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没法忍
“你是说,你家主子昨天造反,杀了刘氏皇族满门,并且挖了刘渊、刘聪的皇陵,将他们开棺戮尸?”
襄陵城下,中军帐内,北宫纯看看摆在自己面前的三颗人头,盯着靳准派来的使者,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不光是他,李烈、裴悦、兰夏等一众将领都是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他们还想着匈奴军队抵抗如此顽强,就算他们打到平阳城下,估计也要面临一场艰苦卓绝的攻坚战,搞不好得耗上好几个月,死伤好几万人才能拿下平阳!谁曾想,没等他们打到平阳,就的人刘了刘氏满门,拿着他们的人头跑过来请降了!
这是什么魔幻剧情!
在北宫纯那刀锋般锋锐的目光下,使者战战兢兢的说:“我们大人一直忠于晋室,跟随刘氏起兵实非得已,实在是刘氏势大,不听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如今天兵已至,刘氏实力大衰却依旧负隅顽抗,我们大人不忍天兵劳顿,便乘伪帝不备发难,诛杀其满门,将平阳城双手奉上,以表忠心!”
北宫纯再次看了一眼刘粲的人头,脸上的惊愕已然消失不见,他平静地说:“靳大人此举也算是迷途知返,忠心可嘉,就是不知道他想要得到什么样的赏赐?”
使者有些惶恐的说:“我们大人此举完全是出于公心,晋皇不追究他曾追随刘氏起兵叛乱,已是天恩浩荡,怎敢索要赏赐?若是晋皇能够宽弘大量,饶恕他和他麾下那万余禁军的罪过,他便感激不尽了!”
北宫纯说:“他此举有功于大晋,怎能不赏?你且回去,让他先稳住平阳城的局势,我这就修书一封,连同伪帝的首级一起送到宛城呈给陛下,给靳大人以及禁军全体将士请功!”
那使者得了他的保证,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使者一走,北宫纯便叫:“达奚焰!”
达奚焰应声而出:“末将在!”
北宫纯说:“你带几个精明一点的斥侯想办法混入平阳城,查探一下城中的情况!”
达奚焰问:“大将军认为里头有诈?”
北宫纯说:“有诈的可能性极小,但我想知道平阳城中的情况,以及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达奚焰拱手说:“喏!末将这就出发!”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一帮子将领则围过来反反复复的瞅着那三颗怎么看怎么狰狞恐怖的人头,越看越好奇。这三个倒霉蛋里,刘粲是昨天晚上被杀的,脸上的愤怒以及得以与仇人同归于尽的快意依旧鲜活,而刘聪死了都有几个月了,不过尸身内灌注有大量水银,因此没有腐烂。刘渊死了都快十年了,尸身同样作过防腐处理,没腐烂,但也远称不上赏心悦目。祖孙三代的人头整整齐齐的摆在这里任由曾经的敌人欣赏,对于他们来说也够屈辱、窝囊的。
裴悦精神有些恍惚:“刘氏一门就这样完蛋了?我们都还没打到平阳城呢,他们就死得一干二净了?”
兰夏说:“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李烈用力点头,他也有这种感觉。
北宫纯盯着刘渊的首级看了许久,才说:“刘渊啊刘渊,你以质子之身从洛阳逃回,召集五部匈奴起兵造反,将这天下搅得鸡犬不宁,也算是一代雄主了,但你可曾想过自己死后会有如此遭遇?”
李烈说:“不知道他如果知道自己死后的遭遇,还会不会起兵造反?”
北宫纯说:“这个谁说得准呢?”想了想,说:“来人,将刘渊、刘聪的首级用快马送到宛城,相信大丞相会很高兴看到这两位老朋友的。至于伪帝刘粲……”顿了顿,沉吟片刻,说:“将他的人头送到绛山大营,告诉绛山大营的敌军,伪帝已经被权臣斩杀,刘氏一门尽皆屠灭,让他们自己掂量一下,还要不要继续打下去!”
众将领纷纷拍手叫好。这简直是诛心啊,匈奴汉军的士气早就崩了,支撑他们跟晋军打到现在的,就是对刘家那点忠诚。如果他们知道刘氏一门包括刘粲,都让靳准杀掉了,那么他们会怎么做?是心灰意懒缴械投降,还是悲愤怒狂,不管不顾地冲向平阳城找靳准拼命?
好期待哦!
北宫纯对此也很好奇,于是他决定拿襄陵守军试试,命令兰夏将这吉祥三宝的首级给襄陵守军送去。
不出意外的,只是片刻功夫,襄陵城中哭声震天,好几千原本抱了必死的决心坚守襄陵,准备跟北宫纯决一死战的匈奴汉军将士现在是一点士气都没有了,一个个号陶大哭,两眼血红的瞪着平阳方向,如同一群受了伤的狼!
