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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3 征召令


  虽然中央公国也是联合国的一员,但是没法取得足够的情报,就没有足够的底气和对方进行博弈。联合国是这个世界上最庞大的联合机构,但是,各成员国之间的义务和责任是基于本国利益才能实现的,似乎不被纳粹当成第一目标的亚洲,拥有足够的实力去支援其他国家,但要如何说服对方加入战场,单纯是“世界和平”的口号根本就不够,如果完全将大义交给对方,那么,当对方以大义之名做的事情,就不好在事后问责和追究。中央公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让他们肆无忌惮地行动,当然不符合其他国家的利益,虽然纳粹的入侵就在眼前,但是,事情并没有紧迫到不惜一切代价求取中央公国的全力支援的状况。

  要让亚洲方面参战,又要考虑限制对方参战后可能获取的利益,在联合国成立之初,就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这种博弈没有最终正确的答案,只能根据时事迁移改变策略,而要相对准确地改变策略,情报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就如同现在,不了解三仙岛的秘密,就无法精确地判断中央公国的底线,也就难以向亚洲方面提出合适的要求。至少,也要知道三仙岛的威力有多强大。

  显示屏上,中央公国太平洋编队正在朝日本岛靠拢,画面并不清晰,月球核打击计划对大气层的影响,让漂浮在上空的卫星群受到重创,这种影响随着时间,也正在迅速接近地表低空,在半个小时前,天空的环境就已经不再适宜出动高空侦察机。除此之外,中央公国的战时戒严,也让他国的监测系统难以运转起来。如今还可以获得这支太平洋编队的画面,相关工作人员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更糟糕的是,气象部门的数据追踪显示,来自北美的暴风雨,在月球核打击计划的影响下,正在迅速扩大,一路沿着洋流路线朝美洲之外的地区扩散,而且,大量辐射微粒也将随之而来。和预计的一样,月球核打击所引发的后遗症正迅速显露端倪,自然的狂暴还刚刚只是开始而已,除了地震和海啸之外,电气化设备遭到冲击也同样是一个巨大的麻烦。现代科技社会是一个现代电气化的社会,电气化设备的失灵,会在很大程度上,引发人类社会的进一步混乱。

  例如,在月球核打击计划施行前的评估中,就考虑到电子通讯失灵,已经外部环境恶劣的问题,会强力削弱各大洲之间的联系,乃至于同一大洲的国家之间的联系,以及同一国家中各个城市之间的联系。联合国一直以来,都依赖于这种紧密而有机的联系,来实现对各国矛盾的消除,以及各国利益的调节,以及各国国际产业的宏观调控,一旦这种联系被大幅度削弱,联合国的机能自然会遭到巨大影响,开战之前的协议就显得愈发重要的起来。已经签订好的协议也许会因为种种原因不被履行,但是,没有签订好的协议,绝对不会被履行。在城市、国家和州地之间的联系受到干扰的时候,协议已经统一战线中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而拒绝统一战线,各自负责各自的战区,则是从来都不在联合国考虑中的情况,因为,那样一来就意味着会被纳粹各个击破,为了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就要付出可怕的代价,那种代价让人稍微想象都会不寒而栗。幸好,神秘的存在和高科技的发展,已经足以在这种规模的核爆冲击中,维持一定程度的通讯联系,但这种程度的通讯联系,想要用来维持全球监控系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显示屏上的画面到底还能持续多久?指挥部中的人们都不抱以乐观的态度。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已经屡次出现画面失真,乃至于画面中断的情况。当中央公国的太平洋编队进入日本岛海域的时候,画面挣扎了几下,再一次变成色条般的待机画面。工作人员在电话中匆忙说了几句,表情十分无奈,很快就有报告发出来:

  维修人员正在紧急抢修,但是要抢修的设备太多了。月球核打击计划所带来的影响,正在扩大,过去的经验并不足以快速解决问题,因为,虽然过去有过类似的情况,也做过相应的预防措施,但是,这一次的规模之大,影响之强烈,造就了许多不在预料之中的问题。所以,至少也需要半个小时,已经失效的系统才能再次尝试运转,而要达到理想的效率,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这三天之中必然会出现越来越强的干扰,为了适应这种干扰,时间是必不可少的,如果只为了临时恢复系统,那么,之后系统失效的频率会更加频繁,总体效率上反而不如进行一场适应性的休整。

