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伦不类

　　安玉和钟玥均是一愣，推门而出的是荣皓。

　　不过八岁的一个男孩，身穿天青色袍服，不是很合体，似乎稍稍有些大了点。面部轮廓还有些稚嫩的圆润，鼻梁倒是高耸挺拔，一对完美到无可挑剔的桃花眼则是他整个人最大的亮点。

　　他的嚷嚷声太过凄厉，听的人浑身发颤。

　　小钟玥连忙迎了过去：“荣皓哥哥！你怎么了？”

　　安玉也匆忙起身走了过来，荣皓的怪异确实也吓了她一跳。

　　只见这小子脸色惨白，额头上尽是豆大的汗珠，显然受到了什么惊吓。听他口中不停地叫嚷姨夫快跑，似乎是做了噩梦。

　　“皓儿！”安玉取出锦帕替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小声安抚。

　　这小子很少会一惊一乍的，虽然年龄不过八岁，但他却不是同龄男孩那般小胆。

　　辛寒在五年前曾带他去过山下猎户那里换取生活所需，当时猎户们正巧打猎回来，三十多人浩浩荡荡的抬回来一只六米多长的斑斓大虎。

　　老虎虽然受了重伤又被绳索层层捆绑，但硕大的虎头依旧有气无力的高高扬起，猛虎目露凶光，吼声如雷，如此的威慑力，恐怕几千米之内的百兽都会纷纷蛰伏不敢出声。

　　这次狩猎能够猎到如此巨大的猛虎，狩猎队伍自然人人志得意满，心情大畅。只有三岁的小荣皓很容易成为了众人打趣的对象，大人们纷纷过来调侃。

　　有人说小孩子不听话的话，会被老虎吃掉，看看眼前的大老虎，一口就能把小屁孩吞进腹中。那硕大的尖利牙齿，专门咬不听话小男孩的吉吉。

　　小荣皓没有被吓住，反而盯着老虎的大嘴看的津津有味。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下，这小子用一根当柴火烧的二十几寸长碗口粗细树干将猛虎的大嘴支撑，然后用锤子硬生生敲下来一颗硕大的上颚虎牙。

　　六寸长的虎牙，当真是不可多得的珍宝。这小子倒也不贪心，只说听姨夫说老虎的牙齿沾染过太多血腥

　　，是辟邪的宝物，他只想要一颗而已。

　　一个三岁的孩子敢虎口拔牙，更何况是一只六米长的斑斓大虎。猎户们在惊诧中大笑着应允，此事也一度传开成为一件壮事。而那六寸长的虎牙，荣皓请姨夫辛寒用宝剑切成两半，找猎户中最好的匠人打磨平整，之后各自穿了一个洞，穿上绒线，如今他与钟玥的脖子中一人佩戴一条半截的虎牙项链。

　　“荣皓哥哥！你怎么了啊？”小钟玥紧紧拉着荣皓的手，漂亮的小脸蛋也因急切变得泛白。

　　荣皓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原来是梦！原来是梦！”

　　接过姨娘安玉递过来的石碗狠狠的喝了口水，过了半晌，荣皓这才缓过劲来。

　　“我梦到姨夫在山中低头采药，而在不远处有一双斗大的眼睛盯着他，那是个什么我看不清，也不知道具体长的什么样子，只是很恐怖，非常恐怖！那双大眼睛看得我头皮发麻。我拼命的叫姨夫快跑，可是姨夫他好像根本就听不到！”荣皓想到梦境的可怕就禁不住颤抖，汗水刹那间湿透衣衫。

　　梦境太过真实，真实的让他认为目前自己所处的空间才是假象。

　　安玉芳心一沉，脑袋都随之嗡了一下。

　　辛寒已经离开五天了，他隔七天采一次药，往常最多三天就会回来，但这次确实有点不同寻常了。

　　“只是梦而已！没事！”安玉强挤出一丝微笑，两只纤纤玉手分别搭在两个孩子的肩头，轻拍几下安慰道。

　　从昨夜开始，她就毫无征兆的心里发慌，只不过一直在用自我安慰勉强压住而已。

　　小荣皓与小钟玥面面相觑，钟玥更是白了荣皓一眼。

　　大清早的吓唬人，弄的人好心情都没有了。

　　“好了，先去晨练吧！莫要耽误了最好的时辰。”两只玉手分别在两个孩子的脑门上轻拍两下，安玉面色淡然的吩咐道。

　　两个孩子均是三岁习武，钟玥似乎是由于不能违抗而为之，而荣皓却是对习武钟爱有加，甚至喜爱到了一种痴迷的程度。

　　或许是男孩子的天性

　　，刀剑枪棒御剑驭兽飞天遁地之类本身就充斥着雄性肌肉爆裂的味道。

　　只是，辛寒只会教他们最简单的剑术以及吐纳之法。

　　每每眼巴巴的望见姨夫御剑而去，小家伙总是心痴神迷。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做到御剑而飞，什么时候才可以甚至不用手握就能够控制飞剑横劈竖刺。

　　为此，小荣皓不止一次的问过姨夫。自己从三岁开始每日便是练习最简单的剑法以及修习内功，到如今五年了，剑招剑式每日苦修，虽算不上炉火纯青，但也可称为滚瓜烂熟了。至于内功修行，虽然进度较为缓慢倒也小有所成，毕竟内功就是一个慢和积累的过程。

