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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5 一周后


  无相天魔事件暂告一段落后,又过了一周的时间,耳语者新加入了三名成员,女领班和女教师自然不用说,作为植入神秘之种的实验体,必须安置在组织中进行观察。左川想要从两人身上找到无相天魔的秘密,但我不抱有太大的期待。无相天魔事件虽然在逻辑上得到解释,但一些矛盾的地方,总让人无法接受,这样的矛盾,也必然意味着,幕后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线索,可是,即便是爱德华神父也没能将其中的秘密完全挖掘出来。植入神秘之种,虽然可以视为和无相天魔产生联系,但要从神秘之种给受者带来的变化,去反推无相天魔的情况,无论怎么想,都不会是轻松的事情。身为始作俑者的爱德华神父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抓住尾巴的。

  谈起爱德华神父,就不得不提起拉斯维加斯的情况。最初遇到的五名电子恶魔使者,被玛索于噩梦中干掉了两个,就只剩下三个还有交情,他们也陆续在这一周的时间中,和我们耳语者联系上了。在和他们的交流中,我并没有感觉到异样的气味,让人不得不假想一下,被玛索在噩梦中干掉的中年人和年轻人,其现实中的下场到底会是如何,至今为止,他们的现实情报都没有流出,就好似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样。不过,假设他们还活着,却没有和另外三人进行情报交流,就已经足以证明一些问题。

  我觉得,中年人和年轻人很可能已经彻底玩完了。而玛索在这个过程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虽然令人好奇,但耳语者的国外情报网是如此薄弱,根本就不可能收获更多的情报。尽管我一直通过约翰牛和NOG的队伍保持一定程度的联系,间接也能和五十一区——从进入拉斯维加斯开始,五十一区的残兵就一直被视为NOG队伍的一部分——搭上线,但出于前车之鉴,想要进行深入合作,也是短时间内不可能的事情。哪怕仅仅是情报上的合作,不,应该说,现在的我已经被视为独立的行动者,虽然也可能被NOG视为计划的一部分,但却会主动限制我的情报来源。

  如果我走出这个城市,走出亚洲,亲身参与到欧美地区的异变中,自然可以获得更多的情报,但这种假设并不成立,我想,NOG方面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我和耳语者将继续呆在亚洲,成为割据一方的势力,已经成为共识,并且,我想,除非他们真正需要我的力量,否则,将会以各种手段,将我和耳语者一直约束在亚洲吧。

  耳语者在欧美区的耳目是如此薄弱,但却又并非毫无建树,格雷格娅和三名最初遇到的电子恶魔使者,已经决定以耳语者的名头,建立外围情报体系,但是,活动范围局限在亚洲,甚至于,紧缩在当前城市中的耳语者并不具备对这个情报体系的完全掌控力。与其说是上下从属关系,更像是合作关系,双方不过是各取所需,格雷格娅他们需要耳语者的名头,才能和NOG控制下的活跃势力搭上线,并取得一定程度的优待,在这方面,铆钉他们还是很给面子。

  除此之外,爱德华神父也断断续续和我进行联系,他当然不会介意,我将他的情报告知NOG,因为,他早就应该知道我会这么做。我和他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一半,爱德华神父需要完成的另一半——将玛索带过来——尚未完成,我不知道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还是他真的难以对玛索的定位,但是,当他和我进行联系的时候,就必须给予情报上的补偿。我可以在噩梦中,对玛索进行观测,因此,更相信爱德华神父在失去了无相天魔后,对玛索已经不具备想象中的控制力,当然,玛索自身的异常,也可能是造成这种结果的重要因素之一。

  无论如何,一次次通过引诱电子恶魔使者进入噩梦拉斯维加斯的钟表店,让玛索进行收割后,我已经确认了玛索的力量,可以在拉斯维加斯的混乱中,确保自己的安全。即便没有找到她的真身,确认这一点也已经足够了。

