊恼强大十倍,兼而有之,挥之不去。

  此种感觉由何而来?

  血骑量少而精,为助其势为抱其命,方笑云封衙期间命老符师与大头元武还有赤目三人通力协助,以类似血祭的法子在每个人体内隐藏一道符咒。

  以身为器,以血为媒,以符为载,以咒施力,看似不起眼的手段,凝聚了两为符师与一名高阶巫师的智慧与心血,只用于难以力敌之强者。

  普通人承受不了这种带有诅咒之力,血骑可以,但也仅仅只有一次,效果则由对手的强弱而定。譬如独狼,实打实承受一次,感觉也只是觉得“不舒服”罢了。

  然而血骑不止一个。陆大壮头一枪刚过未过,独狼感觉似有未明之即,左右两把血枪齐至,竟然能做到衔接无缝,如同一杆枪后两条尾,枪势比之锋头更急。

  夹枪无缝,此前招架一次不能杀敌亦或退敌,便等于退路自绝,独狼眼神骤然凌厉,挥刀狠喝一句。

  “大胆!”

  两道光影刹那分袭,与血色长枪交锋却有三下,眼下局面对他尚且谈不上危机,分击两刀轻重之分,为的是破解连绵之势。

  普通人口中的攻势如潮,放到血骑身上方显得名副其实,独狼纵横多年堪称不凡,吃了暗亏便能一眼看破。

  一轻两重,两把血枪毫不意外被砸开,随之而来的是接连两股不太舒服的感受,与之前一道相加,独狼的内心不禁有了寒意。

  手中刀为法器,刀力通玄即为玄法,连实体都未接触为何还是阻止不了?

  生惑中战局随时而走,巨力荡开,两名血骑分头而走,速度与节奏非同一致;看到这一幕,独狼方才心头稍安,便要飘身而去。

  踏破玄门不为凡,通玄强者之所以难挡军伍,在于一个“推”字,但凡有了喘息之机,军士如何能奈何得了修行者。

  然而枪影再度来袭,沙场之气化作的利矛如同弯曲的弓弧,绕了半圈,势成合围。

  左侧战马嘶鸣,眼前身影骤起,离开马背的骑士枪锋下指,竟以身法之变将被割裂的潮水强行接上。

  “嗬!”

  半声惊呼,独眼之中不其然流露出一丝惧色,伴随着三分愧意。

  我竟然会怕!

  不,本座竟然会害怕几个凡人?

  奇耻大辱!

  修行者皆为道,为侠也好,做贼也罢,都讲究一个道心无悔,不会因为善恶之分就有后者没有。若要无悔,无畏乃是最最基本之前提。试想动辄畏难畏敌之人,哪有资格提及“道”。

  由畏生愧,因愧而愤,独眼汉子道心受损,胸中一股戾再难遏制。

  “阴葵八十四难,吞生!”

  暴喝声中,屠刀之上鬼号之声大作,一条条鬼影、一张张面孔、一个个残躯接连涌出,周围三尺地瞬间如鬼蜮。

  独狼性残好杀,手中屠刀也自不凡,以留怨封魂的法子锁住被杀者之残魂,乃是一种另外的驱鬼法门。这种法子成功率不高,所谓八十四难,不少千人难以聚集。

  遗憾的是缺少鬼首镇压,用过之后难保会有消散逃逸,将其用在这里,独狼内心着实心痛。

  也可见血骑给予他的压力有多大。

  果不其然,阴风阵阵之后,血骑攻势为之一挫,接连六骑冲杀皆不能冲破三尺鬼蜮。但不知为何,鬼蜮似也奈何不了对方,嘶吼嚎叫空具威势。

  独狼见状愈发吃惊,那一腔愤怒与杀机连同斗志尽数减弱,退意大增。

  这些个血色逼人的骑兵过于诡异,先弄清状况为好。

  最重要的是,既为通玄强者,犯不着与之死拼到底,只需暂退一下,大阵之中会找不到机会将其一一夺命?

  一念及此,独狼闪身,一晃,再晃......身形凝固,表情亦为之呆愣。

  周围满是血色撩人,血骑攻势被打断,却已经借机布置好围杀的新阵。

  阵中布阵......所谓幻术终究不是空间之术,无法将他凭空拉出去。

  浓浓凛意浮现于心头,体内元力转动不灵,独狼心知不妙,神色愈发凶残不屑。

  “无知鼠辈......”

  “杀!”

  陆大壮不听其声,不看其脸色,只用血枪遥遥轻点。说话的时候,周围有悍匪与发疯的村民猛扑过来,挥刀枪刺抱马腿,无所不用其极。

  这一切皆是为了挽救独狼,结果却与其无关,此时此刻,其周围四面八方十三名血骑,三重围杀,血色长枪如丛林。

  体内,不舒服的感觉化作恐惧之力,独狼猛地长嚎。

  “不......”

  蹄声再起,几把血枪朝他刺去。

  ......

  ......

  张村之战由大阵启动开始,香燃三分时,首位通玄强者被杀,血骑以两死八伤为代价,再度证明所谓强者难挡军队围攻。此战过后,人们对于这条结论被巩固并不感到外,但都吃惊于其损伤如此之小,仅仅两条命一盆血就要了独狼的命,着实让人震撼。

  成为血骑战斗力的提升不仅仅体现在个体实力的拔高,心志方面的转变才是最主要的。战场上的他们不仅坚决而且更加冷酷,但凡确定敌人,不会因为其身份、外貌就有所动摇。

  不管对手是修行强者还是老弱妇孺,都不会犹豫。

  就人性而言,这是一种缺失,但在战场,尤其今日这样的局面下,拥有一颗冷酷而强大的心脏,可以说是每个战士的梦想,正是因为它,血骑才能避免一上来就覆灭的结局。

  非但如此,随着战局的进行与适应性的提高,以陆大壮为首,一部分出众的人开始摸索到规律,或者可以说是阵法的缺陷。

  “幻阵改变不了地势......看准脚下!”

  “注意气息,修行者与发疯的人不同。”

  “......强者有三个......”

  “四个!死了一个。”

  “那就是三个。”

  “也对。”

  “不能让他们跑掉......嗯?”

  “嗯?”

  伴随着厮杀的声音,震耳轰鸣隐约浮现,并且渐渐占据主流。当一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披甲山猪浑身飚血出现在视野,众人才意识到困住手脚的大阵出现变动。

  而在此刻,那团漂浮在空中影子仍然自信满满,对着看起来同样智珠在握的新候发出讥笑。

  “侯爷以为驱赶几只兽群就能破阵?嘿嘿......真真好笑之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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