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曼青想离开

　　趁曼青还在怔愣，张野一把拉开门，“高老抠回来了没？”话一落音他明显听到了正房里传出来一点动静，“回来了啊！这天气可有点凉快了，我给他送一身衣衫来！”

　　一边说着，他已经挤进了院子，抬腿往里走了。

　　曼青莫名其妙，赶紧跟着他的脚步问，“这什么情况啊？高老抠——你怎么知道的？”

　　张野突然一个转身，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想知道？这些待会儿再说，要不高老抠生病了更麻烦！”

　　“你们在搞什么鬼？！”曼青一声喊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野脚下不停，继续往正房走，“高老抠身上弄脏了，就到河里去洗了洗。我怕他着凉，就给他送身衣衫过来。唉——”快到正房门口了，他停了下来，张开双手拦住后面跟上来的曼青，“高老抠可能在里面换衣服，非礼勿视，你在外面等着吧！”

　　曼青大概理清了是怎么回事，然后她的眼睛就被那个篮子——准确是说垫在下面的那个篮子给吸引住了——那不是她放在伙房里装鸡蛋的篮子吗？

　　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曼青也不跟张野扯了，快步往伙房跑去。果不其然，角落里的吊着的篮子已经空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这剧情，用膝盖也能想出来了：肯定是早晨高老抠跟自己一吵架，一气之下想拿那篮子鸡蛋去换钱买纸墨，但东西没换成，还把自己给弄脏了，然后跑去河里洗……而这个张老大肯定是煽风点火隔岸观火现在又假惺惺地带着一身衣衫来趁火打劫！

　　曼青站在院子里，气得小脸通红，小胸脯一起一伏的：这院子里就没一个好人！

　　怎么办，若是她是桂婶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堵着这个门口把他们都臭骂一顿。可惜，她虽然现在跟个男子一般出门干活了，但叉腰指手大骂的事情还是做不出来。

　　张野进了正房，一把把门给关上了。里面有些动静，但听不太明白。很快他就又出来了，然后就看到曼青板着一张脸站在了大门边，看到他出来了就往门外一指，一副开门送客的标准姿势。

　　张野有点愣了，按照之前设想的，曼青不该是这种态度啊！“曼——”

　　“这是我家的家事，还请张老板移步，改日有空再行谢过！”曼青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脸色依旧一丝笑容都没有。

　　张野有点被气笑了：看来这妞是真的生气了，说话都文绉绉的了。怎么办，还是很稀罕她生气的样子啊，是继续逗她呢，还是先让开，别让她太生气了？

　　“张老板！”曼青看他还在踌躇，一脸算计的样子，心里的委屈都快要溢出来了：这人真是什么时候都喜欢跟她做对，看到她不高兴他就高兴了吗？

　　“行行行！”张野摆摆手，“我这就走，行了吧！——我本来是想跟过来看看，毕竟高老抠是个大老爷们，你一个姑娘家也不方便——这样吧，我就在门外呆会儿，要是你有什么需要你就来叫我！”

　　“我不需要！请您该干嘛就干嘛去吧！”曼青立即接到，“谢谢你的关心，但现在不需要！您还是先请便罢！”

　　张野微微摇摇头，路过曼青的时候轻轻地道：“傻丫头，那么倔做什么？我去告诉桂家一声，有事你去叫他们！”

　　曼青还想说什么，但是张野已经抬腿往桂家走了。她一抹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的泪痕，赶紧把大门给关上了，然后靠在门边，缓缓地坐了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曼青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高老抠如此行径，她能怎么办？

　　如果有翅膀，她这一刻只想高高地飞走，飞出这方院子，飞离这个地方，再也不回来，管他高老抠死活！

　　但是又能飞到哪里去呢？她睁大有些酸胀的眼睛，抬头去看院子上方的天。此时已经是下午，太阳偏到了一边。院子里的樟树开始深绿，其他的树好些叶子都已经发黄，不知从何处来的微风一吹，扑棱棱地往下掉。偶尔有几声虫鸣，还有几只没有飞走的小麻雀在树枝间跳来跳去，也是不甚欢快的样子。

　　这天底下的世界，大概都是一样的吧。

　　曼青慢慢地把眼光落到了这个院子里。正房，高老抠在里面，不想多看一眼；伙房，想到那一篮子鸡蛋，曼青心里一酸，又赶紧移开了眼睛；后院在这里看不到，那里有娘亲生活过的痕迹，还有自己的小房间，还有一许温暖——可那个角落是那么的小，怎么能掩盖这一整个大院子的冰凉呢？

　　是的，曼青觉得有点冰冷。她想，不能再在这里坐下去了，那样会生病的——她现在可生不起病。走吧，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但只要离开这里就好。

　　一出院子，她就听到了不远处的桂家传来了桂婶热情的声音。真好，桂家的人说话总是这么热情爽朗的，不管什么事情，到了他们家里，好像都能成了好事似的。嗯，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呢，曼青的脚好像自己有意识似的，直接往那边走过去了。

　　“……到时候在河边建了房子，我们一家都过去帮忙，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开个小铺子做点小买卖呢！”桂婶的嗓门很大，只是站在院墙外呢，就听得很清楚了。

　　“好呀好呀！开个果子铺吧！蜜饯啊，果子啊——呀，娘你敲我的头做什么？”

　　“就知道吃！”

　　“果子铺也挣钱啊！”

　　“……开个木匠铺子也行啊！”

　　“木匠铺子不错，河边的木头也多……”

　　“要不杂货铺子也行！”

　　“也不一定要开铺子啊，我们去河边打鱼卖，也能生活的……”

　　哦，原来他们在讨论在河边开铺子的事啊。等等，河边都没有房子，拿什么来开铺子？曼青突然想到这几天听大家议论的那些事，心里突然亮了：是呀，要是她能在河边建个自己的房子，那不就是可以摆脱高老抠了吗？

　　曼青瞬间站直了身子，脸上一扫刚才的颓废难过，生活的希望重新燃了起来。她本想直接走进桂家去，跟他们一起商量，但是突然想到，她拿什么来建房子？她才刚刚能吃饱饭呢！

　　几乎是瞬间她的头又低了下来。

　　她一介女子，身无一技之长，家无恒产——就算有她也不想动，这些都是高老抠的，既然想摆脱他，那就不能动他的东西。那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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