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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章 奇葩


  面对张宾这番让人毛骨耸然的话,祖逖神色淡淡,仿佛根本就没在听一样。直到张宾说完了,他才淡淡的问:“那依右侯之见,我应当如何应对?”

  张宾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灭,谋臣亡!大将军博览群书,想必对白起、韩信这些古之名将的下场清楚得很,灭掉我们,对大将军只有坏处,不会有好处!大将军若想确保祖氏一门荣华富贵,不妨高抬贵手,放我军北返,我们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南归你,黄河以北归我们,有大将军在一日,我军绝不越黄河半步!如今天下堪与我主石勒匹敌者,唯大将军尔,我主在一日,晋廷为了抵御我主,便要倚重大将军一日,只要河北还在匈奴汉国手中,朝廷就不得不重用大将军!”

  他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充满魅惑,让人难以抗拒:“齐鲁大地人口众多,物产丰饶,民风劲悍,实乃王霸之资,以大将军之能,占据这样一块宝地,成为带甲十万的诸侯易如反掌,到了那一步,晋廷还敢像对付韩信、白起那样对待大将军么?”

  祖涣让他说得心神动摇,下意识的说:“爹,他说得……”

  祖逖冷然说:“闭嘴!”

  祖涣浑身一颤,赶紧闭嘴。

  祖逖看着张宾,目光锐利:“张右侯,你这三寸不烂之舌果真厉害,张仪、苏秦、蒯通也不过如此,我当真是小看你了!”

  张宾拱拱手:“过奖了!这些都是张某的肺腑之言,还望大将军能采纳,这对我主,对大将军,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祖逖哑然一笑,说:“早十年或者晚十年,我听到这番话没准会动摇,但是……张右侯啊,你选错了时机!”

  张宾一怔:“大将军何出此言?”

  祖逖说:“你口口声声都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一旦石勒被我攻灭,朝廷必然猜忌,然后取我性命,但是,你可知道现在朝廷里当家的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张宾说:“李丞相自然是博学多才,见识不凡的,短短几年时间便将大晋那残山剩水给经营得欣欣向荣,张某也佩服得很。”

  祖逖撇了撇嘴:“除了博学多才、见识不凡之外,还有吗?”

  张宾一怔,说不出来了。

  大晋这些年的保密意识是越来越强了,张宾安排了很多眼线,可就是没有办法获得多少跟李睿有关的信息。他只知道李睿能力很强悍,西晋败亡后留下的那个地狱般的烂摊子,他只用了几年时间便经营得红红火火,使得那点残山剩水焕发出西晋全盛时期也远远不如的生机,这是个可怕的对手。但是这个对手的喜好、性格、行事作风、处理问题的思维模式,他通通都无从得知,这让他倍感被动。

  祖逖很大方的说了出来:“他最大的缺点就是懒,懒得去揽权,懒得去掌兵,甚至连丞相之位都懒得去要,打算在大司农这个职位上混到底……若没有北宫大司马、羊尚书等人威逼利诱,万民的殷殷期许,只怕他早就撂挑子跑路,找个清净的地方隐居了。”

  张宾:“……”

  这是哪个疯人院的墙塌了,跑出来这么个奇葩?

  祖逖说:“他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野心,一人之下万一之上对所有人来说可能是梦寐以求的万丈荣光,但对他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苦差事。这些年来他说话比天子还要好使,但他从未利用权力从中获取田产、财富,住的依旧是只比小地主强一点点的宅子。他经常抱怨这个官当得太累,每天的工作根本就忙不完,让他很难抽得出时间去做点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情,如果能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他一定第一时间交权,然后连夜扛着马车跑路!”

  张宾:“……”

  这是哪个疯人院的墙塌了,跑出来这么个怪胎?

  祖逖叹息:“张右侯啊,你总拿韩信、白起的遭遇来点我,可你根本就不知道,南阳那个家伙做梦都希望我们这些手握重兵的家伙去造他的反,他好赶紧交出手中的权力然后跑路!你信不信,我今天在山东说一声要造反,明天他就派人将相印给送过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路,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些年真不是他大权独揽,处心积虑要往上爬,而是我们这些人千方百计让他集权,逼着他往上爬的!”

  张宾表示无话可说了。他这套说辞放到任何一个朝代,都能让领兵在外征战、累立战功的将领心惊肉跳,惊慌失措,可他偏偏碰到了一个得下属逼着才去抓权力,做梦都希望手下这帮能力强悍的大将赶紧造反自己好提桶跑路的奇葩,就算他说破嘴皮子,也不会有任何作用了。

  祖逖笑了笑,说:“回去告诉石勒,我对割据山东、养寇自重没兴趣,但是对驱逐胡虏、光复河山的荣誉却是趋之若鹜,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吧,他的脑袋,我要定了!”