堪称效果拔群!
北宫纯顿时就乐了,下令三颗人头一志给绛山大营送去。送一颗是送,送三颗也是送,给他们来个超级加倍又如何?
超级加倍的效果未免也太好了点,坚守绛山的范隆及其麾下将士见到三皇的首级,得知靳准造反,屠了刘氏一族并且挖开皇陵,将刘聪、刘渊开棺戮尸之后,眼前一黑便昏迷了过去。好不容易给救醒过来后,他抱着刘渊的人头放声大哭,哭得仿佛要把肝肺都撕裂开来。麾下将士同样是放声大哭,边哭边捶胸顿足,有人甚至哭到呕出血来。
还是那句话,能坚持到现在的匈奴汉军将士都是对刘家十分忠诚的,不够忠诚的早就跑了。也正因为如此,这份大礼对他们来说才格外的残酷,让他们肝肠寸断,让他们悲愤欲狂!
随同军使一起送这份大礼过来的是谢艾,他等范隆稍稍冷静一点之后悠悠开口:“范将军,你感念刘元海的知遇之恩,这些年一直殚精竭虑辅佐刘聪、刘粲,现在更是在刘家江山即将倾覆之际孤军坚守绛山,誓要流尽最后一滴血,这份忠义,纵使是敌人,我们也是十分钦佩的。只是现在刘粲被杀,刘氏一门被斩尽杀绝,刘家江山事实上已经亡了,你们还要必要继续在绛山与我军死战到底吗?”
范隆抹去眼泪,一字字说:“纵使刘家江山已亡又如何?范某宁死不降!”
谢艾摇头说:“你可以选择战死,但改变不了什么。现在平阳城的大门事实上已经向我军打开了,我军完全可以只用三五万人继续围困,大部队快速推进,占领平阳,届时整个并州传檄可定,到那时,不管你们在这里打得何等悲壮,何等顽强,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一席话让范隆及诸将都沉默了。
他们不怕死。生在这样的乱世,身为军人,他们就没想过能寿终正寝。但他们怕自己死得毫无价值————一切都如谢艾所说的那样,晋军完全不必跟他们纠缠,只用三五万人继续围困绛山,大部队快速推进,便可以轻松占领平阳,然后将靳准作乱、刘氏已被灭族的消息放出去,整个并州传檄可定,到那时他们的坚持和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一点意义都没有!
范隆沉默良久,说:“你且回去,我与众将士商议一番,再给你答复。”
谢艾也不逼他,拱手行礼后回去了。
三天后,坚守绛山将近一个月的两万匈奴汉军打出白虎旗,一路号哭着开出绛山大营,向晋军投降,这座着实让晋军头疼了许久的坚固营垒就这样被拿下了。
也是同一天,襄陵城头上竖起了白虎旗,城门大开,数千守军向晋军放下了武器。
至此,平阳城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城。
这还不算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在这节骨眼上,一手主导了几天前那场血腥惨烈的宫变,杀绝了刘氏一脉的禁军,居然爆发了火并!
别说平阳城中的居民,就连准备进军平阳的北宫纯听到这消息也懵了。在距离平阳城只有十几里远的地方,看着平阳城中那冲天而起的烟火,他问一身血的跑回来的达奚焰:“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
达奚焰咧嘴一笑,说:“靳准那个倒霉催在宫变那天晚上被刘粲用带有剧毒的匕首刺伤,没多久就死了。他死得太突然,没来得及交代后事,给禁军指定一个接班人,所以在他死后,靳明和靳康这哥俩便为争夺禁军的指挥权斗起来了。一开始他们只是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虽然恶心,但也没见血。可是这两天不少忠于刘氏的精兵强将从襄汾、绛山等地逃回,秘密潜入平阳,誓要杀绝靳氏一门替刘氏一门报仇。昨天晚上,数十名矢志复仇的死士化装成禁军,刺杀靳明,靳明在混战中受了伤,他认定是靳康干的,暴怒之下下令忠于自己的禁军向靳康发动进攻,两个就这么打起来了!”
北宫纯:“……”
这可真够乱的!
达奚焰叹了一口气,说:“其实靳明那货还是挺冷静的啦,之前靳康数次挑衅,他都忍下来了,理由是我军近在咫尺,前途未明,内斗的话只会招来灭顶之灾。但是那帮刺客实在是太过份了,在即将全军覆没之际用袖箭照着靳明裆部来了一箭,当场就将他射成了公公,他这才暴怒,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地跟靳康开战了!”
北宫纯下意识地夹紧双腿。
这个部位被人射了一箭……
就算是能唾面自干的圣人也得暴跳如雷,拔刀跟人拼个你死我活啊!
更何况靳明的脾气本来就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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