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痴心

　　何沫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室内，掷地有声，却十分的寂寞。

　　“你不是能够看尽三生吗？又怎么需要我来替你看？”

　　“不是替我看，而是帮我找到。”何沫纠正道，“我曾经以为是因为我是使用者的缘故，才让我无法看到我的三生。可是我找了一个人试验过，他看到了自己的前生，看到了他的那段恩怨纠葛，于是便和三生镜中出现的今生一模一样的死掉了。而我，不止是我，还有白玦，他的三生我也看不到。我要知道我和他的三生，我要知道我和他的缘分是不是真的尽了，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只有你能帮我！”

　　“白玦？他是谁？”

　　“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我最喜欢的人。”何沫低声说道，语气寂寥，“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是我还是要永远守着他，我要找到他命中所有的劫，替他一一化解。”

　　“既然他不喜欢你，你又何必……”

　　“你不懂！”何沫忽然厉声打断他，手里法力一收，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又开始了慢慢的渗出鲜血，“你不懂！那么久那么久的时间里，只有他陪着我。在最寒冷的时候，是他抱着我。在最可怕的夜晚，是他守着我。在我所有崩溃的时候，都是他一直在陪着我！我的生命里，只有他一个人！为了他我可以做到一切事情。包括，逆天改命！”

　　最后一抹阳光彻底消失，何沫的脸被巨大的黑暗笼罩，黑暗中谁也看不见她眼中的疯狂和坚持。

　　末了，林帆才悠悠叹出一声，

　　“何必呢。他对你这么好，肯定是看重你。如果你因为他伤害自己，想必他也不会接受的吧。”

　　“他已经拒绝我很多次了，我也不差这么一次。”何沫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的，“对他好是我自己的决定，他可以和以前一样不接受，但是我……我其实更想看见以前他对我笑的样子。白玦一直在我身边，生病的时候，高兴的时候，挨罚的时候，以前的时候，真的很好，他以前说过的，等我长大，等我长大……”

　　何沫忽然捧着脸蹲在那里哭了，脆弱的像个孩子，像她嘴里那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你和他说过吗？说你喜欢他？”

　　“没有。我不能说，说了他就会死。圣司不会允许我爱上任何人，等有一天我嫁人了，也只是为了对方的势力。不出三年，那个男人就会死在我手里。到那个时候，我才是异域真正的圣司。唯有看破生死，断尽红尘……”何沫摇摇头，很多事情她没法告诉任何人，她在异域生，在异域长大，她的一切都在异域。然而在那里她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出心里的话，包括白玦。

　　可是当她想说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原来从来都没有办法隐藏，这根本压抑不住。

　　“那……”林帆想说，既然这么痛苦，不让放弃吧。可是，可是爱的如此之深，又怎能轻言放弃？如果能够放弃，又怎么能够轮到自己来劝她？她只是想哭一场罢了。

　　何沫抱着膝盖小声的哭泣，声音小小的，委屈和寂寞，还有爱而不得的失落……诸多的感情随着她的泪水流出，林帆说不出一句话来安慰她。

　　“这件事你要烂在肚子里，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不论是不是你说的，我都会杀了你。”末了，何沫抹掉脸上的泪水，冰冷的威胁，“你应该明白这件事牵扯到的范围，不想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的话，就要守口如瓶。”

　　“我知道我知道。”林帆举起双手以示“清白”。其实他也搞不懂，自己这是什么鬼运气，怎么好像一直在撞见别人的秘密？花娘的，荒古秘闻还有何沫的。不过最后这个实在是很被动啊。

　　“发誓！”何沫毫不动摇。

　　“好吧。”林帆乖乖的竖起手指，放在耳边，“我林帆以术师之名起誓，在这件事情没有大曝于天下之前，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讲起这件事情。如果有违誓言……”

　　“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知道这件事。”何沫忽然插口。

　　“恩，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我早已知晓此事。如有违背，便当五雷轰顶，经受业火之苦。”

　　林帆说的坦坦荡荡，他不是情报贩子，也没有嚼舌根的喜好。这个誓言也不过是让何沫安心罢了。

　　“好，记住你的誓言。它可不会只是一个誓言。”何沫眼神灼灼的望着林帆，月光洒下半抹，照的她的瞳孔如镜面般光亮。

　　林帆闻言皱了皱眉，但是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太多的人有太多的秘密，他实在是无心也无力去探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只想随心而欲的活着。有机会的话，拿到夏翮说过的那个东西回到芝罘，那就是他现在唯一的愿望。

　　“你还没有问我可以帮你做什么。”何沫盘膝在旁边，再次为林帆修复着后背的伤口。异域的传承术法颇为奇异，在愈合一道上，好像千百年来从未遇到过敌手。圣司一门，便是异域最好的医师。

　　“我现在也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林帆想了想，“或许以后也不会有吧。”

　　“不，有的。等那一天到来，林帆，我会帮你。天地之法崩塌千年，世人命运岌岌危矣。当逆风从古老的曾经吹拂而来，没有人可以躲避的毁灭悄然而生。可是，旧时代毕竟已经结束，未来的一切如命运使然，落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肩上。八方倾塌，风雨欲来，我不相信林帆你会选择置身事外。”何沫淡然道，“只不过我说的我们只是我们，而不是这所有的世人。”

　　“很多事情，有牺牲才有成全。”

　　半晌之后，林帆才开口：“这也是你从三生镜中看到的吗？”

　　“不能全部这么说。只要有一个人的未来看不到，一切就都会出现变故。我所看到的未来也有我自身寿命的限制，身死之后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何沫似乎并不着急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林帆听。当半个时辰终于要到的时候，她才慢慢的收手，在两个护卫几乎要冲进来找她的眼神中慢慢的走了出去。

　　“咱们回吧。”何沫重新披上那个大氅，好像有点怕冷似得，伸出葱白的手指拢紧了领口，“这玄天宫咱们还要再住上一段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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