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3 世界之敌
三仙岛并非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唯一杀手锏,由不列颠牵头秘密制造的企业号搭载了理论上可以给予已知所有敌人重创的自爆装置,并且其执行者的能力和意志值得信赖。尽管这个秘密对宇宙联合实验舰队本身并不怎么友好,但对于所有停留在地球上作战的政府和军队来说,却又是一张极为靠谱的底牌。走火知晓这件事,完全是因为网络球在其中提供了所谓技术上的支持。这张底牌源于伦敦中继器的建成,在某种意义上,如果没有网络球,哪怕伦敦中继器还会构成,但在时间和一些关键问题的处理上,绝非是目前的这个样子。
网络球在这场充满了神秘性的第三次世界大战里,扮演者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他们并不是什么敌人都可以忽略的力量,也是比任何神秘组织都要更暴露在台面上的力量。伦敦地区的沦陷让NOG蒙受了重大损失,但同样身处伦敦地区的网络球却绝对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在面对末日真理教的时候,战略被动并不是什么陌生的情况,网络球早就已经习惯了,走火绝对不会因为网络球在物理坐标上的基地被卷入敌人的阴谋而产生任何动摇。从某种角度来说,网络球和五十一区的处境是类似的。五十一区被新世纪福音占领了物质态基地,而作为NOG和网络球大本营的伦敦地区从物质态层面上被末日真理教献祭,双方都是依靠中继器的神秘力量,暂时将局面维持下来。
但是,NOG和五十一区,网络球和五十一区,两者之间的决定性不同,就在于中继器是否从人类集体潜意识层面同时被敌人狙击。走火首先想到的是,NOG总部的失陷的确是极为糟糕的消息,但作为多个神秘组织的联合体,当大部分神秘组织都无法避免要进入敌人刻意布置的陷阱中时,是否能够转个视角,去找出不利中的有利。
相对有利的可能性确实仍旧存在。虽然说,整个伦敦地区都陷入一个怪诞的境地,但哪怕用最糟糕的预想去猜测,末日真理教都无法在不动用中继器的前提下,一口气一瞬间就将整个伦敦地区的所有人,包括前线归来的士兵们以及常时扎住在那里的NOG成员都消灭掉。伦敦地区这个原本正常的物质态区域或许会变成一个诡谲又充满恶意的非物质态区域吧,里面理所当然会发生许多怪事,神秘力量的肆无忌惮也完全刻意想象。然而,只要这些诡异和恶意的神秘,无法在第一时间摧毁沦陷其中的NOG成员,那就意味着,必然有一些神秘组织和神秘专家完全对自身处境的判断,并做出深入其中的决定。
对神秘专家来说,面临一个“无法逃离”的神秘性区域时,选择深入其中就像是本能一样简单。倘若将此时的伦敦地区视为一个独立的神秘事件,就很容易理解了,被卷入其中的神秘专家很多都不是第一次遭遇到这种封锁性的区域事件,哪怕只论范围,伦敦地区都不一定比统治局的一个封闭性规划区域更大。
仔细想想,当时没有具体任务而停留在总部的,成规模的神秘组织有哪些。走火很快就得到了一个谈不上糟糕的答案:黑巢和火炬之光。
两者都是NOG的常任成员组织,火炬之光更是战斗力不弱于网络球的大型神秘组织,并拥有其特殊的神秘性,更可能对末日真理教的图谋造成偏差性的影响。至于黑巢,虽然在NOG刚成立时只是一个小型神秘组织,在具体实力上无法和其它老牌的大中型神秘组织抗衡,但通过人脉经营和潜在影响力,仍旧让自己成为常任成员组织的一员,他们的特点就是聚集了一群“自由人士”,拥有独特的行为准则,其发起人更是那位在神秘圈内十分知名的末日真理异教徒,席森神父。
火炬之光到底会做什么,又会对整个伦敦地区后继变化产生何许影响,走火是无法推算的,他们那所谓“偏差”的共性神秘,实在让人无处着手。但是,哪怕是偏向于负面的偏差,也总比没有任何变化,让末日真理教按部就班完成自己的计划更好。
另一边的黑巢首领,席森神父是一个理念单纯,但行为方式十分复杂的人。单纯从网络球和末日真理教的对抗上,界定他是敌人还是朋友,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但反过来说,哪怕他的导师爱德华神父是曾经末日真理教的三巨头之一“新世纪福音”的信使,也无法肯定席森神父会站在新世纪福音那一边。
走火和席森神父,网络球和黑巢,在构建NOG的大事件中有过不少照面和暗中的交锋,当他以“敌人”的目光去审视席森神父,第一个浮现的想法就是:席森神父试图脱离末日真理教三巨头的规划,重新构建一个符合自身末日信仰的组织,黑巢就是其雏形,而这个人和这个组织目前为止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让自身的独立得到更多的营养滋补。哪怕是加入NOG,也完全没有将自身视为NOG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来看待——黑巢迟早会脱离NOG。
这样的席森神父和黑巢被卷入伦敦地区的置换事件中,让走火不得不认为,其中必然有故意的成份。席森神父或许并不清除末日真理教的具体计划,但是,他的人脉足以让他获知一些大概情况。情报方面不欠缺,行动方面更是积极的态度,如此一来,黑巢的选择会是什么,也是显而易见。
以走火的判断,黑巢会比火炬之光更能适应伦敦地区的突变环境,并以更快的速度做出反应。他们到底会做什么,走火无法预料,但他认为,无论黑巢会做什么,都必然所有试图利用伦敦地区异变的神秘组织产生矛盾,进而成为一股举足轻重的牵制力量——素体生命也好,末日真理教也好,包括火炬之光在内的其它神秘组织也好,都必然要遭到他们行动的影响。
如此一来,在确认了伦敦地区此时已经“深渊化”,难以在置换完成后,从外部再进行干涉的这一特点后,结合NOG成员组织被卷入其中的情况,走火已经基本上不认为这个深渊化的伦敦地区还能在短时间内,对未卷入其中的事物造成巨大影响。
