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5 章
尽管大臣们反对的态度很坚决, 但当乾隆下定决心的时候,一切反对都不足以动摇他的意志。
他也懒得去跟那些大臣们辩称他修路不是为了自己享乐,那些大臣们过于保守,对于不熟悉的事物, 接受度极低。也唯有将成果摆在他们的面前, 才能够彻底打肿他们的脸。
乾隆觉得反对者们保守而又固执, 反对者们则认为乾隆是打着为公的名义享乐,双方之间进行了一场博弈。
乾隆为帝多年, 早已不是会被权臣掣肘的帝王了, 更别说,坚决反对他的大臣们, 也就嘴皮子厉害, 实则手中权柄有限, 最终, 自然是乾隆赢得了这场博弈的胜利。
沥青道路,终究是开始修建了。
对于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路,百姓们自然充满了好奇之心,口口相传之下,将这路传得神乎其神, 到了最后, 传回宫中时, 在芃芃耳中的版本里, 那沥青路几乎与天上的仙路无异了,这让芃芃颇为无语。
若是让这些百姓们知道, 在百年之后,这种路随处可见,也不知他们会有何感想。
总之, 出于对乾隆的敬畏,以及对“仙路”的好奇,被征召去修路的百姓们一个个都牟足了劲儿开始修路,效率竟是出人意料的快,不过数月时间,就将那条路修了数十里。要知道,这可是在没有工厂的时代,连沥青都需要现制,没有什么存量,这路居然能够在数月之中就修出了数十里来,已是十分惊人的成果了。
连监督服役的百姓们修路的官员都觉得,此番修路的过程之中,如有神助,乾隆的这项旨意,合了上苍之意。在这种玄乎其玄的气运之说加持之下,大部分人都对修路一事充满了信心。即便起初有些人心中对乾隆不无怨言,可一旦知道了这是“上苍之意”,他们当即也不敢再有别的想法了。
东去春来。
在开春之时,部分路面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一些过往的车辆发现,这新修建的道路平整而又坚实,比往日的道路承载力好了不知多少倍,在上面行车十分平稳,再也不似从前那般颠簸。同样的路程,现在抵达目的地所需的时间比从前缩短了一半多,这让时常奔波在外的施工队和商贾们欣喜不已。
在沥青路结束试运行阶段之后,开始对往来车辆征收过路、过桥费,费用不高,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了一些,但积少成多,也可让因为修路而不复充盈的国库回回血。
道路一修好,商业发展肉眼可见的开始繁茂了起来,京城也比从前变得更为繁华了,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这一年,芃芃将当初组建的应急救援组织交给和嘉来打理,和嘉本身才干不错,积累了一定的管理经验之后,她处理起这些事情来得心应手,已经不需要芃芃时时在一旁督导、帮着出谋划策了,大部分时候,她自己就可以应付这些事儿。
芃芃出宫到底不便,如今只在这应急救援组织中挂了个名儿,也唯有在遇到什么重大的事情之时,和嘉才会入宫与芃芃和六格格探讨一二。
在和嘉与芃芃的引导之下,六格格如今也变得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时不时便能够为芃芃与和嘉贡献出一些好点子来,让和嘉与芃芃刮目相看。
然而,在和嘉与四额驸成婚将满一年之时,她被诊出了身孕。
因为劳累过度,和嘉动了胎气。四额驸在得知此事之后,劝和嘉暂时放下手中的活计,等坐稳了胎,再忙活也不迟。
对于这头一胎,和嘉显然也很看重,她听从四额驸的劝告,将成衣铺子暂且交给和敬代为打理,和敬代理期间,成衣铺子的净利润分予和敬一成做管理费,应急救援组织则全权交给了心腹来打理,唯有发生急事的时候,才可报到和嘉跟前来。
当然,和嘉本人会时不时派人去视察一番,以确保自己不在期间,底下的人不会阳奉阴违。再是心腹,缺少了监督机制,只指望其凭着自觉和良心行事,也是不行的。
和嘉怀孕了,如芃芃、六格格等亲近的姐妹自然为她感到高兴。就连宫中的纯妃在闻言之后,也派人给和嘉送去了一份厚礼。和嘉客客气气地收下了这份礼,一转头,又还了一份价值差不多的礼回去,生疏之意可见一斑。
这让纯妃颇为失落。
只是,在和嘉最需要母亲关怀的时候,纯妃失职了,如今,纯妃不管是利益使然还是良心发现,和嘉都不需要了。她身边儿,已经有了真正关心她、爱护她的人,对于那不纯粹的感情,她自然就看不上了。
芃芃在得知此事后,觉得很是解气。
本来就该这样,和嘉他们兄妹三人又不是纯妃的附属品,凭什么纯妃想要跟兄妹三人母慈子孝了,和嘉他们就得配合,纯妃不想理他们了,就把他们晾在一边呢?如果纯妃真是良心发现了,又为何只对和嘉与三阿哥“良心发现”,对自请出继的六阿哥就彻底不闻不问,权当没有生过这个儿子呢?