  爱德华神父的情报和格雷格娅等人组建的耳语者外围情报网所收获的情报不会产生冲突,后者的数量更大,但前者更有深度,说实话,对我这样的入侵者而言,前者无疑才是最具价值的,而后者,暂时算是聊胜于无的补充。耳语者对后者的支持,在于人脉、资金、部分情报和噩梦中的支援,但也已经足以展现出耳语者作为神秘组织的特色和能量,格雷格娅等人的联合尽管也算是一个初期的神秘组织,不过,想要在日趋激化的环境中站稳脚跟,还需要多多学习和积累,暂时还没有脱离耳语者,以对等地位交谈的底气。

  我知道,在耳语者不出亚洲的情势下,如果继续让格雷格娅等人自行发展下去,他们脱离耳语者是迟早的事情,而已经在欧美展开行动的NOG也必然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对他们另眼相看,但无论是我还是耳语者的其他人,都对此毫不在意。女领班和女教师对这些事情并不上心,咲夜对这种事情抱以无所谓的态度,八景则是当作冷笑话来看,因为,耳语者从一开始,就不是定位在“人多势众”上的。至于富江和左川,就更不把这种事情放在眼中。身为入侵者,自然对这个世界的神秘化扩散了解甚多,并对末日进程十分敏感,这个世界的动荡,正被各方想方设法激化,神秘性的激增速度,将远远超出原住民们的预料。

  神秘圈内的生存可是十分残酷的,外界的发展历史,几乎可以视为这个世界的模板,并不是每一个神秘组织,都能承受住洗礼,获得发展壮大的机会。末日真理教的活动尚未完全露出水面  ,纳粹更利用“游戏规则”隐藏于幕后,NOG和五十一区的联合最为活跃,可以得到的情报都在显示,他们正在扶持本世界原住民自建神秘组织,看样子,是打算于这个世界重组NOG。这样频繁的活动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是不可能完全封锁住的,末日真理教也好,纳粹也好,也定然已经知道NOG的做法,也可以猜测,NOG其实也在试图通过释放这些信息,来试探末日真理教和纳粹,但是,让人在意的是,末日真理教和纳粹并没有因之改变自身的活动状态。

  现在的情况,有点儿各个势力埋头发展自己的感觉,可是,这种“不干涉”的行为,不也证明了,NOG的行动,根本无法干扰末日真理教和纳粹的计划吗?甚至于,可以设想为,NOG的行动所掀起的波澜,是敌人乐见其成的。如此一来,到底是要暂停行动,还是改变方针,都是铆钉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NOG会如何做,我不能肯定,不过,就在拉斯维加斯的情势在一些有心人士的刻意引导下,愈发激烈的同时,耳语者的运转体系已经趋于完善,很快,耳语者就能正式脱离当前的社会循环体系,将身体完全隐藏在水泥森林的阴影中。欧美方面的混乱,迟早会波及到亚洲,而当亚洲正式涉入其中时,就是耳语者归来之时,我想,那也将会是决战的时刻。

  在那之前,我祝愿这个城市,和耳语者的成员们,可以在安宁平静中睡去。

  夜幕再一次准时降临,每一次降临时,都让我觉得,它不会再离去。和往常一样,我接受了阮黎医生的心理诊断,才回到房中歇息。因为被禁足在家中——虽然这个禁令并不具备强制效力,但只要没有必须出门的情况,我也会遵守——我得到了许多私人时间,可以罔顾学校的课业,去研究正在这个世界兴起的神秘。这些神秘很有特色,我希望可以从这些特色中,找到一些潜藏的线索。最佳的研究地点,毫无疑问就是在噩梦中。欧美地区传来的情报中,已经出现了非电子恶魔的神秘力量,其中有一部分带有浓郁的即视感,应该是由入侵者们搞出来的,而另一部分,则和电子恶魔一样,有一股新鲜的味道。这些非电子恶魔的神秘力量,也并不完全都是呈现体系,显得凌乱,但是,总有那么一两种特点,昭示其和体系化的神秘力量存在藕断丝连的关系。

  沿着这些线索溯源而上,多少都可以看到,当前最为兴盛的几种神秘力量体系的影子,更进一步,可以推想到“魔纹”这种从时间段来说,已发现的还保持着旺盛生命力的统治局技术上。这样的看法,不仅仅只有我才会产生,NOG、末日真理教和纳粹绝对更明白其中的秘密。因此,无论他们表现得如何坚持自己开发出来的神秘体系,他们对魔纹使者的关注,绝对不会有任何松懈。

