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乾隆见状, 恨铁不成钢地伸出手拧了拧他家闺女的小脸:“你啊,为何就这般喜欢那只猫儿?不过就是只畜生罢了,你要什么样儿的猫儿, 朕都能为你找来, 莫要再惦记它了!”
“那可不成, 我在此时见到了宝宝, 且还这般喜欢它, 可见是它与我有缘分。若是把它给丢了,我从哪儿再寻这么只伶俐讨喜的猫儿来呀?”芃芃努力地向乾隆安利她的猫咪:“汗阿玛您是不知道, 宝宝可通人性了, 非但懂得跟我卖乖讨好,且还懂得听琴呢。和敬姐姐在一旁弹琴的时候,它看起来可高兴了,小尾巴还会跟着和敬姐姐的节奏一摇一摆的。”
乾隆闻言, 轻哼了一声。
有过经验的人都知道,当婆婆看儿媳妇不顺眼的时候,做丈夫的越是在自家老娘面前为自家媳妇说话,越容易让自家老娘反感,觉得儿子已经被儿媳迷得神魂颠倒、找不着北了。
虽说乾隆不是婆婆,猫咪也不是儿媳,芃芃更不是夹在中间的辣个丈夫,但此时,几个人的心态却是微妙的与上述情形吻合了。
芃芃见状,知道用这种策略来劝说乾隆不行,还会引起乾隆的反感,赶忙又换了一种乾隆更能接受的角度来乾隆夸赞她的猫咪:“虽说这世间的猫儿狗儿不少,但懂得忠心护主的却不多。我的宝宝在从火海中逃出去之后, 还知道带着人来救我,汗阿玛不该看在这个份儿上,对它好一些么?”
乾隆闻言,这才稍微松了口风:“这畜生总算还有点儿良心,也不枉你疼它一场。若是它果真没心没肺的,朕处置李连栋那晚就不会留下它!”
芃芃闻言,再接再厉,拉着乾隆的手摇了摇:“所以说,汗阿玛不会再因为李连栋的事迁怒宝宝了,对吧?本来就是嘛,李连栋犯下的过错,跟宝宝又有什么关系呢?汗阿玛真是太英明、太伟大了!”
在吹完乾隆之后,芃芃脑门儿上就挨了乾隆一记脑瓜崩:“你给朕戴的这高帽子,也太假了些,以为能够骗过朕吗?”
芃芃眨了眨眼,试图让乾隆感受到自己的真诚:“我怎么会欺骗汗阿玛呢?我说得明明都是真的啊,汗阿玛就是有那么英明,就是有那么好嘛。英明的汗阿玛肯定不会跟一只猫儿计较的,对不对?”
“你过去从来不曾这般夸过朕,今儿个为了一只猫儿,倒是绞尽了脑汁。”乾隆呵呵了两声,幽幽道:“看样子,在你心中,朕的分量尚且不及一只猫儿。”
芃芃闻言,大惊失色:“是谁说的?究竟是谁敢在汗阿玛跟前进这样的‘谗言’,导致汗阿玛误解我!”说着,芃芃看向了吴书来,决定把这个最懂得乾隆心思的人一并拉下水:“吴公公,你来说说,我可能把一只猫儿看得比汗阿玛还重要吗?”