  “中央公国既然建造了三仙岛,三仙岛必然会出现在世人面前。我觉得澳大利亚战区,是亚洲方面展现自身武力的最好选择。在纳粹将目光转向他们之前,通过三仙岛控制澳大利亚战区的局势,对亚洲来说也是十分有利的。”一名参谋提议到:“我认为,中央公国就算想要渔翁得利,也不会选在这种时候。他们是十分重视国际信誉和脸面的大国,拥有高傲的自尊,他们的思维方式是相当唯心化的,和欧美方面的利益至上的思维方式不一样,所以……”

  他还没说完,就被另一名参谋打断了:“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但是,正因为他们的思维方式不一样,所以才不能任由他们乱来。无法理解的朋友,比可以理解的敌人更加可怕。我相信,中央公国一定会履行契约,但也一定会做出契约中没有提及的事情,但是,他们到底能够做些什么,会去做些什么,在不了解他们手中力量的情况下,根本就无从预防。因此,我觉得,宁愿让系统在更长时间内低效率运转,也不能中断对亚洲方面的监控。毕竟,这个时期,唯一可以限制他们行动的,只有以联合国名义发出通告。”

  “如果他们为了某些目的,主动深入战斗,不就是我们想要的吗?”又一名参谋说到。

  “真是可笑。”反对了第一个参谋的那名参谋冷笑一声,说:“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可控的过程和尽可能靠近预期的结果。即便要引诱亚洲方面在第一时间深入战争,以丧失主动权为代价,也是得不偿失的。”

  参谋吵闹开来,没有一个定论。对于如何调动亚洲的战力,在情报不足,又缺乏情报渠道的现在,变得尤为困难。最后,一名将军提议到:“让NOG处理如何?以联合国的名义去处理这个问题,实在太直接了,但是由NOG负责的话,处理起来应该可以更加灵活。我记得,NOG的一个常任理事席位属于亚洲,和中央公国的政府也有相当紧密的联系,如果我没有记错,是叫做耳语者吧?我想,以耳语者为中介,传达一些建议和情报,改善沟通,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说:“耳语者虽然是中央公国的神秘组织,但它是新成立的小组织,据我所知,跟NOG的关系更加密切一些。”

  “耳语者吗?倒是挺有趣,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但那是之后才需要考虑的,对当下的问题没有任何益处。”另一名将军揉了揉太阳穴,“该死的,明明无论怎样都要搬到战场上,却为了一时的利益,这个时候还这么守口如瓶,真是太没有大局观了。”

  “他们该不会将三仙岛带到澳大利亚去吧?”突然有人说到。

  “不,根据已知情报,三仙岛中以日本岛为基础改造的方丈岛出于一些原因,并没有让中央公国获得完全控制权。”这么回答着,说话人的语气有些诡异,“我想,太平洋编队前往澳大利亚之前,会以方丈岛的变故为借口拖延一段时间。”

  “可是,他们的确动身了,不是吗?该死的亚洲人!”将军再一次咆哮起来。

  #

  咲夜和契卡呆在甲板上的一个角落里,黑夜中的大海好似有一种魔力,让注视者觉得自己就要掉落下去,沉入那深深的海底,虽然心中恐惧,却无法抑制。海水在咆哮,舰队的照明灯让波涛汹涌的海面呈现出无机的光泽,然后破碎成粼粼的光,但是,在海面之下的部分,那尤其深沉的黑暗,却仿佛坚硬的黑曜石般。两人站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咲夜按着头上红色的草帽,眺望海天交接的地方,但她其实看不到那么远,恶劣的气候已经出现征兆,风暴即将席卷而来的气息,将视野的尽头勾勒出沉重的阴影——紫红色的雷光,已经在和海水一样深沉的云层中雀跃起来。