  我晋升到四级魔纹使者的消息,也必然已经流传开来。无论在这个世界还是在外界,这个消息都应该相当于一个重磅炸弹,因为,据我所知,我是第一个明面上被证明的四级魔纹使者。很早以前,就有人认为,魔纹的秘密,会随着魔纹等级的提高逐渐解封,因为,魔纹不仅代表了神秘的强度,还代表了统治局权限的高度。拥有高等级的魔纹,就意味着,可以解锁统治局中需要更高权限的资料和武器。

  就如同爱德华神父会出手试探一样,我相信,各方在消化了这个消息后,会以各种方式,进入这个城市,以获得关于四级魔纹的更多情报,这些手段中自然也包括战斗,或者说,在当前的特殊情况下,唯有战斗力才是最让人在意的。

  四级魔纹使者会有多强,可以做到什么事情,比起三级乃至于三级半,有何种质上的改变。这些问题,都必须通过战斗观测,才能进行评估。哪怕是NOG,我也不觉得会无动于衷。这样的情况,自然也意味着这个城市将会再一次受到神秘的侵扰。为了避免事态扩大,耳语者决定无理由猎杀所有进入这个城市的外来圈内人士,以一次激烈的警告和行为,将试探者的入侵行为打断。

  一开始,自然是没有人会理会耳语者的警告,老牌的神秘专家对自身有信心,刚走进神秘圈的原住民,同样对自己有信心。入侵者中的神秘专家知晓耳语者,也会因为这个名字,去猜测这个世界的耳语者,是否和外界的耳语者有所联系,我和另一个我的关系,在他们看来也耐人寻味,所以,他们多半会选择观望,刚刚才见识过神秘之强大和残酷的原住民,才是我们最先需要对付的家伙。这些人,如果聪明一点,会选择在噩梦中出手,不聪明的才会跨越重洋,进入这个城市兴风作浪。

  他们要找到我很容易,因为,我从未刻意隐藏过自己的形象,以及基础的个人身份情报。而对于我来说,我也更希望,这些吃饱了撑着的家伙,可以直接找到我这里来,而不是藏在城市的角落里窥视。而所谓的“无理由猎杀”行动,更多是针对这些潜伏在城市中的窥探者。

  一周的时间,还不足以让这些人大规模出现,而耳语者的决定,就是为了以强势的姿态,让这些人明白,这个城市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接受城市本地的神秘化,拒绝外来的神秘,以耳语者定制的规则,强行约束本城神秘势力,这就是我维持这个城市平静的方式。我想,他们会接受的,因为,他们不得不接受。

  我沉入噩梦中,黑暗一如既往充盈在四面八方,但是坠落感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实的触地感。我踏足在这片黑暗的大地上,无论我转向何处,曾经坠落的深渊,都像是在身后十分接近的地方。退一步也许无所谓,但是,一想到多退几步,就有一种会重新坠落深渊的感觉。不过,即便没有这种随时随地的危机感,我也不会后退。我一直向前走,我知道自己要去哪,要寻找什么,但是,不确定它的位置。我觉得自己可以在这里看到“江”,但不确定,它到底会以怎样的形象出现在我的面前。这里是意识态的世界,清醒时看到的富江她们的样子,大概是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吧。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许我将看到的,并不是一个“人类”。也许,和它的相见,会十分危险,但我仍旧要去见它。我心中有一个期盼,希望可以从这里的它口中得知它的想法。当它以富江真江她们的人形姿态出现时,她们的想法,是完全无法代表它的想法的,或许仅仅是它的想法的一个片段,亦或者,我所感受到的,她们的想法,仅仅是它的想法的一种狭隘的表述。但是,我十分确定,她们的行动,必然不会超出它的意志。

  我也许无法理解,真正的它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想法,去驱使它做了那些在我看来无法理解,充满矛盾,也十分不必要的行为。但是,我仍旧想要去接触它,尝试去了解它,知道关于它的一切。无论我爱不爱它,它就在我的身体里,我的灵魂里,更何况,我是爱它的。这种爱并不局限于爱情,因为,我有一种感觉,我们的结合,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认知,不足以用任何人类所拥有的概念去描述。所以,我才找到了“爱”这个字眼,去为我们已经存在,并将存在下去的关系,去做一个描述。