吴万能灭火器书来:“……”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尽管心中极不情愿开口,更不愿意被卷入到父女之间的风波中,但吴书来既然被芃芃亲自点名儿了,自也不会回避。
况且,这种状态下的乾隆,在吴书来看来,其实并不难哄。不,倒不如说,好哄的过分。
吴书来眼珠子转了转,笑吟吟地对乾隆开口道:“皇上,公主对您是个什么样的感情,难道您还不了解吗?年前你身子偶感不适,头疼了好几天,公主急得跟什么似的,又是向太医询问您的情况,又是亲自盯着宫人熬药,端了药上来给您喝之前,还要自个儿先试一下温度……”
吴书来又道:“有一回,十二阿哥犯了个小错误,惹得您动了肝火,十二阿哥当晚回翊坤宫陪皇后娘娘一道用膳之时,五公主就没有怎么给他好脸色,怪他气着了您。后来,还是十二阿哥努力纠正了错误,让您亲自当着五公主的面儿说出原谅他的话,五公主与十二阿哥才又终于和好了。在五公主的心中,连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地位都不及您,何况一只猫儿呢?皇上,您很不必如此妄自菲薄。这既是看轻了您自己在五公主心中的地位,也是看轻了您与五公主的感情。”
随着吴书来的话,乾隆似乎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形,眼神有些怔忪,面儿上也闪过一丝动容之色。芃芃这孩子待他的心,的确是旁人不能比的,而且,乾隆敢打赌,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太后与皇后在芃芃跟前,才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前几日芃芃的猫儿也患了病,虽说芃芃也颇为焦心,忙不迭为请来了太医为猫儿诊治,但芃芃对猫儿显然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一想到这,乾隆心中就舒畅了不少。
若是让太后知道,自家儿子会自降身份去跟一只猫儿比,还因为比赢了一只猫儿而暗自窃喜,定会指着乾隆的鼻子说他“好出息”。幸而乾隆的这个心理活动只有他自家知道,旁的人,也只有他身边儿贴身伺候的吴书来才看出了些许端倪,而吴书来又不是个多嘴多舌、会背地里议论自家主子是非之人。
所以,也很少会有外人知道,乾隆对一只猫儿横挑鼻子竖挑眉的真实原因……其实不只是迁怒那么简单,更深层的原因其实是……乾隆吃醋了。
想想看,工作了一天之后回到家中,好不容易有时间跟宝贝女儿好好相处了,结果宝贝女儿张口闭口就是猫咪怎么怎么样……就连跟老父亲撒娇、在老父亲面前卖乖讨好,也是为了让自家老父亲能够更喜欢她的猫咪一些。
在这样的情况下,乾隆能对这只猫儿喜欢得起来才是咄咄怪事。
吴书来深知,在这样的情况下,多说一说乾隆与芃芃之间的温馨往事,强调一下乾隆在芃芃心中的重要地位,顺便再不着痕迹地踩猫咪一脚,轻描淡写地向乾隆表示,那只猫儿再怎么得五公主喜欢,也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怎么能够跟皇上您比呢?
乾隆若是听到这样的话,他自然就高兴了,也不会再小气吧啦的,连一只跟他争宠的猫儿都容不下了。乾隆心情一好,指不定芃芃与和敬日后就不必“陈仓暗度”了,和敬可以光明正大地带着猫儿来找芃芃玩儿,给芃芃解闷。
从某种方面来说,芃芃给自己请的这个外援,还真是请对了。
芃芃见随着吴书来的话,乾隆的颜色肉眼可见地好转了起来,不由松了口气。都说她才是灭火小能手,只要见了她,乾隆就生不起气来,可在芃芃看来,论到给乾隆顺毛这一项功夫,吴书来若是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在这方面,她还有的好学呢。
“你倒是会说话,依朕看,十只鹦鹉,也赶不上你的巧嘴。”
“那是因为,奴才向来只说实话。”吴书来看似谦逊地道:“这实话,自然要比谎话动人些。”
“罢了罢了,日后,你若是闲着无聊,想要让和敬带那只猫儿来陪你玩,就让她带吧。只一点,日后,朕不想再看到那只猫儿的毛。”
芃芃顿时喜笑颜开:“汗阿玛最好了!汗阿玛放心,日后在您回来之前,我一定让人将宫殿好生打扫一遍,保证您连一根猫毛都找不出来!”
