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谈蛟再不答话,手执青锋,足踏七星步,没有任何虚招和花哨,进逼张残。
张残好整以暇,点了点头说道:“谈兄的步法很稳,但是心情却似乎极为紧张,以至于握剑的力度过分之大,有失长剑飘灵的特性。”
一边说,张残右手横切,后发先至的将长剑格挡开外:“看见了没?失去灵动的剑法,就是一个被人任意拿捏得活靶子,根本不可能给人带来威胁。”
在此之前,“周休”面对着谈蛟的挑衅,一向是避而不战的。所以更多的人们,还以为是周休自知不敌谈蛟,才会如此忍让。
不过现在场上发生的状况,即使是对武道一无所知的妇孺,也都看得出明显是周休才是占了上风的人。
别的不说,谈蛟被张残融合了真龙之血的真气所震荡,经脉之中炸裂般的难受。他慌神之下,刚刚后退一步,却被张残欺身而入,提起一脚,狠狠踢在了他的双腿之间。
“啊!”
杀猪般的惨叫响起,谈蛟捂着两腿之间,躺在地上不住的翻滚。
众人哪想到只是一合,张残便奠定了胜局,更以这么不近人情的辣手方式,重创了谈蛟。
谈桂文如离弦之箭般冲至场中,更不答话,拍起双掌,直取张残额头。
张残早有所料,同一时间取得谈蛟失手的长剑,直刺谈桂文肉掌。
呼啸的劲气迎面而来,张残长剑斜挑,在谈桂文掌风之中,爆出一团银光,同样声势浩荡的以攻对攻,不避不让。
两股劲气相交,两人各退三步。然后在声浪还未平息之际,又像是互相吸引的磁铁一样,两人以更为迅猛的速度再度交锋。
张残幻影剑法祭出,长剑在此起彼伏的惊叹中,倏忽间消失不见。只是握着一把虚无,却叠出层层不穷的剑气,纵横弥漫在这空荡的空间里。
谈桂文脸上虽然也闪现出一丝错愕,不过他的战斗经验何其丰富,双掌不断激发出掌风,用以作为他感触的眼睛,来探寻张残失去踪迹的长剑。
刚刚的交锋,张残已经觉察得到谈桂文深厚的内力,若非自己的真气中带有真龙之血炸裂般的特性,绝不可能做得到看上去的“平分秋色”。此时只觉得谈桂文无穷的真气,布置成一堵厚实的墙壁,令得自己的剑气根本无法寸进。
不过即使如此,也依然无妨。
因为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谈桂文既然看不穿幻影剑法的虚实,实际上已经算是输了一半了。纵然他以深厚的内衣作为倚仗,说白了也只能落入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尴尬处境之中。在破掉张残的剑招之前,张残根本就是无惊无险。
等到谈桂文气力不济的那一刻,便是张残一举将他击溃的时机。
当然,这个时机如果能够尽快到来,张残也没有理由去过多等待。
于是在错身而过之时,张残长剑斜指地下,笑吟吟地说:“谈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张残早有先见之明,所以在刚才和谈蛟的对话之中,已经说过了“一不留神”和“错手”这样的话,而谈蛟也已经有了明确的回答。
现在谈桂文这么偕怒而来,确实给人一种输不起的感觉。
谈桂文怒哼了一声:“以周公子的武功,要伤我儿,乃是举手之劳!又为何偏偏下此狠手?”
