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首航江北
徐阳的新船想要真正航行，还有不少的问题；无论是徐家庄的技术储备、他自己的知识水平，还是水手们的文化程度，都远远不足以进行稍微像样的远航。徐阳也不是不明白，但心里就一个念头：欧洲十三十四世纪那些水手们有什么文化水平？人家不一样远洋航海？明清时代的渔民有几个不是文盲？人家不照样下海捕鱼？再说了刚开始我也不跑远，就在大江口附近转转么。
但是问题还是要解决！不说别的，主帆转动的时候角度是怎么表达的？水手都是文盲啊！徐阳要是喊个“30度”，水手们能明白才怪了！
别人怎么解决的，徐阳不知道！但徐大爷自有凑合的办法：转动的角度固定为0、30、45、60四个角度，设个代号，就让水手们死记住就行了！比如想让主帆转动到垂直于船身的位置，就喊“猪”；30度就喊“牛”！等水手们差不多熟悉了，再改为角度不迟。……还需要瞭望手呢，老是喊些猪牛马羊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算个什么事啊。
回去的时候徐阳在新建的隔离营转了一圈。同样安置在小河边，在寨子的下游几百米处；很简单的布置，就是木栅栏加成排的木板房，分隔成几个区域，木匠们还在加紧打造简易木床；附近有厨房和大量烧热水的地方。
隔离检疫这东西，物理隔离很容易做到，管理才是最难也是最重要的。家丁们要凶神恶煞做好武力威慑，一部分比较健壮的庄户和女人也在被训练如何管理和控制被隔离的人群。要说容易也容易，就是除了下命令，不和被监管隔离的人群说话；不服就打！对徐家庄来说，对这些新人隔离检疫的过程，同时也是个立威建立管理体制的过程，现代社会公司来了新人还要先培训呢。
徐阳犯愁的是：徐家庄的新寨子这才刚建好，这眨眼就又不够用了！可是能说当时建设的时候没有远见吗？就建这个新寨子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呢。没说的，新移民的房子得靠自己解决！来了就吃现成的，哪有这么轻松的事！
第三天早晨，满载的新船又发现了几处新的渗水——因为吃水变深了嘛；不过问题不大。徐阳这一夜没怎么睡好，除了第一天的新鲜和紧张感，樟脑也是很提神的嘛，不要紧，习惯就好！
满载的船记录下了船身各处吃水的位置，这也是以后装货的参考了。按说在这种满载状态下应该测量船身变形的程度，可是徐阳没有合适的仪器设备；事实上就连设计船只，他也没有木材的机械性能这些基础的东西，很多东西压根儿就没法计算，所谓的有限元分析纯属扯淡，靠的就是个傻大黑粗，拼命加厚加粗来提高安全性，典型的苏式风格——或许我应该把这条船叫做毛熊号，徐阳想。
满仓的石头被搬了出去，水手们再次钻到船舱里仔细检查船身的状态。抬头看，晴朗的天空飘动着几块白色的云彩；泰湖水面微风不动！船舱里面，用于堵漏的木板木条、用于灭火的水桶都已齐备！主桅顶端，瞭望手已经就位！飘带在桅顶被风吹得缓缓摆动！回头望，羊山顶上用于定位的红旗高高飘扬！各部位最后一次检查完好状况，泰湖号即将出航！
是不是该有什么盛大的庆祝仪式？来一段慷慨激昂的祝词？起码放一挂鞭炮？徐阳摇摇头，……拉倒吧，火药还得几百年呢。
最后一次巡查各个阵位，所有的水手家丁都面带激动之色。等待已久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升家主旗！”
“升启航旗！”
“击鼓！”
“起锚！”
“解开缆绳！”
“命令牵引船牵引离岸！”
每一句命令，身边的水手大声复述；远处的传令兵同样大声复述——这条船尺寸不大，其实用不着传令兵，但这是个程序；最后的操作手再次大声复述；操作完毕之后要大声汇报“……完毕！”
徐阳不知道在自己原先的世界，船舶出港和试航工作老司机们都是什么程序；但现在，我就这么做了！我就这么做了！
前桅桅杆上缓缓升起了“徐”字大旗；随后主桅上升起了醒目的红黄相间的长条形旗帜。“咚咚”的大鼓声有节奏的敲响。
“大爷万胜！”
“大爷万胜！”
岸上的船匠们和家丁高举双手大声呼喊！泰湖号开始试航！