　　对于他的请求，辛寒总是不置可否。

　　“姨夫的剑诀功法以及内功心法不可学，也是无用的，至于原因，日后我会一一告诉你，总之现在说了你也不懂。你且记住，将来无论你会不会踏上仙魔之路那都是你自己的造化，缘起缘灭皆为天意。只是，绝对不会是由我而起！”

　　姨夫既然不肯教，小荣皓自然也是没辙。至于姨夫一身上乘功法不肯传授的原因，他既然不愿透露，也会是有自己的因素。

　　只是每当想到姨夫可御剑而飞，一剑能够刺穿数百斤巨石，甚至自剑锋之上飞出的剑芒能够将拳头大的石子击的粉碎的那些振动人心的场景，小荣皓就心情澎湃热血沸腾。

　　“嘿！”

　　手握木剑的荣皓狠狠的向前刺出一剑，卯足了力气，而后右臂微收斜刺向左侧，划出一个弧度后一个鹞子飞天来了个自上而下的直刺。

　　刺剑练完紧接着便是劈剑，而后是崩剑。

　　一套类似普通修身健体的剑法不会有千变万化，刺剑、劈剑、崩剑等等也不是太过复杂。小荣皓每日练习几十上百次，早已经手到擒来，甚至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下一步会是什么招式，然后很自然的做出动作。

　　至于对这些打打杀杀不甚感兴趣的小钟玥，反倒在练剑方面超出荣皓几个层次。

　　姨娘安玉看似纤瘦无力，甚至刮起大风都有被风吹走的可能性，但在剑法方面却是一等一的高手，至少荣皓是这么认为的。

　　姨娘亲自指导钟玥练剑，荣皓想跟着学被婉拒了，甚至连偷学都不成，每当姨娘指导钟玥修习剑诀的时候，荣皓则会被请回石洞之内，绝对不许停留于石洞外的三百平米空地。

　　就好像那三百多平米空地包括石洞门外所有地方在她俩练剑的时候完全被霸占了一般，自己想从石洞中出来找地方小解都被拒绝了。

　　每当那时候，荣皓所能做的便是待在石洞里学习药典。

　　对比，姨娘安玉的解释是，她所传授给玥儿的都是女子剑法，比较阴柔绵软的剑法，剑诀自然也是一样。荣皓一个男孩子决然不该接触，省的将来练剑不伦不类，阴不阴阳不阳跟个娘们似的像个什么样子。

　　荣皓不清楚姨娘所说的不伦不类是个什么模样，总之肯定不会是大侠风范就对了。

　　“荣皓哥哥！咱俩比试一下啊！”扎着双云髻的小钟玥握着木剑扯高气昂的叫嚣道。

　　“好男不跟女斗！”荣皓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提着木剑转身就很识趣的往石洞走去。

　　并非是好男不跟女斗，事实是自己压根就不是她的对手！两人交手了不下几百次，每一次都是自己落得惨败收场。

　　多数时候自己的下场基本是大马趴或者狗吃屎的结果，与这小妮子斗剑，胜败不会超过十招便可以得出分晓。

　　吃了多少次亏，荣皓不会再去自讨苦吃。那不仅仅是皮肉的苦痛，痛苦的是那颗心啊！

　　一个八岁的堂堂小男子汉打不过一个七岁的小丫头片子，自己非但大了一岁，而且站着比人高躺着比人长，吃的还比人家多。这未免太虐心了！

　　荣皓小小的心灵接受不了这个，也自然不想受虐。

　　回到石洞之中，这是一个面积足有两百平米的圆形石洞，是辛寒与安玉无意中寻到的，不管是天然的鬼斧神工还是出自谁人之手，眼前当真是难得的居身之所。辛寒用木桩将石洞分成几个房间，一切皆井然有序。

　　荣皓用化开的雪水泡上白米，姨娘身子弱，吃不了肉，只有白米粥才最适合。

　　忙完之后，荣皓坐到洞内的石桌之前，拿起桌子上的药典准备闷头攻读。谁知只看了几个字就再也看不进去了，今天总是心神不定，心绪如同乱麻一般。

　　药典是姨夫带来的，姨夫辛寒不仅剑术超绝，还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名医。

　　辛寒每次出门采药归来都会先去一趟山脚下的石鞍村，村子是在一道石岭之上，形状像是马鞍，于是得名石鞍村。常言道靠山吃山，一百多户人家的村子，男女老少总人数不到三百，村民主要以打猎为生，于是又叫做猎户村。

　　这七年来，四人所需的各种物资都是辛寒与石鞍村的村民换来的，而他从来都不白取。

　　辛寒医术高明，圣手医术造福整个村落，几年下来，落得个“辛神医”的名头，被所有人所推崇爱戴。

　　小荣皓陷入沉思，不可自拔。

　　姨夫为何就不肯教我他所修习的剑法剑诀呢？为何姨夫会说他所修习的法诀不能学呢？若是有害无利，那他为何完全无事呢？那御剑上天入地的大神通，岂会是不可学的无用的东西？

　　“唉！”小荣皓叹了口气，将药典扔在一旁，准备起身去生火熬粥。

　　忽的听到石洞外面传来姨娘在惊讶恐慌中尖细的嗓子像是完全被撕裂一般走形的惊叫：“辛寒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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