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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洗沙


  “二流子家的二儿子,就是考大学的那个。”

  “李什么坤?俺小时候还在他那买过耗子药呢。”

  “李兆坤,不知道狗东西,一辈子走了什么运。”大壮老娘不屑的说道。

  李和兄弟到的时候,陈永强热情的拉下兄弟俩坐下喝酒,见兄弟俩不喝,就说,“那咱就到河沿上吹吹风,顺便带你看看我的猪圈,我跟大壮喝的差不多了,也没法喝了。”

  到陈永强的荒地坡的猪圈那里,十七八个猪圈,起码有80多头猪。

  李和发现猪圈的门居然是铁柱子焊的,于是问道,“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铁?”

  陈永强指了指河对岸,“对面的卖给我的,从人家过路货车上扒拉下来的。差点把人家过路司机逼疯。”

  大壮说,“你都不知道,不少司机路过,只要敢停车,车上的货都让人扒拉干净。好家伙,几百斤的大铁块,都让人搬了,更别说身上什么装的钱了。”

  李和说,“那不停车不就行了。”

  “不停车?那大路上也被人用树干子堵住,车过不去。更狠一点,直接找个老娘们躺大路上,看司机敢不敢压”。

  陈永强接话道,“真有狠的司机,直接背着大砍刀,不然真唬不住人。”

  李和说,“知道谁干的?”

  陈永强嘿嘿一笑,“具体的哪个人说不清,反正河对岸,和咱这边儿都有,要是那边犯的事,货都会拉到这边来销,你没看到镇上开了好几个废品收购站?”

  李和倒是从没想过,本地收破烂的多,还有这么一个原因,本地人后来出去打工,从事最多的行业除了物流开货车,就是收破烂了,当然也有做其他的,收头发辫子的,浴池搓背的,算命的,专注楼房漏水的。

  再联想到窨井盖这个梗,倒是有点事实依据,只是又被无良媒体放大,形成地域偏见,比如某某地豪放,某某地仗义,某某地刻薄。

  可事实是无论任何地方出身的人总会有那么一小戳行为不端的宵小之辈,一定要认为某个地方出身的人一定会做出某种特定行为的想法本身就是对自己的观察力以及判断力存有偏见。

  李和当然也无奈,一般两省交界处,都不会太平,倒不只是本地的两省交界处地区,湘西,云贵,两广,蒙陕,哪里都难独善其身。

  传说中的三不管地带,差不多在哪个省份都差不多,要是开启地域黑模式谁都跑不了。

  连双胞胎都不是一模一样的,居然有些人还能以省为单位归纳出性格特点来。

  你念“荷兰人都偷井盖”,那荷兰会是这样的:律师公务员医生晚上相约偷井盖,念书的学生白天上课,大晚上乌漆嘛黑的组队偷井盖。亿万富豪晚上开法拉利去蹭个井盖。

  地域黑,隐约让人体会到有一种神逻辑。

  而且地域黑还能上升到玄学的高度,比如“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哪里人”。

  像不像“对对对,我ex也是水瓶座,特感性”,“我就是温柔的双鱼座啊”,“我是天蝎座,我们一样唉“。

  李和又看了一眼猪圈门口的铁柱子,不禁为那个司机感到了些微的悲哀。

  此时的冬季,淮河两岸都是一片萧索,曾经敌对的两只军队在的淮河两岸厮杀,都是骨肉同胞,流的血一样殷红。

  当年幸存的青年,现在的老人,越来越少了。

  淮河,承担了太多的东西,不仅仅是现实本身的,还有历史的、哲学的,以及某种象征意义上的……

  李和突然觉得“淮”是极好的,“淮”字为“从水,隹声”,即是表示众多水鸟在水面上啼鸣飞翔。

  算是完成了大姐李梅给自己的任务,不需要再抠字典了,就叫杨淮吧。

  走了几步又看到远处有不少的大大小小的沙堆。

  沿着小路,几个拐弯,李和的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河道旁边,柴油机的马达声震天响,吸沙泵出水口不断往外排着浑浊的黄水。旁边还有一辆拖拉机在装沙。

  踩在带着泥浆沙地上,往前走了几步,陈永强在一边说:“他们这些采砂的,去年开始的,昼夜不停,轮班抽!”

  老三羡慕的说,“很赚钱的,哥,要不咱也整?”

  “干什么?”李和笑着看着老三。

  “吸沙啊。”李隆说。

  李和看见老三的胸脯一挺一挺,上下起伏,满脸憧憬的表情,很明显,是已经被吸沙的巨额利润给吸引了。

  想到后面密集淮河两岸的吸沙船,头皮都是发麻的,淮河河道砂石资源丰富,储量大、质量优,但是基本全部为非法采砂船。

  当时有一句话叫做“饮淮河水吸淮河沙致富淮河两岸,吹秦岭风望秦岭树造福秦岭千山”。

  随着后来经济发展,砂石市场需求大,利润丰厚,催生了对淮河河道砂石的掠夺式开采。疯狂开采行为也给当地供水,航运带来巨大威胁。

  这些船老板们开始洗沙也行是为了生计,可是后来随着砂石行情见长,都发了大财,赌钱都是尺子量。量尺是拿来“数钱”的,尺子一量,一叠钱毛估估就知道有十几万。

  后来赌着赌着,钱就成了个数字,已经没多大概念了。

  “先安心种好你那几亩地,不用做这种生意。”李和没有去说破坏生态环境这种不接地气的话题,说了也没人理解。

  他阻止不了别人,就先管好自己吧。

  “哥!”李隆急了。

  陈永强搓着手,也是十分不解:“二和啊,你看,这事儿这么赚钱,做做挺不错的,趁早做趁早赚。”

  天气很冷,李和回头看到李隆与陈永强将双手兜到了袖子里,脸上充满了焦急与不解的神色。

  李和看了自己三弟和陈永强一眼,对他们说道:“你们还嫩个了。”

  “蛮好吃的啊。”李隆不知道李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糊里糊涂地回答。

  “这采砂这么好的赚头,你以为就你们几个盯着了?你们几个玩不转。采砂简单,可是卖给谁,怎么运输,你们谁认识哪个船老板?”李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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