哄好了乾三岁之后,第二日,乾隆去上朝后,芃芃命人给她找了上好的伤药来,拿着伤药就准备去看望伤号福康安。
在去之前,芃芃做好了功课,听说福康安的左臂伤得不轻,当时的那根木屑,扎得还挺深的。芃芃本以为,福康安现在应该正安安分分呆在房中养伤,并每天苦哈哈地喝着药汁子呢——就像她一样,可谁知,当芃芃去找福康安的时候,却扑了个空。
“你们家主子去哪儿了?”芃芃问福康安身边儿伺候的人。
那人显然是没想到芃芃居然会来看望自家主子,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家小主子跟二少爷一道去练习骑射了。”
好哇,本以为,她这个病患隔三差五想要逃掉中药,就已经够不老实的了,没想到,福康安这个伤患做得比她还过分!
原本只是单纯想要来探望一下自己的难兄难弟、并当面感谢他对自己的保护与照顾的芃芃,这下子改变了主意。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福康安与他的两名兄长那么喜欢互相伤害,她现在就很想迫害一下福康安,比如说,将福康安不老实养伤的事儿捅到傅恒面前,让傅恒好生给这个儿子来一个爱的教育。
试想,同是病号,你吃着清粥小菜,喝着难喝的中药,每日的活动范围还受到严格的限制,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都得提前打好报告,而你的病友,却可以趁着周围的人看管不严,时不时溜出去放个风,活动活动筋骨,这种差别待遇,换了谁,心里头能舒坦呢?
于是乎,芃芃准备去抓福康安的小辫子……咳咳,关心福康安去了,她可不是为了看福康安倒霉才这么做的,她是为了那小子的身体着想。养伤的时候,就该有个养伤的样子,对吧!
然而,当芃芃按照福康安身边儿人的指示,抵达校武场后却发现,她实在是高估了富察家的塑料兄弟情。
虽说福隆安是应福康安所求,带着福康安过来了,可实际上,福康安的左胳膊简直被绷带给裹成了粽子,什么也干不了,也唯有右手还可以活动活动。然而,当福康安提出,要用右手跟他哥比试的时候,却被他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伤患就该有伤患的样子,能带你出来放放风,就已经不错了,你还想用你那伤残的手臂来跟我比武?想都不要想!你不怕被阿玛和大哥指责不好好养伤,我还怕被人说‘趁人之危’呢。你啊,就在一边儿坐着看我练武吧,若是实在闲不住了,你就自个儿在边上扎马步,乖。”
芃芃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福隆安将一把刀舞得虎虎生风,而福康安则郁闷地坐在边儿上旁观的情形。
没过多久,一名身手颇好的侍卫被福隆安叫到了跟前,两人你来我往的比试着,刀与刀的碰撞在空气中发出“铿铿”声,看着就让人热血沸腾。福隆安的功夫比起这名侍卫来显然弱上一筹,且他年纪小,力道也不够大,在两刀交叉的角力之中,渐渐落入了下风。
就在对方快要突破他的防御,逼至他面门前时,他陡然撤去力道,不知使了个什么步法,竟一下子如同鬼魅般躲了开来,那人口中大喝一声“好”,又提刀冲着福隆安袭了过去,双方的眼中都充满了战意。
此时,福康安在一旁看得抓耳挠腮,手痒脚痒,恨不得那站在台上与人比试的是自己。
芃芃见状,不由捂着嘴,发出了一声轻笑。
看样子,福康安还真是喜欢舞刀弄剑啊,这才几日功夫,他竟然就已经闲不住了。
这时候,芃芃也意识到了,福隆安将福康安带来校武场,绝对不是因为弟弟闲极无聊,所以他才在弟弟的恳求之下,带弟弟来放风解闷、活动筋骨,福隆安就是要让福康安在台下看得心痒难耐,却无法亲自动手。
这只能坐在一边儿看着,还不如像她一般呆在宫殿中,眼不见心不烦呢。
看样子,福康安前几日害得福隆安在乾隆跟前出丑的“仇”,福隆安还牢牢记着呢。
福隆安与圆明园中刀术顶尖的一名侍卫比过武后,一旁有一名小太监为他递上了一块帕子擦汗。擦完汗并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着装之后,福隆安刚想过去好生刺激一下他家越来越不老实的小弟,谁知这一眼瞄过来,却看到了芃芃,当下也不敢耽搁,赶忙大步流星地走到芃芃跟前冲芃芃行了个礼:“微臣参见固伦和晏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边儿向芃芃行着礼,福隆安还一边儿给自家弟弟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过来。
福康安见状,赶忙也过来学着自家兄长的模样,向芃芃行了个礼。话说,他家二哥方才一门心思地与人比武,没有注意到芃芃的到来也就算了,他对此事居然也一无所觉,好像有点儿丢人啊,也不知道,方才他那心痒难耐的模样,让芃芃看去了几分。
“免礼吧。”芃芃笑吟吟地对两兄弟道:“本宫今日本是想来看看福康安,并当面感谢你当日的救助之情的,没想到,你住处的人告诉本宫,你没有在房中养伤,反而来了校武场。我好奇之下,便也过来看看,你们应该不会怪我打扰了那么的兴致吧?”
