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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查德有点拿捏不准,皇帝佬儿究竟是希望他旧事重提,以便借此发难,还是真的仅仅只是找他闲聊唠唠嗑就算了。反正他没打算接话,没办法,谁让他只是个毛都没长齐,最多么有些才学罢了。论见识,自然比不得那些个钟鸣鼎食的权贵世家出身的子弟。
皇帝见自己废话了半天,眼前这个臭小子突然哑火,变成了锯嘴葫芦,气不打一处来。即便心里也考虑到了,这事儿饶是再有真才实学,人也够聪慧机敏,只怕也因为见识有限,不大可能有独到见解,甚至想出好法子来。
在这一刻,皇帝是真的超级怀念那个对他有莫大帮助的明贤王。
这世上,也只有一个姜贤安啊……
“朕累了,跪安吧。”皇帝突然没了再跟李查德“闲聊”下去的兴致,李查德见此自然赶紧行礼,随后光速开溜。
伴君如伴虎,这话是一丁点儿都没说错。
皇帝瞧着李查德离去的身影有些出神,过了许久才冷不丁地开口道:“得水,你说……朕的身边究竟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的。”
皇帝那话音还未落下,就只见于得水“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皇帝跟前,饶是跟在皇帝身边将近五十年,也经不起这般吓。同时下跪的,其实不仅仅只有于得水,还有一直暗藏在御书房内那如影随形的影卫。
“官家……”
“行了,都起来。朕知道你们对朕的忠心,朕问的不是你们。是朕的那几个儿子,那些个皇亲国戚,还有朝堂上的那些官儿们!他们,这些人,究竟又有多少人,对朕忠心耿耿,没有私心!只怕所有人都盼着朕能早点驾崩!”皇帝摆了摆手,自顾自地摇着头,长叹道,“没有了,不会再有人像贤安那般真心实意地对朕了……”
“官家,其,其实……诸位皇子还有公主殿下,对官家……”于得水可没敢起身,甚是小心地一边留意着皇帝的神色变化,一边哄着皇帝高兴,“旁人……且不说,荣郡王应该对官家是忠心的。这不,之前隔三差五地进宫请安,知道官家不喜甜食就特意换旁的口味,连这腊八粥都让郡王给换成咸口的……”
皇帝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可谓岁月不饶人。别说皇帝那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就连于得水也觉着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普通老百姓随着年纪增长,面对死亡而产生恐惧之感,对旁人或许没啥大的影响,但掌权者那影响力可就大了去了,尤其那权利金字塔顶端的帝王。君王一怒,极有可能尸横遍野。尤其这两年,朝堂上的大臣们,隔三差五地就联名要求皇帝早点儿立储君,这对老皇帝刺激之大,远胜于表面所能看到的。
朕现在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这朝堂上的大臣们是不是觉着朕老了,甚至快要死了,所以一个个着急着要求立什么太子,好早些向新主子表忠心?甚至朕的几个儿子,是不是心里头也盼着朕能早点死?
旁人或许不清楚,于得水这个跟在皇帝将近五十年的老太监,是瞧得真真的。生性多疑的皇帝佬儿,现在是越发地畏惧阎王爷了。而且别看这会儿对那位明贤王念念不忘,那是因为人姜贤安几十年前就下落不明,估摸着早死在海里头了。若是还活着,只怕要被一锅端。
就像那几个皇帝亲生,且已经成年的皇子,原本兄友弟恭,关系挺好的。结果这些年还不是让皇帝给挑拨得跟斗眼鸡似的,谁也不服谁,都想坐上那把金灿灿的椅子。
“荣郡王,这般来去匆匆,可是佳人有约?”就在李查德前脚才离开御书房,直奔宫门,后脚身后便传来一声有些阴沉的男子说话声。
李查德回转过头,只见身穿亲王服的三王爷大踏步地朝着他走来。李查德面上虽说并不显,但心里却是不怎么乐意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这位三王爷了。明面上,李查德跟皇帝的那三个成年儿子,关系都不算太差。更何况也没什么利益冲突。
毕竟李查德再怎么受皇帝偏袒,也不过是明贤王一脉唯一的后人,而且还是外孙子,跟皇位继承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除非背上一个谋逆造反的罪名。
甚至那三位成年的皇子,心里很清楚,而且他们的幕僚们也不止一次地提醒暗示,一定要跟李查德结善缘,最好能得到他的支持。毕竟纵观整个大齐朝堂,那些个钟鸣鼎食的权贵世家,没有哪家像荣郡王这般成员简单,家底殷实富庶。
钱财这玩意儿,有了权势后,慢慢地就能整到手,但不可否认,有了钱财,大把大把的金银珠宝,很多事儿无疑更容易搞定了。旁的不说,想要底下人给卖命,最起码也得让他们吃饱穿暖吧,要不然谁搭理你啊。就算人愿意为爱发电,那些个家里人同意不?