余人听了这话之后,又见谈蛟胯间满是血红,倒是又对谈桂文产生了一点点的同情心。要知道现在谈蛟还未成家,张残这一脚,算是断了谈家的后,因此即使谈桂文涵养再怎么好,也不可能坐的住。
张残却是笑眯眯地说:“谈老爷子误会了!难道你不觉得,韭菜割了第一茬,其再生长出来的时候,又长又壮。胡子每天刮完之后,第二天再长出来的时候,又黑又粗!唔!就是这么个道理。”
谈桂文一声暴喝,怒火羞恼的加持下,他根本站不住脚,状若疯狂的朝张残扑来。
虽然谈桂文招式已经不成章法,但是其雄浑的内力,依然让张残不敢拭其锋芒。
张残长剑一抖,无数剑影却已经被谈桂文的掌风吹散,只见谈桂文通红着双目欺身而入。
其掌法虽然变通欠缺,但是胜在刚烈威猛。
张残被他肉掌连连拍在长剑之上,连长剑都止不住呻吟出声。
当啷一声,终于张残手上一麻,长剑坠地。
张残不惊不乱,根本就是在意料之中。五指轻舞,拈花指法带动起全身的劲气,一指点在谈桂文气势已然使尽的左掌掌心。
又是一声巨响,张残一个倒飞摔落在地。
再看谈桂文,却被张残震得七窍出血,单膝跪倒在地。
“师父!”
洗剑池的数十门徒惊叫着涌上了场中,更有几个人睚眦欲裂的徒子徒孙,持着刀剑就往张残这边而来。
“住手!”
谈桂文叫了一声!
这种七窍出血不同于中毒,乃是经脉错乱真气涣散所激发出来的内伤,倒并不见得完全致命。
谈桂文喘着粗气,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并叫住了冲着张残冲来的几个徒弟:“这是老夫的家事,徒儿们全都退下。”
从这一点来说,谈桂文还是很讲规矩的。
他能够借着爱子的伤势,偕怒向张残出手。但是倘若他的徒弟们也向张残出手,那么就代表着是整个洗剑池要和张残论仇。
这当然不是不行,但是张残是在公平的场合下,以公平的较量伤了谈蛟。那么若是洗剑池想要找回场子,则需要再择日子同张残比试。
眼下也行,但是需要征得张残的同意。不然的话,那就是整个洗剑池都输不起。就算这些小杂毛能够伤得了张残,那么传出去的话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还会给人洗剑池“以众凌寡”、“输不起”的口实。
张残松了一口气,也是平复了一下散乱的真气后,才笑着说道:“谈老爷子是真汉子!”
这场激斗胜的有些取巧,若非张残成功激怒了谈桂文,两人继续比划下去,等到谈桂文彻底冷静下来,其实张残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谈桂文也是明白这一点,他虽输的有情可原不甘不愿,但是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值得再去狡辩。
“五天之后,老夫可否登上府上,再向周公子讨教?”
张残当然有权利拒绝,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恭候大驾!”
再看谈蛟,已经疼得昏死了过去,所以张残也不能再说几句讥讽的话来刺激他。心中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是来日方长嘛,以后自己都会时不时的提醒他,他已经步入妩媚一族行列的这个事实的。
回到屋子里,木小雅一见张残衣衫不整满是灰尘的狼狈样子,怪怪地说:“你干嘛去了?大白天的去偷鸡摸狗了不成?”
张残想了想,很中肯也很认真的回答说:“我绝对没有摸狗!”
木小雅见张残还有闲情逸致开玩笑,便知道他没什么事,就顺着张残的话茬:“那偷来的鸡呢?”
张残笑了笑,还没说什么呢,木小雅便皱了皱眉:“快把外套脱了吧,脏兮兮的。”
“嗯,对于有洁癖的我来说,穿着这么一件衣服,确实难受的可以!”
木小雅更是古怪的说:“洁癖?为什么我的印象里,你一直都是一副又脏又乱的样子?”
张残的脸皮何等之厚,理直气壮地说:“因为做人不能忘本!周某的懒惰是来自娘胎里就有的天性,岂能轻易泯灭?时不时的,自然就要出来祸害一番!”
张残话音刚落,忽地听到了一阵很急促很沉重的脚步声,一个男佣很没有礼貌的连门都没敲,直接冲了进来,一脸的惊慌和震惊。
张残不由就皱着眉头:“死了爹了吗?至于这么慌乱?成何体统!”
那男佣一点做错的惭愧都没有,一脸的苍白,哆哆嗦嗦地说:“大,大事不好了,老爷他死了!”
张残愣了一下,问道:“哪个老爷?”