福隆安自然连称不会,又道公主愿意来看福康安,是福康安的荣幸,他特意向芃芃表达了一下感激之情。
总之,方才福隆安在自家弟弟跟前有多么可恨,他在芃芃跟前就有多么规矩,当真如翩翩公子一般,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若不是亲眼见了福隆安戏弄弟弟的过程,只怕芃芃真会以为福康安是富察家难得的老实人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富察兄弟之间表达感情的方式,还蛮独特的。芃芃能够感觉得到,富察家的几个兄弟之间,是相互关心着的,别看他们嘴上经常互损,还动不动就上演兄弟反目的戏码,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斗智斗勇,但若是哪个外人胆敢欺负了他们中的一个,必定会遭到另外两个的夹攻。
福康安看到自家二哥“大变脸”的这一幕,却是哼哼了两声,心道,自家二哥定是上回在宫中之时被四格格给吓破了胆子,所以眼下在五公主面前才会这般拘谨,哪怕芃芃还这般年幼。
这会子,在五公主跟前,还是给他留点儿颜面吧,待回去之后,看他怎么笑话他!
福康安对芃芃,本也是敬而远之的,甚至因为自家二哥曾被四格格纠缠过,他一开始还特意交代芃芃不要喜欢上自己。但后来,许是因为逐渐了解了芃芃的性子,许是因为几日前他曾与芃芃共患难,总之,现在的他对芃芃少了许多敬畏,多了一些亲近之感。
只要他一想到当时在大火之中,他被浓烟熏得几乎喘不上气的时候,芃芃将身上唯一一块帕子沾水给了他,他就没法再单纯地将芃芃视为高高在上的公主。除了自家人之外,这还是福康安第一次从外人身上感受到如此纯粹的善意。
那个时候,他们只有彼此可以依靠,芃芃是如此的希望他能够活下去,因此竭尽全力地保护他,当然,他也在试图保护她,试图将危险从她身边儿隔离开来。若是没有芃芃,他简直无法想象,他该如何熬到救援到来。又或许,若是她不在场,上苍便不会降下那场“及时雨”,而他们也无法或者等到救援……
那晚的记忆,对于福康安这样年幼的孩子来说,是一个噩梦。事后,福康安其实一直不怎么愿意仔细回想灾难发生时的情景,但他一直忘不了火光之中,芃芃那双带着希冀的眼睛,正是那双眼睛,给了他继续咬牙坚持下去的力量。
无论承认与否,芃芃对他的意义,自那一晚开始,就已变得不同。
“公主不必谢我。”福康安认真地道:“真要说起来,该是我谢你才是。那日,若不是有你在,只怕我已经被烟给熏死了。”
当晚芃芃递给福康安的那方手帕,早已被他浆洗干净,工工整整地叠好。按理来说,他应该找机会将那手帕还给芃芃的,但不知为何,他忽然就不想这么做了,他想将那块手帕偷偷地藏起来,藏在自己记忆的深处。
“我原本以为,是我保护你比较多一些,可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你为了保护我,竟被一根木屑扎中了。而那个时候,你竟然什么都没有说,既没有告诉我,也没有喊疼。”说着,芃芃的视线落在了他包得像只粽子一样的左胳膊上:“疼吗?”