所以,自打李查德被皇帝赐封荣郡王后,三个成年的皇子为首的一干权贵世家,不管心里如何想,明面上还是非常客气,而且像三皇子是不止一次邀请李查德“喝茶”。这些个应酬,李查德上辈子便应付了好多年,其实真心腻味。
旁人也就罢了,像三皇子是不得不提起百分之两百的防备之心。追其原因,其实就一个,那便是这会儿远在淞南县,那位沈家庶出的二小姐沈萱。
想来也没有几个男人,愿意自己喜欢的女人心里头心心念念一直惦记着另外一个男人。尤其这男人权势地位,虽说并不差,可到底还不如自己时。再加上,有限的几次接触下来,以及李查德让人暗搓搓地了解后,便越发肯定这位对沈萱势在必得的三皇子,其实并没有明面上这般平易近人跟温和好性子。
一切都不过是刻意伪装的假象而已。为的是塑造一个宽仁形象,为将来册封太子,等皇帝驾崩后好继位多添些筹码。宫里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娃,从小耳濡目染,李查德从不觉着一个温厚好性子,能够活下来。毕竟前头两个皇子在无声的争斗中,都没长成年就给夭折了。三皇子是诸位皇孙里头最大的一个。
而且,生母死前也不过是个昭仪而已,最主要娘家也并非世家,不过是六品小官吏,可以说能给予的帮助真心不多。
这样一个没啥外力帮助的皇子,能平平安安地在宫里长大,怎么可能是个简单角色?
所以,李查德脑子进水了,才会帮他坐上皇位,然后等到皇位坐稳了,再让这位仁兄旧事重提,开始算总账?这不脑子有坑,进水了嘛。
说句不客气的,现在没先下手为强,将人给恁废了,已经够客气的了。
好在,李查德没动手,而且也确定,三皇子并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他跟那位沈萱私下里关系甚是密切,就是那个一直在沈萱背后暗搓搓出手相帮的人。没办法,人三皇子就是这么蜜汁自信,觉着他之前做的那些事,尤其遇到沈萱后,借着沈萱的聪明,快速赚了一大笔银钱不说,还收集了好些对他有用的信息,至少掌控了朝中部分官员把柄这事儿,没人知道。
所谓的金手指,那女主光环,并不是意味着女主有多少聪明,好运气,只不过是这光环,自带降智效果。偏偏遇到李查德这个bug,没效果了。
言归正传。
李查德见三皇子向他快速走来,便往一侧后退了半步,随后大大方方地行礼道:“见过三王……”
“宏宸,咱舅甥俩还需要这般么?”三皇子不等李查德将话说完,赶忙阻止道,甚至脸上那瞧着亲切的笑容,好似越发真诚。
但李查德很不乐意!
喵喵的,谁跟你是舅甥啊!
李查德能乐意才叫见了鬼了。平白无故地竟然矮了一辈。
“宏宸啊,我怎么觉着你最近在躲着我?”三皇子见李查德没吭声,便依旧笑眯眯地开口道。
“您想多了。”
“是么?”很显然,三皇子并不相信。
李查德点头,很是确定地肯定道:“是!今个儿是腊八,一早老太太便亲自熬煮好了腊八粥,我让李明石挨家挨户给送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送到三~舅你那府上了。”
“哦~老妇人亲自熬煮的么?那本王可得好好尝一尝。”三皇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虽然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微笑,让人乍然一听那“妇人”一说只是口音问题,但李查德还是有九成九的把握,那就是故意的。
当然,身为皇子,像大李赵氏这般庄户人家出生的平民百姓,能道一声“妇人”也算客气的。因为打心底里,就是看不起,甚至并不觉着视如草芥,又有什么问题。
但大李赵氏对于李查德而言,自然不比寻常百姓。这般,真的若有一天登上皇位能善待百姓么?