说完之后,张残才反应过来,疑声道:“周老爷?”
周长鹤又不是张残,或者说是周休的亲生父亲,所以在过往的称呼之间,都是以“周老爷”来代替。
那男佣连话都说不上来,只能一个劲儿的不住点头。
虽然张残没有和周长鹤动手过,但是却知道周长鹤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因为对比来说,周长鹤几次都能在冷光幽的剑下无恙,而张残自己,却并无能躲过冷光幽一剑的把握。
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怎么会忽然之间就死了?
张残没有多想,问道:“他的遗体在哪里?”
“就,就在书房……”
张残旋风般来到书房,书房内已经围满了人,张残并不是因为急切,仅仅是因为莫大的好奇,才粗暴的推开人墙,钻了进去。
很意外的,张残首先并未在意俯在书桌上的周长鹤,却把注意力放在了墙上的娟娟字体“默郁留”。
能让张残在所书的字体笔迹上,就让人真切的感觉到其中似乎蕴含着玄奥武学之意的,默郁是第二个人。
第一个人,自然就是江秋了。
“默郁是谁?”
张残听到最多的,就是围着的侍卫的好奇发问。
说起来,人们都知道重男轻女的蒙古国,破天荒般出现了一个了不起的女国师,但是这个国师的名讳,知道的人倒是少之又少。所以这个“默郁”,倒是让众侍卫交头接耳,毕竟在此之前,他们中谁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此时门外又是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张残旋即转头,木切扎脸上挂着意外,但是眉目中却暗暗隐藏着些许的得意,龙行虎步般进入了书房。
张残立马得知,周长鹤的死,估计也和木切扎不无关系。
他当然不可能使唤得动默郁,但是默郁来杀周长鹤,少不了有他的缘故。
“周兄!”
木切扎一脸的悲伤。
张残看不得假惺惺,便率先出了书房,耳后还传来木切扎的暴怒声:“一定要找出凶手!”
听了这么虚情假意的话,张残倒是认知了一点:有时候一个人对于某件事,看似表现得十分激昂,或许来说,其实他对此根本就不屑一顾。
而且,就张残所知,木切扎和木小雅之前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还承受过万利商会的一饭之恩,才得以存活。然而到了现在,木切扎为了自身的利益,仍然害了周长鹤。
恩情,终究只是一个苍白的词语和字眼,它绝不能代表什么。
过了良久,木切扎才双目泛红的从书房中走出。见了张残,他低声道:“好好打点万利商会。”
不给张残任何反应,他泛着诡异的笑容,就此离去。
打点万利商会?
张残思索了一番,然后才有些明白:难不成,木切扎要把自己推上万利商会的执掌人的位置?
很有可能!有木切扎的支持,自己完全可以顺利继承!
虽说万利商会是万金商会的分支,但是一般来说,“总部”是不会轻易调来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人,来执掌分部的。就算有,最初也不过是个副手,慢慢经过熟悉和磨合之后,才能完成权力的更迭与交替。
那么,在此之前,万利商会就是张残说了算了!那么,张残就很容易可以得到万利商会和高丽勾结,和皇甫家勾结的证据了!
喜悦刚刚上了眉梢,张残本想收回,不过也没有必要了。因为已经被联袂而来的夜染尘和琴星雅所看到了。
夜染尘率先问道:“怎么回事?”
张残笑着说:“默郁。”
夜染尘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大同府要乱了!”
张残深以为然,在此之前,万利商会乃是大同府中首屈一指的势力。随着周长鹤的死,这样的地位,难保能够继续稳当。而无论万利商会能否保住这样的地位,都免不了有一场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争锋较量。
“是你的主意?”琴星雅问。
张残见她一副不相信自己的样子,心中略微有些烦躁:“我在星雅的印象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如果星雅也和朴宝英的认知一样,认定了我是属于绝不能相信的那类人,不妨直接说出来!”
说完这些,张残又有些害怕琴星雅的回答,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软下了语气:“张某又岂能指使得了默郁!这件事,张某之前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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