福康安摸了摸鼻子,别看他在两名兄长面前装得似乎一点儿也不疼、无所畏惧的样子,实际上,在与傅恒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是直接扑到自家阿玛怀中喊疼的。为此,他的阿玛特意推掉了好些公务,那几天专门用来照顾他,那呵护备至的模样,让他的两个兄长都有些羡慕嫉妒恨了。
疼吗?
大抵是疼的吧。
当日在芃芃跟前没有喊疼,一来,是因为比起疼痛,死亡更令他恐惧,在火焰的炙烤之下,他几乎要晕过去了,在当时,疼痛恰好成了保持清醒的方式;二来,则是他不想在一个女孩子跟前表现出柔弱的一面。
可现在,他见芃芃关心着他的伤势,不知怎么,一声“疼”就说出了口。
在说出这个字的时候,福康安其实也感到很是惊讶。这般好面子的他,为什么在芃芃跟前,突然就觉得面子没那么重要了呢?
大概是因为,芃芃见过他最为狼狈的样子吧,所以,即便是告诉她,他其实很疼,也不要紧了。
福康安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出这个字时,他的兄长福隆安露出了一副见鬼的表情来。
#救命,我那屁大点儿就开始装深沉的弟弟居然在跟一个女孩子撒娇#
#那个女孩子还是我父亲顶头上司的女儿#
#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既然疼的话,就留在房中好好养伤啊,到处跑干什么呢?方才我看到,你还准备亲自下场跟你哥哥比试,是不是?我给你带了上好的伤药来,待会儿回去之后你记得拿来用。”
福康安摸了摸鼻子,准备将锅推给自家二哥。
“还不是二哥啦,说在外面多走动走动,心情会变得好起来。心情一好,伤势就好得快……”
“那你现在心情好吗?”芃芃托腮问道。
“本来是不好的,二哥他根本就是故意想看我难受,让我在一边儿看着他跟人比试却不能亲自下场,他坏!”福康安这副嘟着嘴跟芃芃告状的模样,让芃芃有点儿想笑,但下一刻,她又因为这孩子真挚的话语而有些动容:“看见你之后,心情就好多了。”
“前几日,我求着阿玛带我去皇上那儿看过你,那时候,你还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发着烧,整个人状况看起来很糟糕。但现在,你似乎已经快要康复了,这真是太好了。”
芃芃心中一动,道:“我听说,你的骑射功夫很是不错,比小鄂勒还厉害。等咱们养好身子之后,你可不可以教一教我呢?”
说到自己擅长的东西,福康安顿时便来了劲儿,只见他下颚一样,颇为得意地道:“当然可以,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在这方面,小鄂勒可不是我的对手!”
这时候,福康安选择性地忘记了,他毕竟比小鄂勒要小上两岁,目前与小鄂勒的比试结果,还是输多赢少。乾隆等人之所以会夸他,也是因为他在面对比他年龄大、且得到了色布腾巴勒珠尔亲自教导的小鄂勒面前,居然还有那么两三分的赢面。
他这番话传进小鄂勒耳中之后,没过多久,小鄂勒就当众与他比了一场,当着芃芃的面赢了他一把,狠狠打肿了他的脸。
当然,这是后话了,现在暂且按下不提。
芃芃又关心了福康安几句,且与他约定了教她骑射之后,就离开了。
算算时间,这个点儿,乾隆也该与大臣们开完会回宫了。若是待会儿见不到她,指不定又要心情不好,哎,她还是赶快回去哄着自家阿玛吧。只有把乾隆给哄高兴了,她才能时不时出来放放风不是?