  按照计划回到耳语者之后,她立刻从八景那里听闻了新的任务,这是以中央公国统战指挥部的名义下达的征召令。耳语者需要派遣得力人手参与一次战事,对于国家来说,这是十分重要的一次行动,参与的神秘势力并不只有耳语者,而作为交换条件,参与这次作战的神秘组织,将不会在战争于国内本土打响之前,接受第二次征召。如果放弃响应这次征召,不知道会在何时何地发起的第二次征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会被中央公国视为叛国而进行制裁。当然,这是最基础的规则,而在这个规则之上,还有各种各样的利益交易。八景通过人脉关系获知了这次作战的一部分情报,在她看来,与其推脱,还不如接受这次征召,以获得更大的主动权。

  在高川没有回归的时候,耳语者的事务完全由八景决策,既然八景认为需要,那么,参与这次由官方发起的作战,咲夜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前往伦敦的这三天,国内和国际形势都有了剧烈的变化,不过耳语者并没有因此乱了手脚,反而在八景的决策下,获得了不少利益,组织规模没有太大的扩展,不过根基却扎得更牢固了,虽然咲夜无法从那一堆堆数据中分析出个所以然来,但她同样可以感受到那种稳固的气息。

  耳语者没有问题,以八景为首的留守人员,也没有任何问题,一切都在稳步而迅速的前进中,新成员格雷格娅也得到了跨越式的成长,几乎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即便征召令下来,也并非全然是坏事。唯一让人感到担忧的,就只剩下伦敦那边的情况了,自从离开伦敦之后,咲夜和耳语者总部在之后的时间中,完全失去了和高川的直接联系,虽然可以理解,但却无法无动于衷。伦敦的形势很恶劣,在纳粹的消息传来之后,这就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作为不列颠的都城,更是一战和二战时期,都拥有巨大影响力和象征意义的国际性大城市,纳粹会将第一侵攻目标设为那里,几乎是稍微知晓历史的人,都不会感到意外。

  纳粹有多强?耳语者的全体成员都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因为他们在这之前并没有接触过太多这方面的情报,更没有亲身经历过二战。不过,高川的强大,也是耳语者的全体成员所确信的。在和高川失去联系之后,八景看起来倒是十分稳健,和平时的作息比较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咲夜却不免有些焦虑。

  这种焦虑,和高川如何强大没有关系,只是源于彼此之间的关系,因此,咲夜十分清楚,这是自己根本无法解决的心理问题。她是如此深爱着高川,即便是短暂地失去对方的消息,也让她感到不自在。八景了解这一点,所以,明明这次征召令只需要派遣一个人,但还是让灰石强化者契卡跟上来了。契卡在加入耳语者之前,是雇佣兵协会的成员,虽然那时还没有接触神秘,但其战争经验却比耳语者的其他人更加丰富。在八景看来,契卡和咲夜的组合,无论战事多么恶劣,至少保命回来是没有问题的。

  咲夜也是这么认为的,她眺望海的那一边,并非担心自己两人。如同保镖一样,一脸严肃的契卡没有打扰同伴的思绪,看起来也没有去思考接下来的战斗,仅仅是陪伴一样,伫立在那里而已。实际上,契卡对战争什么的,已经再生不出任何情绪了,当雇佣兵的那些年,已经将战争生存所需要的东西,都深深烙印在她的本能中。的确,必须征召神秘组织的作战,或许比正常的战争更加诡异和惨烈,但战争就是战争,本质并没有任何变化,想要生存下来,所必须具备的基础素质仍旧是相同的,剩下的,就只有看运气了。在契卡的心中,由运气决定的东西,就算思考了,针对去行动了,也是没有意义的。

  参与这次作战和留守耳语者本部,哪一个才有最大的活命几率?在契卡看来,其实两者都是一样的未知数。运气好还是坏,在事先无法预测,只有在事后才能明白,所以,只因为要涉足战争就心神动摇,根本就没有必要。如今站在这条航空母舰上,并不能单纯认为是坏事,亦或者好事。

  所以,思考也无用。

  在加入耳语者之后,她已经遇到了许多神秘的事情,其危险性更突出了运气的重要性,契卡倒是十分赞同曾为同一组织成员,只是职位更高的同伴,那个代号为锉刀的女性的运气论。只是,这种观点却无法用来开解现在的同伴。刚加入耳语者不久的契卡,已经十分深入地了解了这个神秘组织的成员,咲夜是个怎样的人,她一清二楚,所以,这个时候,她只能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虽然欣赏也风雨欲来的景色,时间久了也有些无聊,不过,呆在船舱里也同样气闷,不是吗?