泰湖号只是一条微不足道的小船，但这是我征服星辰大海的起点！踏在这艘船的甲板上，徐阳不再受陆地的束缚！谁也别想束缚我！谁也不能束缚我！
小船拉动的速度很慢；离开码头后，船上也探下了两对船桨划动起来，船速稍微变快了一点。
“航向正西！前桅升半帆！”
前面的水手紧张地忙碌呼喝起来。尽管已经在岸上训练过不少天，事到临头还是很紧张。不过终于升起来了，船速开始缓慢提高，徐阳估计，……这应该有0.5节了吧？
岸上忽然又传来了喊声。徐阳回头一看，从徐家庄的方向跑来了不少人，最前面的就是一群女人。
徐阳朝她们挥挥手，又转过头去观察水手们的操作。他现在的位置就在尾部的舵手甲板，舵手同样很紧张，操作也很生疏，比帆缆手们还要生疏——这东西在岸上就没法练！
徐阳设计的是大面积的平衡舵，舵效那是没说的，也很省力，但因为舵轴在舵的正中央，舵柄就比较长，代价就是舵手每次转舵都要跑不小的距离。嗯，试验几次看看，或许不需要完全平衡。此时只有前桅升帆，前后受力不均衡，就需要靠舵效来配平。
“主桅升半帆！”
帆缆手们又是一顿忙乱。主帆升起来了。主帆是典型的东方式平衡纵帆，此时帆的位置垂直于船的纵轴线。
徐阳估计了一下速度，好像也没快多少。估计了一下风向和风速，于是继续喊：
“前帆右系！”
三角帆的下角系绳被水手们解开，随即下角被绞绳绞轮拉到了右侧，然后系住。一不做二不休：
“主帆转到30度角！”
值班水手在一边大声复述：
“主帆牛位！”
徐阳羞愧的捂住了脸。
好像速度快起来了！徐阳命令：
“测速！”
船舶测速有两种办法：一个是根据船尾波的角度来计算，但身在船上，这个角度不好测量；另一个就是在船头抛木块，看木块到船尾用了多少时间。这个办法需要用表，徐阳没有；但徐大爷会糊弄啊。
一个水手跑到船舱里搬出一个木头架子来，木架子顶端系着一根细绳，下端拴着吊锤，从顶端到吊锤重心是精准的0.994米。水手放好架子用手扶住，稳住吊绳，然后轻推一下让吊绳小角度轻轻摆动。摆动一个周期，这就正好是2秒钟——这就是徐阳坚持尽可能精确复制公制单位的意义！
摆锤摆动自然会受到船身摇晃和风的影响，不怎么准，但是统计这东西，本来就是不精确数字的精确汇总嘛，总比没有强不是？
“船速1.8节！”
水手大声报告。为了让水手们知道这个小数，徐阳也很是费了不少力。至于计算航速，哪有那么容易？徐阳干脆画了个表格，把距离和时间对应起来，需要的时候一查就知道了！
惭愧，才这么慢。不过此时风速也很低。对风力多少多少，徐阳同样没什么概念，我个搞机械的关心这个干啥？但现在不行了，不能光靠蒙了，那么以后还得弄个风力标准和测量方法才行？……我累不累啊我。
就这样在半帆状态下，徐阳不断地下令转向、调整帆向，把水手们折腾的忙个不停，一个个精疲力竭。看看太阳西沉，徐阳下令返航。
返航其实也不容易。一个菜鸟船长加一群菜鸟水手，发现靠岸好像比离开码头更难！啥也别说了，几条小船靠过来拴上绳子，拉！等到离岸不远了，就把缆绳抛到岸上，让岸上的人抓住拉！
“额滴亲娘咧！原来驾驶帆船这么难！”
徐阳踏上码头，觉得自己腿软脚软，这次试航实在太消耗人的精力体力了！普通水手们还只是拼把子力气，徐阳这个船长和舵手才是最辛苦的。左舵我要抱着舵把子往右跑；右舵要往左跑，这简直要逼得人精神分裂！还要观察时机及时回舵，这舵手感情这么难！
回头看看，徐阳意识到自己一群人折腾大半天，合着就在岸边不远处转悠！徐阳赶脚自己尽快装运粮食到江北浪一圈的宏伟计划似乎不会那么顺畅！回到岸上，出航的豪情壮志一点都木有了啊！
“夫君你真了不起！”
看着满脸担心和崇拜之色围上来的一群女人，徐阳只有尴尬！
靠岸了，徐阳还不能走！新船试航，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他还要组织水手们再次进行检查修补，安排好值班水手，要记好航行日志；这活儿也不知道是该船长干还是该大副干，但现在不管船长还是大副，就只能徐阳自己干！那就啥也别说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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