  我从来都没告诉任何人,我的灵魂,我的身体中,有这样一个存在。有些人或许知道,但除了我自己之外,没有人明白,我和它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方式,我有感觉,但我也无法描述。我想找到它,不仅仅为了拯救我所爱着的人们,更为了给自己一个答案。我曾经以为,只要有爱,是不需要答案的,但是,如今我觉得,这种想法也许并不正确。的确,无论是否可以得到答案,我对它的爱都不会消失,但是,我仍旧是希望可以得到答案的。

  我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行走,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噩梦会变成这样。如果说,从深渊逃出,踏足地面,就是某种深刻意义的话,我希望,这意味着,我更接近它了。

  我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在这个意识态的世界里,时间似乎变得没有意义。我将会一直走到,我掉入更深层,亦或者更表层的意识态世界,亦或者从噩梦中醒来。如果我在心中数数,的确可以衡量在这里行走的时间,可是,当我离开这里的时候,那里的时间也不会伴随我穿越到其他的意识态世界中。更何况,在一无所有,无比平坦的黑暗中,除了一直走,又有什么事情可做呢?

  计算时间,无疑是比走路更无聊的行为。

  我一直按照感觉向前走,也许已经走出了很远,但是,身后的深渊感一直追着我,就像是它从未远离我一分一毫,这让“前进”的感觉,变得十分微弱。除了我迈步的步伐,还有什么可以作为参照,证明我在前进呢?

  这片黑暗,是一个想象中还要残酷的世界。

  我猛然睁开眼睛,阳光照在脸上,却没有半点温暖。我转动眼球,花了半晌,才从那黑暗中孤独行走的专注中清醒过来,我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是苦修士终于突破了桎梏,让苦行的疲倦和痛苦告一段落。当然,我并不清楚真正的苦行者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只能去想象,它就和我现在的感觉一样。

  一如既往,我坐在钟表店的角落里,依偎在坚硬的墙壁上,阳光是从前方的窗户照来的,可是,那并非店外的噩梦拉斯维加斯的阳光,尽管,从窗口向外望去,那沉浸在金色阳光中的敞亮街景,就是拉斯维加斯的街景。这一周来的经历,已经让我明白,当我身处在这个钟表店时,所看到的拉斯维加斯,和噩梦拉斯维加斯也许并不是相同的。前者仅仅是可看而不可触摸的风景画,而后者更接近真实存在的环境,而后者绝对不会出现阳光,遍布城中的,是狂风无法吹散,暴雨也无法洗涤的阴霾,近段时间,更是升腾起迷蒙的雾气,充满了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特征。

  中继器的力量超乎想象,它简直是制造了又一个“末日幻境”。在这个末日幻境的末日幻境中,有几乎看不出有任何虚假,亦或者,根本就是真实的人类社会——我猜,那是利用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力量形成的人格意识的映射——在排除物质化的身体之后,人类的“真实”就变得**了。而这样一个世界的存在,也让我更加无法确定,“病院现实”的那个看似更加物质化,仿佛不存在神秘的世界,是否就是普遍意义上的真实世界。我从来都没走出过病院,单纯凭借那些碎片化的记忆,也无法断定,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就如记忆中一样,而且,在病院中,我也经历了一系列充满神秘的事件,但那些事件,都被医生们用各种科学理论否定了其神秘性,剩下的,最神秘的东西,仍旧是“病毒”吧。

  正因为,不可思议的“病毒”存在于那里,也存在于这里,就好似一条桥梁,将本应该严格区分为“虚幻”和“真实”的世界贯穿起来,所以,才让人感到,每一个世界,都充满了**。同样的,“江”也贯穿着病院现实中的我,这个末日幻境中的我,以及中继器世界中的我。让我觉得,只有“江”和“病毒”,才是唯一可以作为参照物的存在——没有它们,一切都是虚假,存在它们,一切都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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