  张宾舌头直发苦:“大将军真的不考虑一下了?我主麾下亦有数万精兵劲卒,真打起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祖逖说:“你们这数万精兵劲卒,敌得过我大晋三十万府兵么?敌得过百万从河北逃到南方,矢志要打回去看一看故乡的敢战士么?”

  张宾默然无语,向祖逖一拱手,然后策马退回阵中。

  石勒问:“如何?”

  张宾说:“此人心如铁石,纵然魔神在耳边低语,也无法动摇他的意志……明公,准备血战到底吧,没有别的选择了。”

  祖逖回到阵前,抽出长剑指向天空,策马在阵前来回飞驰,厉声高呼:“还记得永嘉之乱时你们的家园是怎样被摧毁的吗?还记得你们是怎样忍饥捱饿,九死一生才逃到南方苟活下来的吗?还记得为了给你们省一口粮食绝食而死的老父老母吗?还记得因为饥饿、疾命,在你们怀里断气的弟弟、妹妹、儿子、女儿吗?还记得从河北到江淮、河南,这条漫长的逃难之路上,你们亲手掘了多少座坟墓,安葬了多少亲人,又跨过了多少具尸体,踩断了多少根白骨吗?”

  军士们沉默,只是握着兵器的手青筋暴起。

  祖逖长剑指向羯胡大军的方阵,声如雷震:“是他们!是这些胡人摧毁了你们的家园,抢走了你们的牲畜粮食,残杀了你们的亲人,掳走了你们的妻子、儿女,逼得你们为了活命不得不趟过一条条血河,走过一条条铺满尸骨的血路,一路从河北逃到了南方!不共戴天的仇敌就在眼前,你们还犹豫什么?随我杀!不会有谈判!不会有妥协!不会有撤退!只要还有一个人,就给我往前冲,杀光他们!让他们的尸体铺满大地,让他们的鲜血灌满这条河!大丞相在看着你们,亲人朋友在看着你们,河北父老在看着你们,河北子弟们,随我杀!”

  晋军热血沸腾,声音汇成滚滚雷霆,震散了上空的云朵:“杀!杀!!杀!!!”

  可怕的杀气如海啸般扑面而来,哪怕隔着两百步,羯胡军队也有一种大石压在胸口,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石勒感慨:“好可怕的铁血劲旅!当初晋军若有这样的杀气、士气,我宁愿当一辈子农奴,绝不敢有起兵造反的念头!”

  支雄沉声说:“我们的高力军也不差!”

  石勒笑容有些勉强。

  高力军在他麾下,自是最为强悍的步兵军团,但是跟晋军比起来,似乎有不小的差距啊……

  晋军摆明了是一心想弄死他,石勒也不浪费时间了,对支雄说:“进攻!尽快击溃这支晋军然后北撤,否则等剩下几支晋军赶到,我们想撤也撤不了了!”

  战鼓擂响,声若滚雷,羯胡大军那庞大的军阵开始移动,像一座大山,朝着晋军缓缓压了过来。他们没有像以往那样先让轻骑出击,用箭雨骚扰晋军,并不是不想,而是没这能力,昨天芦苇原一战,石虎将大部分的骑兵都给送掉了,现在石勒只能依靠步兵去跟晋军死磕了。

  祖逖令旗一挥,晋军那强大得令人绝望的步兵方阵也开始向前移动,而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第九火枪团一千二百名火枪手。看到这帮扛着那件弩不像弩矛不像矛的古怪武器的晋军出现,石勒的眼皮便不受控制的狂跳。

  他可没有忘记,在定陶之战中,正是这帮家伙以雷霆之击粉碎了石聪所率领的具装重骑的猛冲,让羯胡与曹嶷联军丧失了最后一丝扭转战局的希望。

  不过……

  他看了看自己麾下大军那庞大的阵容,冷笑。如今他麾下的人马足有四万之众,这一千来号晋军,纵然他们手中的武器再怎么厉害,也没有办法发挥多大的作用吧?要是祖逖麾下有数千上万这样的士兵,他会毫不犹豫,撒丫子就跑,但就这么千来号人,有什么可怕的?

  干就完了!

  决心是下了,不过,石勒马上便会发现,自己的决心下得太早了。

  因为他严重低估了这件武器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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