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主仆相认
睁开眼时,两对朦胧摇曳着的烛光映在瞳孔中,微微炫目,带来几许寒夜中的温暖。看来,天还没亮,我并未昏睡太长时间。
才略动一动指尖,耳畔已有女子惊喜的叫喊声传来:“主子,您醒了。”
张着嘴,想要说话,不知怎的,嗓子干哑得像是有小虫子在爬,痒得难受,努力半支着身子,低低喊:“水……水。”
一只青瓷雕杯盏递到跟前,我顺着那双手向上看,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眼眶周边不由氤氲着一股热气,哽声道:“碧儿,真的是你。原来不是梦,真的是你回来了。”
丹碧的眼中亦泛起了泪光,细声道:“主子,是我,是碧儿。碧儿该死,一直就在主子身边却没有与你相认,害得你时常思念我而伤心落泪。我,我真是该死……”
我含泪而笑,抓住她欲拍打自己脸颊的手,温和道:“这怎么能怪你?那场宫变,你能死里逃生,本宫心里已是说不出的高兴。如今见着你好好的在跟前,本宫只会觉着欢喜,哪里舍得怪责于你?再者,若真要论错,也该怪本宫,你一直在身边,可叹本宫眼拙心盲,竟一直没有将你认出来。试想,这世上,除了碧儿,还有哪个会对本宫这般尽心尽力?”
丹碧咬着嘴唇,两行清泪缓缓滑落双颊,哭着扑到我怀里唤一声:“主子,碧儿想你想得好苦啊!这段时日,伴在主子身边,看你一路步履艰辛地走来,承受着丽妃等人的欺辱,吃客那样多从前不曾吃过的苦头和委屈,碧儿这心里真是比什么都要来的难受,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为主子做。我,我……”
我淡淡一笑,抚着丹碧的头发,心里亦是感慨万千。
“傻丫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何须再提?人活一世,总是会有太多的无奈,非你我一己之力所能改变扭转。我从不曾怨天,也不曾尤人,你又何苦自寻烦恼?”
许久,丹碧哭罢了,方从我怀里爬起,郝然地用帕子擦着眼泪。眼睛红得就像是一只小兔子,就连脸蛋儿也浮着淡淡的红晕,煞是俊俏怜人。
我不由笑了笑,“数月未见,碧儿的脸皮倒是变薄了。”
丹碧的脸颊不由得更红了些,低头撅着个嘴,并不接话,只替我垫了几个厚枕在身后,再搀扶着我坐好,重新端起瓷杯,含笑道:“主子,喝水。”
我原就口渴得紧,经她一提醒,嗓子里的那股子干哑复强烈起来,一面就着她的手咕噜咕噜地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一面隔着半透光的帷帐迷惘问:“什么时辰了?本宫睡了多久?”
丹碧起身看一眼玉漏,回来禀报:“主子,寅时了。天色还早,您再睡一会儿罢。”
说着,将手中的水递过来,喂着我喝下。
“不行,本宫要出去。也不知皇上那儿怎么样了?”
我挣扎着要起身,却抵不住一阵头晕目眩,及身上的那股绵软无力,复倒回床上。
丹碧满脸的担忧,忙过来扶我躺下,叹声气:“皇上那儿还是老样子,人一直昏睡不醒,但汝夏王和大夫皆随侍身边看守着,应当不会有事。但主子您就不同了。大夫说您有孕在身,近日舟车劳顿,加上受了刺激,身子极弱,已然动了胎气,还是静养为好。您此刻别起身了,就在床上躺着,好生歇息,便是再不顾及自身,好歹也该顾虑腹中未出世的小皇子吧。待一会儿药煎好了,奴婢服侍着您服下,再出去可好?您放心,奴婢已命人在皇上帐外守着,说是一有消息就来通报,您就放心吧。”
我叹声气,暗恨自己身子骨不争气,“看来,也只能听你的了。”
丹碧面上一喜,给我细心地掖好被角,便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守在药罐旁,看着火候。
翻来覆去,到底是无眠。我望着丹碧背对着我的身影,心念一动,轻声唤道:“碧儿。”
丹碧立即回头,起身来到我床前,关切道:“怎么了,主子?怎么还不睡?可是觉着冷,那奴婢再去给您加一床厚被去?”
我忙摇头,拉住她的手,“不用。你坐下,陪本宫说会儿话吧。左右,也是睡不着了。”
丹碧点点头,“好,主子想说什么,奴婢就在这里听着,和从前一样。”
我不禁被她逗笑,眼眶微微发热,柔声道:“碧儿,夜里冷,你也脱了鞋袜,到床上与我一起躺着。”
丹碧一脸的为难,“主子,这怎么使得?奴婢,奴婢……”
我立时板起脸来,不悦道:“本宫从前可有将你当作奴婢了?从前不会,今后自然也不会。再者,从前在晋国,本宫与你,不也时常这般在无人时一起躺着促膝夜谈的么?你这丫头,还愣着做什么,快上来呀。”
“是,碧儿遵命。”
丹碧略见犹豫,随即脱去鞋袜钻进被窝里来,却是离我离得远远的。
我挑眉看她,不甚困惑,“你离本宫这么远做什么?莫不是怕本宫将病气过给了你?”
丹碧猛摇头,吞吐着小声道:“不是不是,奴婢怎么会这么想呢?只不过,只不过奴婢的手脚很是冰冷,怕靠近了会冻着您。”
心口一烫,我不由得红了眼眶,伸手硬是将她从床沿拽回来,贴着自己暖和的身子。当她冻得像块冰般的手脚触及我的肌肤时,我不禁浑身一颤,却是没有松开。我知道,她必定是熬夜看护我才给冻成了这样。这个傻丫头!
“主子,还是放开我吧。若冻坏了您,碧儿心里会很难受的。”丹碧红着眼眶喊,满是感动和不舍。
然我只是摇摇头,却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了,低声叹气,“那么,冻坏了你,本宫心里就不难过了么?日后,熬药这样的粗活,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你的身子骨也不好,素来最怕冻,就不要逞强熬夜了。”
丹碧埋头在被窝里,声音听来闷闷的,却教我感动不已。
“可是,旁的人,碧儿不放心。主子贴身的事,还是碧儿亲自来做更稳妥些。”
我没有说话,只是抱她抱得越发紧了,心里头的那股感动像火般静静燃烧,无比温暖。眼前的这个女子,自小伴在我的身侧,伶牙俐齿,贴心解意,对我的事比对自己的还要来得上心,危难时,能为了我豁出性命不顾。她不是我血脉至亲的姐妹,却跟我比亲姐妹还要来得亲。
两个人靠在一起,果然她的身子也渐渐暖和起来。
“主子,你不是有话要问我么?”丹碧侧着头,笑呵呵地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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