“……所以,我们不能再被伦敦地区的情况牵着鼻子走。”走火对所有人说到:“假如我们提心吊胆,太过于关心老家的情况,就不免会忽视敌人在世界范围内的动向——这种注意力的过于集中,我认为是没有必要的,更可以视为敌人的陷阱。你们可以想象一下,或许末日真理教本来就不觉得伦敦地区的事变会让我们彻底覆灭,他们只是存心让我们手忙脚乱,心有顾忌,为的就是让我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这件事情上,以方便他们在更广阔的世界范围内的行动。”他断然道:“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是,我们必须突入五十一区,将美利坚战线稳定下来。”
“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可以看到的威胁就在自己的家门口。我不觉得这是可以忽视的情况。”也有人犹豫了一下,说:“五十一区的中继器直到现在还没有脱离新世纪福音的狙击,我们必须思考一下,倘若我们支援五十一区,会不会被末日真理教打伏击。”
“围点打援?”另一些人立刻就明白了这种顾虑。NOG总部被牵扯到伦敦地区置换中,一时间无法缓过气来,而身为核心的网络球借助中继器建设者的优势保住了元气,却也意味着,网络球必须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完成所有构想中的计划,去承担本该由整个NOG承担的责任。过去NOG可以为所有东兴计划内的成员组织提供援助,最强力的援助者就是网络球,但现在,网络球却可能无法对自己得到NOG其它成员组织的援助抱有太大的期待。
伦敦地区的失陷,其时机对NOG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身处伦敦地区的网络球得到中继器的庇护,但是,如果不是针对伦敦地区内部的行动,就必须绕开此时被硬性改称为“深渊”的伦敦地区,直接向伦敦地区以外的区域投放人手,才能向其他战线进军。绕开伦敦地区并不是做不到,但是,无论从物质态层面还是从意识态层面着手,都必然动用中继器的力量,不可能躲开敌人的视线。
当网络球分出兵力后,伦敦中继器和网络球本身反而被敌人列为首要目标——在各人的想法中,这种可能性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八十。
他们可不相信,末日真理教会完全无视和他们作对许久的网络球。或者说,他们更相信,无论末日真理教的行动,其初衷有多少个,必然有一个是针对网络球的。往更深入的角度说,原本形势不错的NOG和联合国,虽然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纳粹身上,但对末日真理教已经构成切实的威胁和阻碍。所以,末日真理教才必须落下一子,扭转乾坤。
伦敦地区的置换,几乎是一举掀翻了NOG和联合国步步连环的布置。NOG和联合国并没有忽视末日真理教的能量,只是,纳粹太过刺眼,也确实是进攻的主力,要抵挡纳粹,就不可避免分散在末日真理教身上的注意力,哪怕有网络球这个“仅次于末日真理教的神秘组织”全权处理末日真理教,也事实上没能破解对方的阴谋。
从这个角度上,追究责任时,网络球必须承受最大的压力,也是刻意理解的。
“老实说,我可以理解联合国对走火你施加的压力,因为的确是我们的失误,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他们的愤怒完全可以想象。”梅恩女士开口了:“但是,你的决定,有多少是屈服于压力呢?”
“不,我的决定,并不是因为哪个方面给予的压力。”走火平静的环视所有人,说:“客观地判断局势,我认为,如果我们无法在这个时候投入所有的力量,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不知道你们是否可以理解,但我觉得,第三次世界大战已经面临终盘。”
走火的话让会议室内一阵哗然,众人面面相觑。这可真是破天荒的说法,完全超出所有人的预想。
“敌人是不会给予我们喘息时间的,他们之所以没有投入决定性的力量,也绝对不是因为想要减少损失——”走火如此说到:“我再一次慎重地提醒大家,末日真理教、纳粹、新世纪福音、素体生命……所有这些我们目前遭遇到的敌人,哪一个是为了获取物质利益,而对生命财产损失有所计较的呢?也许素体生命会是一个,但是,我不认为其他的三巨头是这样的。”
走火深深吸了一口气,敲着桌子,加重了语气:“不要将它们视为人类国家和任何与人性有关联的组合,它们就是一群疯子、怪物、狂信者,它们所有的战略布置,都不会是从狭隘的人性和种族出发。它们所有行动的出发点,都绝对不能从人类的兵法角度考虑,人类自古以来的兵法,都是为了战胜同样身为人类的敌人,为了从同类人类的他人手中夺得利益,而并不单纯是为了摧毁什么。但我们敌人是异常的,它们要让末日将临,要摧毁的是整个世界!你们明白吗?什么是整个世界!?你们可以想象,这些怪物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可以活下来,仅仅为了摧毁整个世界,专注于这个单纯的目的,会是怎样的危险吗?”
“摧毁世界比摧毁人类更加艰难,它们同样小心翼翼,慎重地布置再布置。你以为它们没有行动,是因为顾及我们,针对我们吗?真是够了!它们只是为一举摧毁全世界而不得不在局部上沉默而已!我觉得,现在,它们快要完成这些布置了。它们会一口气完成计划,不计损失。”
走火的声音落下,会议室里的空气让人忍不住扯领口。所有人总算回过神来,他们意识到,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战争形态太过像是“人性的战争”,纳粹们的人形太过具有迷惑性,而行为上的策略也近似于由人和人的争斗创造出来的兵法。而让自己这些人忽略了这场战争和敌人的本质。
敌人,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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