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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双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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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驿站的驿丞和驿卒们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们不约而同的躲到了屋中,唯恐叫外面杀红眼的兵丁砍到。

  两个正在支火熬姜汤的驿卒慌乱中把一口锅都给撞翻了,还好那水不热,要不然肯定烫掉一层皮。

  尚可进倒是没有被吓坏,却是蒙头转向,愣愣的站在一张桌子后面,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上去帮魏公公的人,还是帮鲍将军他们。

  饶是他胆色也不小,可怎么也没有想到魏公公竟然说杀就杀。这会也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了。

  驿站内的打斗声惊动了外面离的最近的盖州兵,在听到里面的人呼救声后,百余盖州兵们疯狂往驿站扑来。

  胡全带人将大门给关上,任由外面的盖州兵怎么呼喝也是不理。此时天降大雨,风雨声一定程度上减轻了驿站内的喊杀声。离的最远的盖州兵在两三里地外,一时之间这几百盖州兵根本不可能赶过来。

  这也是魏良臣敢动手的底气,他也根本不怕外面的盖州兵,拿住鲍承先,那几百盖州兵掀不起浪来。

  驿站内负隅顽抗的除了鲍承先的亲兵外,还有李如梧的亲兵,人数大约有四十多人。

  这些亲兵都是辽东军中的精锐,上战场也都是披甲的骨干,平日都是养足了的。但此时面对人数比他们多出一半的魏良臣亲卫,这些亲兵几乎无力反抗。

  一来军官都在事变之初被斩杀,二来事出突然。不过即便如此,短时间消灭他们也很困难,毕竟这些亲兵都是辽东军的精锐,拼死力战之下还是很棘手的。

  驿站内已是一片狼藉,锅碗瓢盆飞的到处都是。死了的,没死的,一滩滩血迹将好端端的驿站变成了个人间地狱。

  “孝恭,拿下他!”

  在几个亲卫簇拥保护下,魏良臣负手来到门口,视线落在风雨中正在追杀鲍承先的丁孝恭身上。

  此人乃是他魏公公在扬州高邮收下的好汉子,一身力气大如牛,既做得了杀猪的屠户,又做得了吹唢呐的吹子手,真正是文武双全的很。

  丁孝恭扭头朝魏良臣看了眼,不发一言向前接连砍了鲍承先两刀,一刀砍在地上,一刀砍在驿站的一张石磨上。

  鲍承先毕竟是将门子弟,身手也算矫健,哪怕此刻陷入重围,性命不保,但将门子弟的本色还是发挥了不少。

  连着两刀不中,丁孝恭也发了性子,吐了一口血水,却是刚才砍杀那军官时嘴里被喷进了对方的鲜血,之后骂了句扬州骂人的话,怒目一瞪,执刀跳上石磨非要把这参将砍了才好。

  鲍承先知道这壮汉力大,不是他能敌得过的,便欲往边上躲避,却被东村等人执刀堵住,不得已只好后退,这一耽误,丁孝恭已然杀到。

  一声呐喊,丁手中长刀正中鲍承先后背,一下撕出几寸长的大口子,背上的肌肉一下都翻了出来,疼得鲍承先痛吼一声。雨水打落在那伤口之上,将他的后背全染成红色。

  身受重伤的鲍承先知道跑不出去,如同受伤的头狼,发疯得和丁孝恭搏斗起来。

  丁一刀下去,鲍整只手掌掉落地上;又一刀下去,鲍大腿动脉被割裂,如同装满水的袋子被一下剌个洞一样,血水喷出一条血线的直线来。

  再一刀将鲍承先的右脚后跟剁开后,丁孝恭才收刀在手,大气也不喘一声。

  还站在墙角捂肚子的宁完我见了直挺挺趴在地上,右脚后跟几近分离的鲍承先后,吓的彻底瘫软在地,两股不断抖颤,腿上的裤子也潮了,却不知是雨水打到还是他自己的尿湿到。

  “放下刀剑,咱家饶你们不死。”

  魏良臣的视线从二十多名鲍的亲兵脸上扫过。一众亲兵望着倒在地上的参将,一个个迟疑不决,但却是谁也没敢再挥刀。

  魏良臣微哼一声,不再理会这些亲兵,抬步走到鲍承先身边,任凭雨水打在他头上,俯身蹲下在鲍后背及脚部伤口看了看后,摇了摇头。

  “阉贼,鲍某乃朝廷命官,你焉能杀我!…为什么杀我!”鲍承先挣扎着要站起,可右腿的脚后跟被整个切开,他根本无法用一只脚站立起来。

  “咱家这人,杀的最多的就是朝廷命官了。”

  魏良臣面无表情缓缓站起,右手微抬,立时有亲卫将刀递来,他执在手中,将刀放在鲍的右肩上,淡淡说了句:“想知道咱为何要杀你么,因为咱若不杀你,咱怕将来睡不着觉咧。”

  话音刚落,长刀便狠狠的向鲍承先脖子砍去,“噗哧”一声,鲍承先的头颅向前滚了一尺多地,直直的对着宁完我,吓得后者“哇”的一声跪倒在地呕吐起来。

  轻轻一脚将鲍承先无头的尸体推倒后,魏良臣将长刀在尸体上擦拭了几下,然后转身走到屋内,一动不动的看着宁完我。

  宁完我也呆呆的看着魏良臣,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为何对方要杀鲍承先。尽管心中恐惧万分,但他却没有屈膝求饶,此人还是有些硬气的。

  鲍承先待他不薄,不嫌其是边民出身,带在身边委以重用,使他不致受人嘲笑,这使得宁完我内心对鲍承先感激不尽。

  如今鲍承先死于非命,他宁完我纵是再怕死,也断做不到向凶手屈膝求饶之事。且看这阉贼心狠手辣模样,当是不会放过他,故而于其被对方羞辱折磨,不如求个速死,如此也算死得痛快不负鲍承先知遇之恩。

  魏良臣看了宁完我一会,忽的轻笑一声,很是平静的将刀放在桌上,搬来一只长凳子坐了上去,之后随口问了句:“李如梧在何处?”

  宁完我扭过头去不答,脖子挺得硬硬的,好像置生死于度外般。

  此时外面的风雨骤停。

  坐在凳子上的魏良臣似在沉思什么,尔后他的视线从宁完我脸上移到了外面,最后定格在了那一口被撞翻的大锅处。那锅掉落在地,铁架也散了,地上一片狼藉。

  魏良臣低声对胡全交待一句,后者忙将驿卒找出,命他们重新生火。驿卒哪敢抗命,几个人抖着腿手忙脚乱的将铁锅重新架起倒满水,抱来木柴引火烧起。

  宁完我见对方不理他,只顾看人生火烧水,心下疑惑,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但对方那冰冷的眼神让他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然后目光好像受到牵引似的也紧紧落在那口倒满水的大铁锅上。

  渐渐的,宁完我心生不妙,心底寒气升起,手不自觉抖动起来。当锅中开始冒热气时,宁完我的心就差跳出来。

  他多么希望魏太监能开口和他说话,他现在要问什么他都回答,可对方却好像忘记他存在般。

  终于,当那铁锅中的热气越来越多时,内心极度的恐惧迫使宁完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结结巴巴道:“回…回公公话…李如梧…李如梧在金州卫城。”

  “噢,”魏良臣点了点头,“知道了。”

  视线依旧落在那口烧热的铁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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