……
在和敬、和嘉等人的日子越过越好之时,荣贝勒永琪的日子却是每况愈下。
他本是天之骄子,阿玛看重,外人敬仰,如今跛了足,又受了额娘和外家的连累失宠于阿玛,与此同时,他本人也因为曾包庇额娘而内心备受煎熬。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身体自然一日不如一日,很快便形销骨立。
任何一个见了他的人,只怕都难以将他与一两年前的他联系到一起。
太医在为永琪进行诊治过后,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摇头叹息的模样,让永琪的福晋西林觉罗氏产生了极为不好的预感。
“贝勒爷他……他的病情究竟如何,请如实告诉我。”西林觉罗氏目露祈求地看着面前的太医。
她自嫁给永琪以来,夫妻和睦,相敬如宾,虽说与永琪之间没有多少男女之情,但彼此尊重彼此关心,早已成为了重要的家人。
西林觉罗氏多么希望能够从太医的口中听到一个能够让她放松心神的消息。
然而,太医只是摇头看着西林觉罗氏,隐晦地提醒西林觉罗氏,永琪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然西林觉罗氏好生陪陪他。
西林觉罗氏听闻此言,几乎心神俱裂,勉强扶着身边儿丫鬟的手,才没有摔倒在地。
这等大事,自然瞒不过宫中,很快,乾隆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一时之间,乾隆感到很是悲伤。
虽说这一二年来,因着永琪外家所做的那些事,乾隆待永琪颇为冷淡,但这毕竟是他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如今,骤然听闻永琪时日无多,乾隆又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这时候,乾隆想起了永琪的好处,不由开始后悔这一二年来对他的冷待。
虽说永琪和额娘的外家犯下了大错,但那些错处与永琪并无瓜葛,他不该为此而承担后果。
乾隆去见了永琪一面,看着倒在病榻之上的儿子,难掩悲伤。
在得知永琪失势后曾遭人冷眼,乾隆愤怒地处置了这些人。
他拿出了最大的耐心,用最和蔼的语气叮嘱永琪好好养病,什么都不必多想,待日后,永琪养好了病,他还要重用永琪呢。
而后,乾隆又下旨恢复了永琪的和硕荣亲王之位。
对于乾隆的这番关怀,永琪颇为感动,只是,他已经连说话都开始变得费力了。
“儿臣自知时日无多,不能承欢汗阿玛膝下,孝顺汗阿玛,以报君父的生养之恩,是儿臣之憾。儿臣惟愿,在儿臣病故之后,汗阿玛和皇额娘能够允许福晋多进宫侍奉汗阿玛与皇额娘,也算是替儿臣尽孝了。”
并不算长的一段话,永琪却一句三喘,说了好一阵儿才说完。
一旁听着的西林觉罗氏早已双目含泪,泣不成声。她又何尝听不出来,永琪是担心他走了之后,西林觉罗氏带着年幼的孩子,孤儿寡母会受人欺负,故而在御前趁着乾隆对他还存有几分怜惜和愧疚之心,为西林觉罗氏母子寻靠山?
这个傻子,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为身边儿的人考虑,他什么时候才能够多为自己考虑一些?
西林觉罗氏这么想着,忍不住攥紧了永琪的袖子,像是要借着这个动作来挽留他的生命。
永琪温和地看了她一眼,费力地抬起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而后执拗地看着乾隆:“还请汗阿玛……答允儿臣。”
乾隆看着眼前脆弱到仿佛一触即碎的儿子,终于点了点头:“好,朕答应你。”
永琪闻言,面儿上终于多了一分笑容。
“儿臣为五妹妹准备了一份添妆,原是想着,等日后五妹妹出嫁的时候,亲自交给她的。只是,如今看来,儿臣兴许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那份添妆,儿臣已命人单独收拾了出来,交予福晋保管,若是儿臣命薄,就请汗阿玛将那份添妆转交给皇后娘娘吧。”
“还有,儿臣的额娘……虽说她犯下了大错,但她到底是儿臣的额娘,儿臣实在不忍见到她晚景凄凉。若是她往后的日子安分守己,还请汗阿玛看在儿臣的面子上,对她照拂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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