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太难了
李睿说:“韦少府说得没错,刘并州确实已经身心俱疲,晋阳的人力物力也已被消耗到了极限,朝廷再不给予一定支援,后果难料。”
他展开地图,指着那由线条构成的山川河流,说:“我打算派一支精锐骑兵前去支援晋阳,只是想破脑壳都想不出该怎么走才能把这支部队安全送到晋阳……渡过黄河经太行陉入山西肯定行不通,山西遍地都是胡人,大军无处筹集给养,进了山西只有给活活饿死一途……”
羊崇盯着地图,说:“太行陉是行不通的,关口都在匈奴人手里,万一进入太行陉后遭遇阻击甚至伏击,就只有全军覆没的份了。能不能让这支骑兵先由商於古道入关中,再绕过关中,经延川(今天的延安)、上郡,绕过匈奴人的势力范围,再渡过黄河翻过吕梁山,进入晋阳?”
韦泓摇头:“难,很难!”
羊崇问:“为何?据我所知,匈奴人还没有控制延川、上郡吧?”
韦泓说:“匈奴人确实还没有控制延川、上郡,但是生活在那一带的羌胡、丁零部落早已投奔了匈奴,围攻关中的胡人大军里就有他们一份子,想从他们的地盘闯过去,难过登天!”
眼看这条路也走不通,李睿气得直咬牙,喃喃诅咒:“该死的杂胡!”
祖逖忽然说:“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远了点。”
李睿惊喜:“还有哪条路可以走?快告诉我!”
祖逖起身来到地图前,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远征大军先在义阳境内集结,沿淮河顺流而下,直抵临淮郡,然后弃船北上徐州,在徐州境内稍事休整。在此期间可以派使者带厚礼结交曹嶷,向曹嶷借道,待曹嶷点头答应后便取道兖州,快速渡过黄河进入河北地界……”
他目光炯炯:“乐陵太守邵续依旧心向晋室,大军只要过了黄河,定能得到他的帮助,补充粮秣、衣物、马匹都不在话下。而过了乐陵,就是段部鲜卑的势力范围了,以朝廷与段部鲜卑的关系,大军从段部鲜卑的势力范围内安全通过的机会是很大的……”
“抵达真定后便可以由井陉入并州,抵达太原了。”
“这条路线路途虽然遥远,但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沿途由晋人控制的区域比较多,大军获得补给比较容易,成功的机会很大。”
李睿拧着眉头说:“这个圈子绕得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祖逖无奈:“想要避过胡人,只能绕这个圈子。”
众人沉吟良久,纷纷点头,认为这条路线值得尝试。李睿当即拍板:“那就选定这条路线了!大家来研究一下,谁去出使青州说服曹嶷借路,以及这次远征应该动用多少兵力,这些都要安排好,稍有疏忽都可能断送整支军队的!”
这确实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大家叽叽喳喳的就讨论上了。
出使青州的人选倒是好解决,没啥风险的。曹嶷这家伙鼠首两端,早在今年五月便派人前来向天子朝贡,表明归顺之意,当然,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当匈奴汉国任命的青州刺史,更不妨碍他继续向山东境内仍效忠晋室的势力进攻。
这家伙已经将大半个山东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了。
不过曹嶷的处境也并不是很好,石勒搞死了他的老上司王弥,对青、兖二州虎视眈眈,在他的北面是俨然打不死的小强一般的乐陵太守邵续,在他南面则是李烈这个蒸不熟煮不开锤不扁砸不烂的铜豌豆,在东莱还有个鞠彭。这三个实力都不算强大,邵续和鞠彭都只有一郡之地,兵不过数干,户口不过数万,李烈的实力相对强大一点,但也只有临淮、彭城二郡,户数多达十五万,兵力过万,跟曹嶷麾下这十几万大军相比,差得远了。可死就死在这三个都得极得民心,每次爆发战事,军民争相献计,舍命厮杀,俨然一块铁板,几次交战,曹嶷没能占到半点便宜。有这三个就已经够烦的了,更恐怖的是西面还猫着石勒这头猛虎,随时准备扑出来一口咬死他!