  不一会,来到甲板上的人多了起来,中央公国的航母巡洋编队,就算是本国的公民也不常见到,亲身经历这样的场景,对大多数人来说,哪怕是神秘组织的成员,也是一个十分新鲜的体验。即便只站在甲板上眺望,就足以感受到那种让人心血沸腾的恢宏浩荡。不少人大叫起来,却没有任何人上来制止这些人。军人们的严谨让他们显得格格不入,不过,既然军队都没有主动进行处理,他们自然也毫不在乎。虽然这个晚上的气候严峻,随时都会出现的巨大风浪,让甲板并不安全,不过,身负常人所没有的神秘,这些被征召进来,行为散漫的家伙,根本就不在意这种程度的危险。

  行为散漫的原因,除了不知死活之外,自然还有艺高人胆大。而军方早已经得到了通知,明白临时加入舰队作战的这些人属于后者。实际上,双方的统属是不同的,正规军有正规军的领导,而神秘侧的人,也有专员负责。虽说如此,但是,在进入舰队之后,初步的安置是由军人负责的,在那之后,咲夜和契卡一直都没有看到那位传闻中的,负责整合神秘侧成员的统领。

  不过,中央公国有其他的神秘组织,倒是被证实了。从咲夜和契卡的观察来看,神秘组织的数量还真是不少,不过,在能力显现方式上,明显有别于耳语者目前为止所看到的其他神秘组织成员——那是一种极其贴近亚洲神秘学气息的能力施展,以符咒和冷兵器为主体,展现出一专多能的多才能力效果,和欧洲的专精而单一的能力体现是有巨大区别的。当然,构成战斗能力的部分,也参杂有热兵器的成份,不过,热兵器终究只是少数而已。

  而且,让咲夜和契卡最深刻的感触是,这些第一次接触到的中央公国本土神秘组织,即便是不同的组织,其能力也明显带有强烈的互补性,大概是同源的关系,彼此配合起来,就如同一架严密运转的机器。

  “就像是用神秘学构建起来的军队。”这是契卡的评价,而她对欧美地区神秘力量的评价则是:神秘学让普通人获得了成为一个超人的机会。咲夜相信契卡的眼光,既然她认为,欧美地区的神秘组织之间的协作只是单纯将人堆积起来,而如今出现在舰队中的中央公国的本土神秘组织是更有机的结合,那事实有九成就是如此。

  耳语者和这些本土神秘组织的风格有着明显的区别,因此,咲夜和契卡并没有主动和对方进行接触。对方本身就是一个有序的战斗组合,咲夜和契卡明白,自己加入其中,只会削弱这个组合的战斗力,对战斗没有任何好处。想来政府方面在向耳语者发出征召令的时候,也一定会考虑到这一点。至于最终怎样分配战力,这就是目前仍旧为机密的要事了,在作战开始之前,看样子是不会泄露出来。

  从咲夜和契卡站在的地方,可以在照明灯光划过海面的时候,清晰看到站在邻旁航母甲板上的那些神秘组织成员。有不少人同样注意到了两人,就好似过节搞活动般,兴高采烈地挥手,吹着口哨。明明风浪声很大,但是声音却能清晰传达到两人的耳边。

  “还没有接受到信号吗?”契卡没有理会那些人,突然朝咲夜说到。

  咲夜按了按草帽,似乎不堪海风的吹拂,低低应了一声,好似声音刚出嘴巴,就被海风吹散了一般。契卡耸耸肩,少女情怀什么的,她十岁之后就没有了,咲夜的情状有些幼稚,但却也让她稍微有些羡慕。至少,在她看来,被人爱着,又爱着他人的少女,无论有过怎样的痛苦,也比自己幸运了太多。

  “你想在这里吹一个晚上的海风吗?”契卡说,“回去吧,如果高川有办法在这种环境下发来信息,那么,在甲板上和呆在船舱里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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