只怕很难。
“既然宏宸你特意给父皇送来腊八粥,不知箫母妃那儿……”三皇子看似无意地抬眼看了看天空,似乎在确定此刻的时辰,偏偏又提到了李查德明显在躲避的那位萧贵妃。
三皇子生母早已领了盒饭,那位自打皇后病逝后,因为皇帝一直不曾再另立皇后,地位最尊贵的萧贵妃便拿到了统御管理后宫的实权。因为不曾生养,早已记事的三皇子便被抱养到了萧贵妃的膝下。
这般问,似乎隐约有替养母出头的意思。
只可惜,李查德根本就不怕得罪人,再加上最近两个多月也成功塑造了有时“说话直白”的形象。没办法,谁让,李查德今年满打满算也就十七而已,小娃娃嘛,说话直白点儿,难不成还真斤斤计较?没见皇帝都没揪着不放嘛。
“没去没去。”李查德连连摇着头,“我怕我去了,又想把她那娘家又不是嫁不出去的侄女推给我。”
“其实我那董家表妹长得还是很不错的。”
“可是差了辈分呀,三,舅!”
“……”好吧,你赢了。三皇子嘴角明显的微抽了一下。
别看明面上算起来确实差了辈分,但年龄上,至少比沈家那位跟李查德更适合,最起码现在就能迎娶进门了。可惜,贵妃那娘家,还就这么一个嫡出的侄女儿,跟李查德年纪适合。下一辈里,只有个庶女。即便李查德现在已经有了正妃,再想联姻只能求个侧妃,按着目前圣宠不断,区区庶女只怕更没戏了。
皇帝早已过了五十知天命的年纪,三个已经成年的皇子,最大的三皇子,这会儿也才二十而已。宫里的孩子难生养,皇帝成年迎娶皇后以及设后宫立后妃的最初十几年里,诸位嫔妃只顺利生下两位皇子,但公主最后长大成年的就有五个之多,就不要说中间夭折的帝姬有多少了。
结果么造成诸位皇子公主,年龄上相差真心大。并不夸张的讲,那位再过两天便要举行那个赏花品鉴会的长大公主,都能当三皇子亲娘了,就更不要说小的那几个。
李查德虽说能理解多子多福,但这般其实真的蛮尴尬的。
“三舅,再过两天便是大公主府举办的那个赏花品鉴会了,能帮个忙不?”李查德转移了话题,“其实也没旁的什么重要事儿,就是想请三舅母,回头帮着照顾一下我那小侄女还有那两个庶妹。”
“就这事儿?”
“嗯,就这事儿。不白让三舅母帮着照顾一二,我那小侄女之前在溱水镇上时,认识个兴趣相投的朋友,从她那儿得了个香粉方子,在家时试着调配了一些。用着觉着效果甚是不错。回头,三舅母若是不介意,可以试试。”
李查德所说的这些事儿,其实三皇子早已通过下属那儿得知了。但三皇子没想到李查德会跟他说这些,不由地眉头微挑了一下,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宏宸,你倒是对你这个小侄女儿很是偏宠呐。那个所谓兴趣相投的朋友,你可见过?”
“三舅应该听说过,当年我沦落到李家时,其实是吃我那前头大嫂的那奶水长大的,大嫂所生的长女不过大我半个月而已。至于大嫂那小女儿,也就是这个琇丫头,何尝不是我的妹妹。若不是大哥跟大嫂不愿意住在京城,我是真想将他们接到京城享福。只可惜不能给大嫂请封,只能指望我那大郎侄子能争气些了。至于琇丫头那所谓朋友,她俩认识时,我正忙着考秋闱,还真没空过问。”
李查德坦坦荡荡,根本就不怕人知道过去那些事儿。不过李玉琇跟沈萱能结识,并称为关系不错的朋友这事儿,李查德是真没想到,当日乍然听说这事儿后,是真的吓了一跳。
不过开始时,李玉琇是不知道她的这个新结识的朋友,就是沈知府那位庶出的二小姐,甚至还差点算计上她那嫡亲小叔。李玉琇在意识到闯祸后,便立马跟李查德坦白了。
至于香粉方子是真的从沈萱那儿弄到的,花了些银子买了个最简单的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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