在芃芃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福隆安用一种发现新大陆一般的目光打量着自家弟弟:“能耐了啊,福康安,我记得你在来圆明园的当晚,还来跟我诉苦,说五公主好像对你很感兴趣,你希望五公主不要喜欢你,问我怎么办……怎么,你现在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了?”
“因为我突然发现,五公主似乎还满可爱的,如果是她喜欢我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吧。”说着,福康安又反手插了自家二哥一刀:“反正,我肯定不会搞得像你那么狼狈的。连四格格都应付不来,你真没用……”
福隆安:“……”
我的弟,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做人能不能有点原则呢?自打耳光好玩儿吗?!!!
……
翊坤宫中
皇后正坐在桌前,专心致志地绣着一个肚兜儿,看着鸭子戏水的图案一点一点出现在肚兜上,她的眸中尽是慈爱之色。
虽说这图案算不得有多精致,却透着无限生机,也算是别有意趣,最重要的是,这一针一线之中,还蕴藏着她对她孩子们的爱。
毋庸置疑,这件肚兜,是做给她腹中即将出生的孩子的。
她的肚子已经快八个月了,再过一个多月,腹中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因此,在征得太后的同意之后,皇后将宫务的管理权暂时下放给了舒妃与婉嫔,另外又提拔了两个妃嫔为她们分担,若是遇到难以抉择的大事,她们可以去找太后,而皇后则关起门来,过上了静心养胎的生活。
眼下,什么人或事都没有她腹中的胎儿来的重要。
“主子,老奴猜,这只在草地上踱着步的小鸭子,是十二阿哥——它摇头晃脑的模样,像极了背书时的十二阿哥;那边那只梳理着自己身上绒毛的小鸭子是五公主——随着五公主日益长大,她对自己的仪容也越发看重了;那边儿那只依偎在鸭妈妈怀中的小鸭子,则是您腹中的小阿哥……至于这只幸福的鸭妈妈,是主子您!”
在皇后绣完了这件肚兜之后,黄嬷嬷便凑到她的身边儿,与她说起了话来。
眼下十二阿哥在上书房读书,五公主则跟着皇上去了圆明园,自家主子一个人在翊坤宫中绣花,难免会感到沉闷,黄嬷嬷作为皇后身边儿的第一忠仆,自然要想着法子地逗皇后开心。
皇后闻言,果然眉眼弯弯,一副极为满足的模样。
这副绣图是她花费了极大的心思绣出来的,能够让人一眼看出其中的蕴意,她自然感到十分高兴。幸福的光彩闪耀在她的脸上,同样也流泻于她的指尖。
但很快,皇后又摸着肚子,有些忧心地道:“太医说,这一胎有点儿大,生产时怕是会有些不易。本宫也不求别的什么,只求他能够平平安安地出生,日后与他的兄长和姐姐相互扶持着长大,本宫也就别无所求了。”
这一胎的具体情况,也只有皇后和太后知晓,十二阿哥和芃芃一个也不知道。乾隆……兴许也是知道的吧,又兴许不知道。皇后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这一胎的情况,他也没有主动问过。
这些年来,皇后在宫中地位日益稳固,乾隆在后宫之中很乐意给皇后做脸,且因芃芃之故,乾隆每个月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宿在翊坤宫的,这在后宫之人看来,便是乾隆与皇后缱绻情深的表现。可唯有皇后自己知道,乾隆对她,敬重远远多于柔情,其中这敬重,有一半儿是因为她的他的正妻,还有一半儿则是因为她是芃芃的生母。
真正的亲密,和表面上的亲密,终是不同的。
皇后其实也不是很在乎乾隆是否真的关心她的安危、在乎她的感受,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们露出忧虑的表情来。