老话说得好:再强壮的狮子也打不过两头病牛。现在曹嶷面对的可不是四头病牛,而是三头野狼外加一头猛虎,照这势头,被咬死也只是早晚的事情。为了避免自己被活活咬死,他只能鼠首两端,一边与石勒结盟一边接受匈奴汉国的任命,一边派人到宛城朝贡表忠心一边又派人到建邺去拍司马睿的马屁……在四只鸡蛋上翩翩起舞,玩得不亦乐乎,鸡蛋舞王阎老西见了都得写个五十平米大的“服”字。
现在石勒全力开拓河北,邵续实力有限,鞠彭没有争雄天下的野心,能保境安民便已满足,曹嶷最强劲的对手就变成了坐拥临淮、彭城二郡共二十一县地盘,麾下精兵多达一万二干人的李烈。他跟李烈数次交手,李烈都是先坚壁清野凭借坚固无比的工事死磕,等把他耗得筋疲力尽了再大举反击,次次都把他揍得鼻青脸肿。曹嶷担心再这样下去他别说往南面开拓了,只怕连青州都保不住,便努力跟李烈讲和,同时数次派人带着礼物来到宛城,让天子管管李烈,别一天到晚净找他麻烦。在这种背景下,派人出使青州,找曹嶷借路,他不大可能会拒绝。
大不了就告诉他这支军队是去河北帮王浚揍石勒的。
石勒可是曾上书刘聪要求征讨曹嶷的,虽然刘聪没有批准,但这事曹嶷一直记着呢。
至于派谁领兵,带多少兵力去……
这就有点头疼了。
这次远征出动的兵力不能太多,太多了根本就走不快,同时沿途那些依旧忠于晋室的势力也难以提共足够的补给;也不能太少,太少到了晋阳也无济于事。领兵的人物既要能够与胡人从容周旋,又要能够与刘琨谈笑风生,提的建议刘琨能够听进去……
这样的人选可太难找了。
祖逖说:“我去吧,我与刘并州相交二十余载,交情深厚,我的话他听得进去。再者,我以前也当过不小的官,跟兖州、冀州那些忠于晋室的官员也有点交情,有我出面,不会有问题的。”
李睿摇头:“你不能去,你去了,豫州这个烂摊子没人镇得住。”
羊崇说:“祖老弟不能去,豫州需要你。”
祖逖直皱眉头:“除了我,还有谁能应付这么复杂的局面,让沿途大小势力都卖面子?”
李睿揉着太阳穴,说:“我们……我们不一定非得苛求一个人摆平所有事情。”
祖逖一怔:“大司农的意思是……”
李睿说:“我们可以多出动几个人。比如说从义阳出发的时候,可以由萧育领兵,他去年曾带四干精兵以芦苇作舟强渡长江增援豫章,在冬季又领兵七干增援合肥,在江东那边颇有声望,由他出面,可以摆平这一路上的麻烦。”
“到了青、兖二州地界,可以由李烈出面,这段时间以来曹嶷没少吃他的亏,如果他在边境摆出一副敢玩花样就开战的姿态,相信曹嶷是不敢对远征部队动小心思的。”
“到了乐陵则由温峤出面,邵续仰慕刘并州的为人,温峤是他的内甥,又在晋阳和胡人苦战过数年,有他出面,邵续哪怕出于对刘并州的敬意,也会尽心尽力地帮助远征军。”
“等进了冀州地界,就由段文鸯出面。他是段部鲜卑大单于的弟弟,段部鲜卑著名的猛将,有他出面,不管是鲜卑人还是王浚的人,都不敢刁难远征大军。”
众人听完,当真觉得有点儿匪夷所思。贾攸说:“如此一来,令出多头,万一诸将颇此不服气,玩起了内斗,如何是好?”
李睿说:“所以要明确职权,每人只能管一段路,过了就必须并权。比如说萧育只负责把大军送到临淮,到了临淮他就必须交权并且带人回来;段文鸯只能把人送到常山,等到大军过了井陉,他就必须交权,带兵返回。只要职权明确,也就不存在相互扯皮甚至内斗了。”
祖逖沉默半晌,说:“大司农此计甚妙,只是到了并州之后怎么办?这支远征大军由谁指挥?”
李睿又开始揉太阳穴了。
真别以为到了晋阳就万事大吉了,恰恰相反,到了晋阳后,麻烦才刚刚开始。这支干辛万苦才送到晋阳的部队是不能交给刘琨直接指挥的,这位爷的军事才能一言难尽,让他直接指挥,估计三两个就给你送掉了。给温峤指挥?得了,那跟给刘琨直接指挥没啥两样,温峤根本就劝不住刘琨的,要是劝得住晋阳就不会丢了。指挥远征军的人军事才能要强,家世要好,只有这样,在刘琨面前才有足够的份量,在他犯浑的时候劝住他;同时又不能太过强势,太过强势了就会喧宾夺主,给晋阳军民造成强龙力压地头蛇的恶劣印象……
这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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