他们还这样小,合该成天开开心心的、没有任何烦恼。
因此,在乾隆提出要带芃芃去圆明园的时候,她其实心中,是暗自松了口气的。
比起大大咧咧的小十二来,倒是芃芃更有可能发现她的异状,如今芃芃被乾隆带走了,她也能安安心心地养胎了。
黄嬷嬷见皇后绣完了这副鸭子戏水图,还要再继续做活,赶忙劝道:“哎哟,我的娘娘喂,这针线功夫费神伤眼睛,您坚持要为尚未出世的小阿哥绣个肚兜,老奴依了您。只是这个肚兜绣完,您可不能再继续劳神了。老奴服侍您用一盏……”她本想说用一盏鸡汤,但想起鸡汤滋补之物,自家主子腹中的小阿哥体型又较大,不适合再补下去,遂道:“老奴服侍您用一盏百合莲子羹,用完之后,咱们在翊坤宫的后院儿中走走吧。”
这也是太医所交代的,少食多餐,多活动活动,对皇后生产,会有所助益。
怕皇后身上犯懒,不愿意动弹,黄嬷嬷又拿翊坤宫后院儿中栽种的一些花卉和作物来吸引皇后。
自“仙人赐药”事件过后,芃芃便经常往翊坤宫后院跑,今儿个种点儿这个,明儿种点儿那个,皇后也不去管她,只由着她高兴。没想到,经芃芃之手种下去的作物,长得就是比别处的要好一些。
黄嬷嬷这么一说,皇后顿时来了兴致,准备去后院看看,她闺女种下去的那些个东西,都长成什么样儿了。
这时候,却有一名宫女来禀:“皇后娘娘,芳贵人求见。”
黄嬷嬷闻言,皱起眉道:“她怎么来了?娘娘不是说了,最近妃嫔们的请安免了,如无要事,不要来影响娘娘养胎吗?”
这芳贵人是去年才入宫的,其父为汉军旗的一名将领,她恰是二八年华,模样生得极好,既娇且媚,说起话来,能让人酥到骨子里去。在同一批入宫的妃嫔之中,芳贵人是最为受宠的那个,不久前,乾隆甚至还有意要让她跟着舒妃和婉嫔学习协理六宫事务呢。
只是,这芳贵人自恃美貌与圣眷,对皇后隐隐有些不敬,话语中常夹枪带棒的,却又让人抓不住什么切实的把柄来。乾隆只说她心直口快,并无坏心,皇后却知道,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然不肯让她得了势,来日给自己添堵,因而回了乾隆,只说是芳贵人年轻脸嫩,性子还需要好生打磨打磨,故而提拔了同期入宫的另一名做事相对沉稳的贵人,没有让芳贵人学习协理六宫之事。
可以说,芳贵人与皇后,是面和心不和。
黄嬷嬷不大相信,芳贵人此番来求见皇后,安的是什么好心。
“去告诉芳贵人,皇后娘娘身子倦怠,已经歇下了。”黄嬷嬷对那名前来通传的宫人道。
“回禀娘娘,芳贵人说,她此番来求见娘娘,是有极为紧要的事要禀——”负责通传的宫女道:“是与五公主有关的事。”
她虽然也觉得,芳贵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作为负责传话的宫女,她没有资格欺瞒自家主子。
皇后听闻此言,当即道:“让她进来,本宫倒要听听,她能说出什么话来!”
黄嬷嬷攥着袖子的手一紧。
那件事……在太后娘娘的吩咐之下,翊坤宫上上下下,还一直瞒着皇后呢,就是怕皇后知道之后,情急之下动了胎气。
如今皇后执意要见芳贵人,黄嬷嬷等下人若是阻拦太过,难免要让皇后起疑,可若是不拦着……谁知道那芳贵人见了皇后,会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就在黄嬷嬷倍感纠结之时,芳贵人已经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语气中满是焦急之色:“皇后娘娘,我今儿个听说了一件极为紧要之事,就紧赶慢赶来告诉娘娘了!”
只听她喘了口气,道:“圆明园,遭了火灾!五公主住的地方,让人给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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